第187章
永寿宫。
淑妃病重, 万琉哈贵人每日是抄写佛经, 为淑妃祈福。
“小主。”
大宫女劝了话, 道：“您今日已经抄了整整半卷经，您看，是不是歇一歇。”
“嗯。”
万琉哈贵人停了笔。
她抄写经, 那是真的虔诚。
不同于别人以为的，她待淑妃就是一派的奴才样子, 什么面甜心苦。
万琉哈贵人是真盼着淑妃长命百岁。
原由嘛？
很简单的。
万琉哈贵人知道自己的家世差了, 她就盼着淑妃这一个养母, 她的儿子胤祹才能与钮祜禄氏一族多亲近。
十阿哥胤祹与淑妃是抱养的母子关系。
淑妃在，钮祜禄氏一族跟十阿哥自然就是相互搭上了关系。
可一旦淑妃不在了？
十阿哥胤祹想巴巴上去捧了钮祜禄氏一族的臭脚，怕是钮祜禄氏一族还未必乐意了。
万琉哈贵人不觉得自己受点委屈算什么。
她就不想让儿子受委屈。
今年, 九阿哥、十阿哥、十一阿哥都要进了上书房。
这阿哥们多了, 在上书房里也要分了身份的。
太子是储君，那自然不肖于跟下面的弟弟们争什么。
至于兄长？
大阿哥是跟太子一直不对付，这两边拉拢了下面的弟弟, 这不站队了？
那也得有资本。
二阿哥胤福, 那是下面有四个弟弟，背后还有荣妃撑腰。
佟皇后殁了, 荣妃可是四妃之首。
如今的宫里，二阿哥也是显眼起来。
万琉哈贵人就是觉得, 如果淑妃这个养母在, 她的十阿哥也是有底气。
至少, 不惧怕了真的不小心就开罪了太子、大阿哥。
到底这二位哪怕争了皇帝的宠爱, 到底也要看在钮祜禄氏一族的面子上，给十阿哥一些体面。
可若是淑妃不在了？
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凭什么让儿子在上书房里抬头挺胸？
母凭子贵，可宫里啊，也同样是子凭母贵的。
这个道理，能从包衣宫女里爬起来，万琉哈贵人是同样的懂得。
“额娘。”
十阿哥这时候进了屋内。
“胤祹，可是从淑妃娘娘那儿过来？”
“是。”
十阿哥胤祹这会子忙是回了话。
“额娘，您又在抄了经？”
十阿哥注意到了桌上的佛经，便是关心的问道。
“是啊，在为淑妃娘娘祈福呢。“
万琉哈贵人不隐瞒什么。
“只盼娘娘早些痊愈。”万琉哈贵人说了这话后，又是转移了话题。
“今年的年末，你啊，也能进上书房。虽说，时间是晚些，可能学不到多少学识。可到底要去了上书房，同时，也要搬到了阿哥所。”
万琉哈贵人当然不舍得儿子。
一旦十阿哥搬去了阿哥所，母子再想见面，可不如现在这般方便了。
“儿子每日会来给两位额娘请安的。”
“儿子会努力，会好好读书习武，一定不给两位额娘丢脸。”十阿哥抬起头，脸上全是认真。
对于自己有两个额娘，十阿哥很清楚，一个是养母，一个是生母。
宫里皆如此。
这其实没什么可奇怪的。
特别是生母位份低的，又不是十阿哥一人。
像是阿哥、阿哥，也是有养母的。
过了夏日。
入了秋。
这一年，朝廷跟罗刹人的边疆条约，自然是签定了下来。
朝廷的目光，也可以从北边的罗刹人那儿收回来，收拢了全部的注意力。把目光对准了野心勃勃的噶尔丹。
阿哥所。
大阿哥最近很努力，在兵部的努力，那就是翻阅了关于北边的信息。
当然，也免不了多关注了蒙古的消息。
大阿哥忙碌了，作为大阿哥的对手，太子殿下也很忙碌。
当然，这二人的忙碌，都是差不多的地方着落了视线。
那自然就是噶尔丹。
“爷，您还在忙碌？”
大福晋给大阿哥送了夜宵。
夫妻一场，这二人的感情是真的好。
当然，如今是在孝期，这小夫妻二人哪怕感情好，也不能赶紧的造了小人儿。
对于现在的生活，大福晋自然是满意的。
哪怕生了一个女儿呢，婆母惠妃心许是有不满。
可在国孝里，又是给嫡母佟皇后守孝。
所以，惠妃不是会给阿哥所塞了女人的。
一对儿恩爱的夫妻，除了墩伦那些事情。
其实，还是可以很温馨的。
至少，大福晋守着丈夫和女儿，就是真的很幸福。
越是这般幸福，大福晋自然就是关注了大阿哥的动静。
像是大阿哥最近那等忙碌，忙的不顾惜的身子。
这如何让大福晋能忍受？
“先是用些宵夜吧。”
大福晋搁下了吃食。
她管不了旁的，给大阿哥多是送些膳食，还是能做到的。
“也好，我正巧着饿了。”
大阿哥搁下刚收了笔的奏章，他抬头，望着立在桌旁，正是温柔望着他的大福晋，那是同意了话。
真饿吗？
之前忙碌前，大阿哥不觉得。
可这会子，真是停了笔，大阿哥还真的感觉到了饥饿。
这等饿啊？
那是因为之前的全神贯注，真的没顾上。
这会子，事情忙碌的差不多了。
大阿哥的胃口也是好起来。
大阿哥乐于给大福晋捧场。
那等膳食，大阿哥是用得香甜。
大福晋瞧着，眼越是温柔起来。
“你最近若是得闲，且多陪陪额娘吧。把咱们的大格格抱去延禧宫。”
大阿哥吩咐了一句，说道：“这是额娘的头一个孙女，额娘想来会喜欢咱们的大格格。”
大阿哥又不傻。
他打从福晋怀上了子嗣后，就没少在延禧宫听了额娘求了菩萨，求了祖宗，那就是想求了一个皇长孙。
大阿哥也盼着得了皇长孙。
他这些年来，能跟太子斗些回合，那靠得就是长子名份。
越是如此，大阿哥也越是究结了皇长孙的名份。
哪怕究结着，可大阿哥跟大福晋的感情好。这头一胎没能生个阿哥，只要夫妻二人身体健康，下一胎怀上了，这不是还能求一求，指不定就是生下一个阿哥了。
大阿哥有这等的信心。
可惠妃呢？
惠妃却是未必了。
当初，大阿哥指婚了，惠妃也是给阿哥所塞来了两个侍候的格格。
只不过，大阿哥没怎么乐意宠了。
等着大福晋一娶进门，大阿哥干脆就是忽视了。
惠妃不讲究，只要是孙子，甭管是大福晋生的，还是格格们生的。
惠妃就想抱了孙子。
可大阿哥在意啊。
大阿哥一门心思，就想跟大福晋过日子。
他就想要嫡子。
至于庶妃？
大阿哥不乐意。
也许庶子这一个名头，就让大阿哥不乐意。
这似乎是大阿哥的心结。
大阿哥的表现，只要不是傻子，也能注意到的。
特别是关注了儿子的惠妃，惠妃岂能不清楚？
母子之间，为了这一个心结，也是闹了一场别扭。
可惠妃是亲额娘，母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最后，惠妃退了一步，大阿哥也退了一步，母子算是合解了。
可这一个心结，也成为母子二人的忌讳。
惠妃不愿意提了，大阿哥就不想提起来。
大阿哥的想法，自然就是想福晋抱了他家大格格多去延禧宫。
这是亲孙女，只要额娘多瞧瞧，肯定会喜欢上这一个可爱的小孙女。
只要额娘意了孙女。
那么，生了孙女的儿媳，也就是慢慢接受了。
“嗯，我听爷的。”
大福晋对于大阿哥的话，自然不拒绝了。
大福晋也知道，惠妃就大阿哥一个儿子。
她这一个儿媳也夫妻感情和睦，肯定也得在婆母的身上多下功夫。
若不然，哪怕大阿哥与她的感情再好？
只要婆母心气儿不顺，总有法子折腾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大福晋不傻，她也是乐得捧了惠妃这一个婆母的。
想着大阿哥的话，又是想到了女儿，大福晋也觉得她家爷的法子好。
这是祖孙亲情，血缘关系呢。
想是她家的大格格啊，一定会讨了祖母的欢心。
钟粹宫。
采薇瞧着外面的一场雪。
她的心情不错。
刚是料理完了宫务。
采薇跟秋月问道：“大格格呢？”
“回主子，大格格抱着十二阿哥去了寿康宫。”
秋月赶紧回了话道。
采薇笑了，说道：“是本宫糊涂了。”
“是啊，之前尼楚赫好似跟本宫提了一回，说是带着小十二去寿康宫，去皇太后那儿陪皇玛嬷聊天去。”
采薇对于女儿带了小儿子去寿康宫，她没觉得什么不妥当的。
寿康宫那儿，儿女常去，也是加深跟皇太后的感情。
“最近宫里可有什么风声？”
采薇又问了一句。
“主子，永寿宫的淑妃娘娘那儿，似乎病情加重了。”
秋月提了一句。
“淑妃啊……也不知熬不熬得过这一个冬天？”
采薇淡然的说着话。
“淑妃那儿，轮不着咱们操心。”采薇摆摆手，示意道：“咱们且少管吧。”
“是，主子。”
秋月应下话。
“主子，若说旁的，就是九阿哥、十阿哥、十一阿哥也搬进了阿哥所。这三位皇阿哥还到了上书房进学。”
秋月又提了这三个皇阿哥。
采薇的目光，动了一动。
“原来皇宫里的皇阿哥，除了本宫的小十二是年幼啊。其它的都是到进学的年纪了。”
采薇感慨啊，说道：“时间可真快啊。”
采薇会这般讲。
是因为采薇知道的，皇阿哥到了上书房进学，那就是应味着这些皇阿哥啊，开始接触更多的人物了。
上书房，除了皇子外，还有其它的宗室近枝子弟在读书。
除此之外，皇阿哥们的身边，还有哈哈珠子这些伴读。
皇阿哥在上书房时，就已经开始在培养自己的人脉关系了。
当然，这只是初始版本。
真正让皇阿哥拉开了争嫡的幕布，那得皇阿哥成婚后，那开始观政了。
一旦摸着了权力，那么，就是夺嫡的正式开始。
可现在呢，在上书房里，太子一家独大。
大阿哥观政了，已经在兵部里给皇帝听候差遣。
太子却还在上书房里读书。
太子真能静下心读书？
怕是那心眼儿，除了关注大阿哥，就是要拉拢了下面的弟弟们。
只是，所有的皇阿哥，不是每一个人都乐意臣服于太子的。
都是皇帝的儿子，这些皇阿哥们会没有脾气？
上书房。
等师傅讲完学，在午间歇息时。
皇阿哥们，以及宗室的阿哥们，那是凑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圈子。
自然，太子那一个小圈子，永远是人最多的。
太子更乐于在众人的面前，展示了他对弟弟们的好。
“弟。”
太子一准儿先招呼的，就是阿哥。
至于其它的皇阿哥们，那也是有小圈子的。
似二阿哥、四阿哥、五阿哥，这三位皇阿哥都是钟粹宫的荣妃所出。
这一母同胞的，那肯定又凑了一堆。
“二哥，弟弟功课有懂的。走走，咱们且去隔壁屋，用了午饭后，我要跟二哥讨较学问。”四阿哥胤祈可是开口了，话落后，还是跟五弟使了一个眼色。
显然，四阿哥是不想留了这儿，去瞧了太子、阿哥，以及那些宗室阿哥们的热闹。
“哦，二哥，咱们这就走？”
五阿哥胤祷是一个好弟弟，这时候，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
二阿哥胤福的目光，是在两个弟弟的身上来回的看了一回。
“走吧。”
他倒底是一个好哥哥，不会拒绝了弟弟的一点儿小要求。
二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一离开。
这剩下来的阿哥们，那自然就是阿哥一个人独自一个小圈子。
阿哥是大阿哥的铁杆，上书房里，人人都晓得这一个事实。
可大阿哥他已经离开上书房了。
这就显得阿哥胤禩有些孤零零的。
七阿哥、九阿哥、十一阿哥，这三个皇阿哥是翊坤宫的郭络罗姐妹所出。
于是，三个皇阿哥又是凑了一堆儿。
至于十阿哥？
因为养母的重病，十阿哥据说特意的请了假，要去给养母侍疾。
皇帝同意了。
这是儿子的孝心，皇帝一点儿没反对。
当然，更主要的原由，还是太医禀上来的话。
淑妃貌似已经是病入膏肓。
在淑妃最后的时光里，皇帝还是乐于给些体面的。
十阿哥的功课会不会担搁？
皇帝的眼，不差这点时间。
“哥。”
九阿哥胤禟走上前，还是关心的喊了一句。
九阿哥头上有一个七哥，这七哥有额娘的要求，那肯定就是一个稳重些的性子。
管了长子，宜妃自然不乐于管了小儿子。
于是，九阿哥胤禟的性子，就是跳脱极了。
这会子，九阿哥胤禟就是同情心起来。
当然，更可能还是在九阿哥的眼，阿哥很合他的眼缘。
有宜妃的宠爱，在翊坤宫时，九阿哥就是小霸王的脾气。
莫说七阿哥管不住他，便是管了，九阿哥不听了哥哥的话，七阿哥这一个哥哥当得也无奈。
至于十一阿哥胤禌？
他跟两个哥哥，总归有些差别的。
郭络罗贵人位份倒底差了宜妃这一个亲姐姐。而且，郭络罗贵人就这么一个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一样。
对于十一阿哥胤禌，郭络罗贵人的态度，那就是护得跟小鸡崽一样。
不同于九阿哥的小霸王，十一阿哥是一个比较软弱的性格。
两个截然不同的脾气的脾气，哪怕年岁相近了。
九阿哥、十一阿哥总归是玩不到一块儿去。
“九弟。”
阿哥胤禩对于胤禟的招呼，还是意外的。
当然，哪怕意外呢，他的风度不会失了半分。
不管是为了哥哥的身份，还是因为打小养成的性子。
阿哥胤禩总有些过份的追求了完美。
他总想，表现了他最好的一面。
可能这也是阿哥的一点小小傲骨。
“哥，你一个用完午饭，还要温习功课？”
九阿哥早是注意到了。
阿哥独来独往，却也是用心功课的。
只是，这未免太无趣。
九阿哥就劝道：“要不，你跟咱们一起，咱们一起用了午膳。等会子再歇一个午觉。”
阿哥胤禩对于九阿哥的亲近，他自然是感觉到了。
这等亲近，阿哥是长久以来，很难在其它的兄弟身上感受到的。
哪怕是大阿哥呢，这一个总是关照他的兄长。
到底不一样的。
大阿哥、惠妃，这一对母子在阿哥的眼，他们的态度是俯视他的。
阿哥也是一个皇子，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心。
许是因为生母的原由，他的自尊心不可能展示出来。阿哥只是压抑在了骨子里。
到是九阿哥的态度，那是随意的，也是平等自在的。
这等话语里的寻常态度，那等用平等的眼光的寻问，让阿哥很受用。
阿哥会答应吗？
当然是拒绝了。
阿哥看了一眼七哥，他看出了胤祺眼的，那些不高兴。
哪怕掩饰了一二，可胤禩还是看出来，他的七哥并不想他接近了九弟。
“不了……”
阿哥拒绝了。
“我的大字还差得远，我得多练练。免得下一回皇阿玛考校时，我又落了兄弟们的后面。”
在九阿哥、十阿哥、十一阿哥这三个弟弟未曾进入上书房之前。
阿哥在诸兄弟里，那写的字，是皇阿哥里最差的。
皇帝当然会注意到儿子的这一份不同。
于是，皇帝还是特意赏了阿哥字贴，让他好好练字。
有了皇帝的注意。
阿哥对于练字，那是非常用心的。
“哦……”
九阿哥挑眉，想说了，这一时半会儿，也练不出什么明堂来。
毕竟，练字是一个常期的活计。
九阿哥还想劝。
可七阿哥胤祺说话了。
“九弟，你不上进，可不许拦了你哥上进。”
七阿哥唬了脸，说道：“你再这般不讲道理，去碍了兄长的学业问题。我可要拿出了做兄长的威严，好好的教诲你了。”
“七哥……”
九阿哥不满意了。
“九哥。”
十一阿哥胤禌拉了拉九阿哥的衣袖。
“七哥若是告九哥一状，宜妃母就要罚了九哥。”
十一阿哥这话一出来，九阿哥神色动了动。
到底九阿哥胤禟还是怕了自家七哥的。
“那好吧。哥，你好好努力哈。弟弟不打扰你上进。”九阿哥回了一句。然后，打了哈哈，他是拉着十一弟准备离开。
七阿哥胤祺落了后面。
“弟，九弟是一片好意。他不是真想拦了你平日多努力学业。你莫怪。”
七阿哥胤祺似乎在给自己弟弟说了好话。
“九弟待我挺好的。七哥，你多虑了。”
阿哥胤禩满面的笑容。
他一派的谦和。
阿哥胤禩的容貌，却是长了他额娘卫贵人身上最出彩的地方。
众阿哥里，阿哥是最俊俏的一个。
这会子的阿哥，那是如玉少年，一派的风度翩翩。
七阿哥瞧着，也是得承认了，他这一个弟弟有一幅好皮囊。
也难怪九弟乐于亲近了。
七阿哥胤祺可知晓，他家九弟啊，就是一个爱亲近美人的。
甭管男女，只要长得好看的。
九阿哥就会越瞧越顺眼。
“那成，弟你继续努力。”
七阿哥说了话，就是告辞。
阿哥站那儿，站了良久。
其时，如果刚才九阿哥再多邀请一下，阿哥胤禩想，他会同意的。
哪怕心有什么想法，有多少的期盼。
又或者压抑了多少的念头呢。阿哥胤禩倒底还是一个少年，他总归也想跟同年龄的兄弟们走得更近些。
只是，七哥的态度，让阿哥胤禩看明白了许多。
在延禧宫。
阿哥、卫贵人这一对母子就是寄人篱下。
惠妃待阿哥、卫贵人这一对母子不算差。
当然，要说多好？
那也不可能的。
只能说，照着宫的规距，半分不差了。
到底惠妃只是养母，她还有一个亲儿子得关心呢。
至于卫贵人？
卫贵人跟阿哥不愧是亲生的母子。
这一对母子总是别扭的。
明明都是关心了对方。
可他们总不说出来。
当天。
下了学，阿哥去给养母、生母请安。
自然先是给惠妃请安。
彼时，延禧宫的正殿，除了惠妃外，还有大福晋，以及大福晋生的大格格。
阿哥给养母请了安。
又给大嫂问了安。
“胤禩，本宫跟你嫂嫂说些话。你啊，且去给你额娘请安吧。”
“她啊，肯定也是想着见了你。”惠妃态度是平淡的。哪怕语气里说的温柔，可那亲近的意思，却没多少。
阿哥胤禩应了话。
阿哥胤禩离开正殿，去了后面的偏殿。那是卫贵人住的地方。
正殿。
大福晋瞧着婆母这会子，又是抱起了大女儿。
“来，本宫的大格格，让玛嬷仔细瞧瞧。”
“哈哈哈……倒是像你阿玛，都是讨喜的一张脸蛋儿。”惠妃这会子，还是亲自抱了孙女。
对于大福晋的亲近，惠妃当然看得出来。
惠妃也知道了，儿子有心求战。
来年朝廷对噶尔丹进行战事。
儿子想去立功。
这大福晋这边儿，惠妃也就是愿意亲近一些。
到底大福晋的娘家背景好。
惠妃当初挑了这一门婚事给儿子，也是怕着儿子的妻族得力。
现在儿子要建功立业了。
惠妃也愿意修复了婆媳关系。到底这孙女都生出来了。
惠妃也是想通了。
后面的偏殿。
阿哥给卫贵人请了安。
“你的功课如何？”
“可跟得上，可辛苦吗？”卫贵人先是问了功课上的事情。
皇阿哥们的功课，那自然是学业繁重的。
皇帝对于子嗣的教养，那没有搁下。
卫贵人早些年，也是知道惠妃对大阿哥学业的关注。
她自然亦是如此。
“回额娘，儿子的功课跟得上。只是练字上，还需得下些功夫。”
胤禩微低了头，这般回了话。
“那你多努力。”
“你比不得你其它的兄弟们。他们的背后，都有能干的母族。额娘这儿……”卫贵人话到这儿，又是闭了嘴。
阿哥胤禩当然懂得他额娘未曾说出来的话。
阿哥胤禩的年岁已经不浅了。
皇宫里，没什么真正的少年郎。
那些流言诽语，阿哥听说过。
他的母族，不是什么卫氏一族。
他的外家，那是罪籍。
这在宫里，论了出身，那是最差的一等。
当然，皇帝很介意脸面的。所以，给卫贵人换了一个包衣的出身。到底比罪籍强些。
可那又如何呢？
卫氏的背后，没一个明晃晃，得利的家族在。
只在不是傻子，都知道背后有问题。
阿哥胤禩也知道真正的情况。
这等做戏，做的太假了。哪能瞒了真正有心追查的人？
比不得，那么，自然就会有落差。
阿哥胤禩在额娘卫氏的望子成龙，也是份外有压力的。
“是，额娘，儿子会多努力的。”
“额娘放心，儿子将来总会给您挣得一份荣耀的。”
阿哥胤禩抬头，非常倔强的说了话。
“你……”
卫贵人真怕着儿子出息。
她是没能耐的，至少，她没一个有能耐的娘家。
她盼着儿子出息，那是想将来儿子有一个好前程。
至于说多少荣耀？
卫贵人可不敢肖想。
到底卫贵人的出身，就是她最弱势的地方。
只是，卫贵人又不敢多劝。
她怕她一劝，真的打消掉了儿子的上进心。
又想儿子平平安安，又想儿子前程远大。
这当额娘的心，就是这般的带上了一些的贪心吧。
“你且回阿哥所，好生努力学业吧。”
卫贵人说了话道。
“是。”
阿哥胤禩应下了。
只是在告退前。
阿哥胤禩又劝了话，说道：“额娘且每日早些歇息吧。不必多做了女红。”
阿哥胤禩知道的，就是他额娘总做了女红。
太医都说过了，这样伤眼。
可卫贵人还是一直在做了女红。
这些女红做出来，就是卫贵人在宫里的人情来往。
更贵重的？
卫贵人送不起。
因为，她可没有娘家给了补贴。
至于宫里的那点子月例银子？
那肯定是不够宫的真正花销。
阿哥离开了。
卫贵人又是拿起了女红做起来。
“小主。”
大宫女自然也是瞧出来，卫贵人、阿哥这一对母子的别扭。
“阿哥劝了您，少做些女红呢。阿哥是怕您伤了眼。”
大宫女劝了话。
“胤禩的一片孝心，我是知晓的。”
卫贵人又不是傻子，她当然懂得，她儿子未真正说出来的话，那真正的关心她。
可越是如此，卫贵人也想多为儿子考虑了。
“我多做些女红，这宫里的人情往来，总归能省了银钱。”
卫贵人是真的省。
在延禧宫，有惠妃的撑腰。
内务府自然不敢克刻的。
于是，能省下的银子，卫贵人都会攒下来。
给各宫送礼时，卫贵人从来就是拿了女红的绣品充了心意。
至于惠妃那儿？
嗯，同样是如此的。
卫贵人攒了银子，那当然不是为了她自己。
她攒了家底，也是想着给阿哥留些底子。等将来儿子成婚了，总要补贴的。
这些年下来。
卫贵人是真的攒了一些银钱。
论花销了？
卫贵人可以算是宫里待自己最苛刻的那一类人。
说是加菜？
宫里的嫔妃，只要给了银子，膳房是好说话的。
可这些年，打从生下阿哥。
卫贵人除了皇宫的份例膳食，她从未曾的给自己加过一个菜。
那等节省，知道的都得赞一字，“狠”。
“只是这过日子，总得精打细算。”
卫贵人脸上带着笑容。
日子苦不苦？
卫贵人不觉得苦。
卫贵人少时，也是享受过富贵日子。
那也是被家人疼爱如珍宝。
从天上掉到泥里，那烂泥里是什么苦日子？
卫贵人同样的品尝过。
能给皇帝当了嫔妃，有了正式的名份。
哪怕是她的算计。
哪怕因为她这一份算计，让皇帝讨厌了。
到后来，儿子生下来，也是失宠了。
可卫贵人不后悔的。
到底她比起那些在宫里挣扎，最后，也是沉淀下去，一个浪花也没有掀起的包衣宫女们。
那也强出了头。
至少，她是真出了头。
那些没出头，怕是知道她如今的日子，还得羡慕的紧。
“我这儿的日子挺好着。”
“在延禧宫，惠妃娘娘待我，还有阿哥，也是一直和善的紧。”不管何时，卫贵人的口，惠妃总是好人一个。
既然是寄人篱下，卫贵人自然不会说了惠妃的坏话。
大宫女也明白人。
她当然也懂的，她家小主的不容易。
阿哥所。
阿哥从延禧宫归来。
既然说了练字，还有复习了课业。
阿哥自然便是真的练字起来。
阿哥真的练不好字吗？
其实不然。
阿哥的努力，那是一直不逊任何人的。
若一个聪明的孩子，又是努力的紧，那怎么可能差了呢？
“……”
阿哥很认真的练字。
其实，阿哥自己最清楚，他只是故意的。
他不想练好字。
因为，一旦他练好了字，在众位兄长，他不可能是最出挑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第一，第二有人注意吗？
就像是三位兄长。
大哥一直是众兄弟里，武艺最好的，也最得皇阿玛的称赞。
至于习之，众兄弟里，太子最好。皇阿玛待太子，那也是赞誉不断。
其它的兄弟。
如二哥呢，那出身好，也是荣妃母的长子。
那又如何呢？
还不是比不得太子、大哥两位兄长，在皇阿玛的跟前，最是耀眼了。
至于其它的兄弟，也是在太子、大哥的锋芒之，被压了许多头。
这些兄弟，哪一个出身都比他好。
阿哥胤禩能比什么？
那自然是留一个不惹眼的缺点，能让皇阿玛评了话，也让皇阿玛注意到他这一个儿子。
这是一个儿子对亲爹，那一点点的倾慕。
阿哥的法子，明明很简单。
但是，也有效果的。
至少，他真的得来了皇阿玛的注意。
阿哥胤禩就不觉得，这手段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阿哥也知道，这等事情那不可以告诉第二人。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必成败局。
阿哥也是读书人，还是懂得保密的道理。
一个秘密，有第二人知道了，那就不在是秘密。
皇阿哥们长大了。
皇帝的儿子多了，自然也是各有心思。
皇宫，永寿宫。
在天晴了的日子里。
采薇亲自到了永寿宫一趟。
这是淑妃差人来请。
采薇虽然觉得奇怪呢。
淑妃想见她？
可到底采薇也是得到了消息，淑妃命不久矣。
所以，采薇不想开罪了，一个命都不长久的女人。
于是，采薇来了永寿宫。
比起前些日子，采薇见过的淑妃。
这一回，淑妃瘦得紧。
那等瘦，更是瘦得没有血色，也是瘦得愰若皮肤包住了骨头一般的骨感。
“淑妃妹妹。”
“你……”采薇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把话咽在了喉头。
“荣妃姐姐。”
淑妃半坐在榻上，她的目光打量了进殿的采薇。
淑妃的眼眸子里，有着说出来的复杂情绪。
“淑妃妹妹，你可是有什么事儿，想寻了我帮衬？”
采薇单刀直入。
采薇这般问了话后，又笑道：“可我思来想去，觉得了除了十阿哥外，还真没什么应该让淑妃妹妹牵挂的。”
“淑妃妹妹，你放心，我是说话算话的主儿。”
采薇在表态，同时，也是给淑妃提一个醒儿。
当初，采薇答应了淑妃的话，给十阿哥合适的帮衬，她不会忘记了。
当然，这何尝不是点醒了淑妃。
想让她帮衬了，在合适的范围内。所以，如果有什么非份的念头，还是不必提了。
有些话，提了会伤心的。
采薇不想结怨啊。
“荣妃姐姐，还是一张巧嘴儿。”
淑妃露了笑容。
可她太瘦了，这笑容让采薇瞧着，却是心渗人的慌。
“我这嘴啊，可不巧。”
“我这人啊，就是老实的紧。若不然，当初进宫后，也不会吃了许多的亏，才算是倒了许多的道理。”
采薇是自嘲了自个儿。
她有什么巧嘴儿？
就是嘴皮子功夫，那也是说的一些真话。
在采薇瞧来，有时候，真真假假的。
这真话更是打动了人。
若是想说假话？
不如不说。
皇宫里面啊，没傻子。
“荣妃姐姐，您可是有福气的人。”
“你啊，比着妹妹呢，就是福泽深厚的。”淑妃的目光，还是望着采薇，一句一句看似夸了人。
可采薇听着，学是心头毛毛感深起。
“瞧瞧，妹妹可能也就是如今还能跟……咳，跟姐姐说说话。”
淑妃咳了起来。
她一咳起来。
那等脸色的变幻，让淑妃整个人似乎都是呼吸困难的样子。
淑妃平复了情绪。
淑妃又是缓了呼吸的节奏。
过了良久后。
淑妃才说道：“让姐姐见笑了。”
“这不算什么。”
“我来，自然也是想让淑妃妹妹知晓了，我是信守承诺的人。”
采薇倒是坦然。
“淑妃妹妹，你有何话，且是说吧。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
采薇叹息一声，说道：“若能答应，我总会答应的。”
淑妃唇角翘起。
“荣妃姐姐，您往后，便是后妃之首。”
“如何有您做不到的？”
淑妃说道：“毕竟，碍了路的皇后娘娘，已经殁了啊。”
采薇听着这话。
轻轻摇摇头后，采薇才说道：“淑妃妹妹，你啊，说错话了。”
“皇上最是注重平衡的。”
“后宫之，不可能一家独大的。我不盼别的，也没什么野心勃勃的后宫独宠心思。”采薇伸手，抚一抚耳畔，她说道：“我只盼着，能瞧着膝下的孩子们，那是成家立业。将来啊，让我抱上了孙儿们。”
“活着时，能见着四世同堂，就是福气了。”
采薇说的大实话。
子孙满堂，在这个时代里，可不是大福气嘛。
“可荣妃姐姐如今的位置，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心思？要知道，惠妃可都有野心啊……”
“如果惠妃、大阿哥跟太子斗一个两败俱伤的话……那岂不是姐姐、二阿哥的机会便是来了。”
淑妃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富大贵。”
采薇的眉头皱了起来。
随后，又是展开。
“太子乃储君，得皇上信重，淑妃妹妹，那不是咱们可以议论的。”
“再则，太子有皇上的培养，将来必然会是明君。淑妃妹妹，你啊，想多了。便是惠妃、大阿哥母子……本宫瞧着，也是想多了。”
采薇说这话时，还是有点儿昧着良心的。
当然，采薇又想着，如果皇帝寿数短，这就是皇家的正常情况。
太子肯定会继承大统的。
至于第一世，太子没能继承大统。
那只是因为啊，皇帝活得太久了，太子的储君位置也坐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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