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康熙二十年的正月。
紫禁城的皇宫倒是算得平静。
原由很简单, 皇帝正月里不在紫禁城, 而是南巡了。
南边的河道问题, 一直是皇帝关心的事情。
那水患朝廷自然是治理。
可年年加了钱上去,却是不见了最终的效果。
这河道一事,那是不修会有水患。
一旦大患时, 便是哀鸿遍野。可若真是朝廷拔了钱下去,年年在修, 那是一直没见着水患者真的给治理好了。
这真成为朝廷的难题。
所以, 皇帝很关注。
哪怕北边的战事将起。
哪怕边疆上还有一些波折, 皇帝还是关注了南边的河道治理。
这关乎了粮食的收成,关乎了百姓的生计。
皇帝想坐稳了皇位,总要让治下的百姓有口饭吃。
百姓有饭吃, 天下才安稳。
若让人连一口饭都讨不了, 那自然就是大患必起。
紫禁城。
皇家的钟粹宫。
采薇正在做些女红。
她一是打发了时间,二是想亲手给孩子们做些衣裳。
“主子。”
秋月轻声唤了话。
“何事?”
采薇问了一句。
“永寿宫那边的消息,淑妃娘娘病了。”
秋月回道。
“淑妃病了?”
采薇挺惊讶的。
淑妃这说病就病, 倒真的巧了。
“备了礼物, 本宫去瞧瞧淑妃。到底是一场情谊,本宫总得近些人情。”
采薇嘴里这般讲, 可实际上,她并不觉得她跟淑妃有多少的感情。
对于继后钮祜禄氏嘛, 采薇可能还会感激两分。
至于淑妃?
在采薇瞧来, 也是彼此相互利用罢了。
到底钮祜禄氏一族的势力庞大, 采薇乐于亲近, 也是不相加与得罪罢了。
要知道佟皇后的死。
在外界看来,那是佟皇后自寻了死路。
哪怕查一些内幕,想必也就是会知道皇帝、佟皇后之间有些矛盾发生。
可更深层的问题?
采薇不需要多查。
采薇凭借着直觉,她就知道淑妃在这里面一定掺合了。
当然,原本采薇当初的目的也是如此的。
淑妃为报失子之痛,怎么可能收手?
后宫里就没有什么白莲花。
那黑了心窝儿的人,倒是比比皆是。
没谁是真的天仙。
也没谁是真的圣母。
“是,主子。”
秋月应下了采薇吩咐的事情。
采薇说是去永寿宫探望。
可采薇也想去了解了,那佟皇后的事情真是淑妃所为吗?
采薇好奇啊。
她觉得,淑妃便是不正面回答了,那指不定得意时,会漏些口风呢?
采薇想寻问一些。
除了好奇心,更多的还是采薇想探明了淑妃的态度若何?
永寿宫。
淑妃是真病了。
采薇的到访,淑妃还是强打起精神,让宫人侍候她半坐起身。
在榻上的淑妃让采薇瞧着,真的是瘦了许多。
那一种消瘦,就像是整个人少了血色,少了精气神,而是乏力了下去。
像是失去了活力的花草,似乎在渐渐的枯萎。
“你……如何会这般样子?”
采薇真是唬住了。
“淑妃妹妹,若是太医不得用,你让家族里给寻了医女进宫便是。”
采薇劝道:“总归是良药苦口,淑妃妹妹应该赶紧养好了身子骨才是。”
“养与不养,也没甚区别。”
淑妃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她说话时的语气,也是淡淡。
“我还要谢了荣妃姐姐才看望呢。”淑妃摆摆手,示意宫人们退下。
采薇也是同样的意思,摆手示意随来的宫人退下。
殿,只余下淑妃、采薇二人。
“我来,也是想劝一劝淑妃妹妹,万事以自个儿为重。”
采薇笑道:“人生苦短,若是自个儿都不待自个儿好些。那岂不是辜负了自己的一辈子嘛。”
这是采薇心底话。
人生在世,自己都是轻视自己,还能让别人尊重吗?
“我……”
淑妃伸手,轻轻拢了一下鬓边的碎发。
“我没甚遗憾的。”
淑妃说道:“心的执念一去,我倒是轻松了。”
“这般便是去了,也无甚不好的。”
淑妃是说的轻松。
采薇听懂了。
“妹妹是大仇得报,这般一口心气儿落下了。”
采薇点点头,也是理解的模样。
“是啊,大仇得报,心气儿落下了。我倒是迷茫了。”
淑妃轻笑起来。
这笑容也是淡淡,倒是笑容里还算纯粹。
“倒是荣妃姐姐啊,这一遭瞧着妹妹笑话了。”
淑妃的目光望向了采薇。
“哪里,是我瞧得了淑妃妹妹的真颜色。”
采薇摇摇头,倒是不赞同。
“淑妃妹妹的手段,我是佩服的。”
采薇说的实话。
哪怕她早有预料,知道淑妃手的暗子不少。
可佟皇后的逝去,还是让采薇知道了,淑妃的能量真不小。
“没什么……可让人佩服的。”
淑妃的目光里,似乎在追忆些什么。
“其实,我这些手段,哪可能瞒了真正想知道的人。”
淑妃的手,伸到了自个儿的眼前。
她似乎在瞧些什么。
淑妃说道:“一双沾了血的手,总归洗不干净的。”
“……”
采薇沉默了。
其实后宫之,哪有什么真正干净的双手?
采薇连自个儿都觉得,她也不是那般的清清白白。
毕竟,想上位,岂能不踏着别人的道?
高位的妃子,那位置在那儿,就般的多。
有人上位了,有人肯定就会跌下去。
这是命运。
这是弱肉强食。
这是后宫的法则。
“我听着淑妃妹妹的话,你的小辫子被人拽住了?”
采薇问了一句。
这时候的目光,那更是盯紧了淑妃。
采薇想听一听,淑妃是如何回答。
“那么,荣妃姐姐猜一猜,我这病是人为?还是天意?”
淑妃对采薇眨一眨眼睛,那是笑的真诚。
采薇觉得,她感受到了恶意。
那是赤果果的恶意。
“你……”
采薇想说什么,最后停了话。
她到底没问什么,也没说什么。
“荣妃姐姐,怕了?”
淑妃挑眉。
“是啊,本宫怕了。”
采薇回的理所当然。
“本宫心有顾忌,本宫心有牵挂。本宫行事,自然就不敢肆无忌惮。”
采薇说的真话。
她不是活在真空里,哪可能不害怕呢。
要知道,常在河边走,一定会湿鞋的。
“可我不怕啊。”
淑妃轻轻一句话。
如惊雷在采薇的耳边响起。
“你……”
采薇轻轻吐一口气。
“淑妃妹妹,你不介意为了十阿哥是收敛一些吗?”
采薇提醒了一句。
采薇是真心的提醒。
要知道淑妃亲生的小阿哥确实是夭折了。
可她的养子十阿哥胤祹,还是一直健康的皇阿哥。今年啊,这一位皇阿哥更是到了年岁,要进上书房读书了。
“十阿哥……”
淑妃轻轻呢喃了三字。
然后,淑妃的脸上有了笑容。
“是啊,便是为了十阿哥,皇上总会宽容本宫两分的。”
淑妃说道:“可那又如何呢?”
“十阿哥有皇上在意了,更有他的生母万琉哈贵人在意了。本宫……本宫更在意了,本宫那无缘的,早早夭折掉的小阿哥。那才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淑妃想着那一个她没能多看几眼的小阿哥。
淑妃的眼眸子里,是含上了泪花。
可泪,到底没有落下来。
淑妃又说道:“荣妃姐姐,你不必试探的。你若问了,我自会回了你的问话。”
“我一个病重的,已经伤了根子的人。这一具病秧秧的身体,还不知道能拖了多少时候。我倒是看开了,真的看开了……”
淑妃的话,透露的消息有点多。
这让采薇真的惊吓了一些。
“是天意吗?”
“才会让淑妃妹妹病了?”
采薇到底还是问了话。
“也许吧。”
淑妃这般回道。
采薇懂了。
采薇心颤抖了一下。
采薇在告诉自己,不必害怕的。
她与淑妃不同的。
瞧瞧,她如今活泼乱跳的。
她跟淑妃不同的,淑妃病了,哪怕淑妃都是暗示了,是天意啊。
那么,这一个天意,自然是天子的意思。
“你后悔吗?”
采薇终究问了一个答案。
也许她想知道了,淑妃会不会后悔?
如果淑妃后悔了,会不会拖她下水?
“人活一辈子,没什么好后悔的。”
“如果仇人先我一步去了地府,那就不必后悔。”淑妃倒是够潇洒的。
这话说的也叫一个理直气壮。
采薇听着,也是听懂了淑妃的意思。
“如果这般能让淑妃妹妹心舒坦。”
“那本宫就祝愿妹妹,一辈子顺心如意。”采薇回了话。
采薇是在提醒。
淑妃也听懂了。
“荣妃姐姐,你啊,还是太小心翼翼了。”
淑妃一点儿不介意。
“不过,似荣妃姐姐这般持重之人,在后宫之,也许能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淑妃的目光,也是望着采薇,说道:“还求荣妃姐姐一事儿。若我将来寿数太短,不能看着十阿哥成家立业。十阿哥……就请荣妃姐姐帮衬一二。”
“若是能力范围之内,自然无妨的。”
“若是能力范围之外,还望淑妃妹妹莫要怪罪了。”采薇应答下淑妃的请求。当然,也是给了前题条件。
“有限的帮衬,已经足够了。”淑妃点点头,说道:“没谁可以帮衬了谁一辈子。总归还是有一个限度的。”
淑妃倒也看得开。
“其实,我倒是觉得,也许后宫之事,也是污秽太多。所以……所以皇上啊,才会急着下江南。”淑妃这般打趣了话儿。
采薇愣了一下,说道:“可本宫听得的消息,说是为了河道治理的事情。皇上关心朝政。”
采薇嘴里这般说。
心也觉得,也许淑妃的话有道理。
佟皇后殁了。
这是国孝,勋贵人家禁婚嫁一年。
佟皇后殃了,这一位是皇子、皇女们的嫡母。
这守孝的三年,那是必需要的。
可这皇帝啊,不在守孝的范围内。
皇帝是天子,莫说发妻,便是继室佟皇后,也没有资格让皇帝守身如玉的。
毕竟,便是先帝驾崩。
皇家的规距,皇帝也是以天替月的来守孝。守了二十七天便是足矣。
当然,若是死心眼儿,硬要守了二十七个月的考期。
那么,当然,也是算数的。
可那等守孝。
嗯,在皇帝身上很难得。那是父母的孝期。
至于嫡妻这儿?
皇帝是不守的。这是皇家的规距。
可规距之外,还有人情呢。
皇帝若跟妻子感情好?
这乐于守一年呢?
这事情啊,若是旁人是拿捏不准的。
可在采薇看来,这事情她也是拿捏不准的。
毕竟,佟皇后在皇帝心的地位?
究竟有多高?
采薇她是说不好。
康熙二十年,二月末。
皇帝在清河县召见河道总督。
皇帝南来,关心的就是河道问题。
这时候,肯定是亲自寻问,一一查看。
当然,结果嘛,不是甚如人意。
便是如此,皇帝也不乐意打消了下面的办事心思。
“河、黄河逼近,若黄河溃决,水量甚大,混而为一,此乃大患。”
皇帝很忧心。
“爱卿,当有预防之法啊。”
皇帝话语是温和的。
可这河道总督王新命却是后背见汗。
显然,皇帝是满意了,这些年河道的成效。
可这地方上的办事难。
河道上的事情,更难。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那真的是一个难。
可再难,皇帝亲自督办,那有问题,克服问题也得解决啊。
“臣遵旨。”
“臣早有拟定一份预案,还请皇上查阅。”
王新命是河道总督,这能上任,还是有本事的。
当然,能在科举之杀出血路。
这除了本事外,也会钻营。若不然,爬不上高位。
这些年来,哪一个高官背后,会没有出主意的师爷?
这肯定都是集体的智慧。
这预案早有的。
哪怕这官场上,还是有漂没一说。
嗯,官僚们的能耐,那就是天下太平。
有事是太平,没事还是太平。
这等粉饰的本事,肯定是有的。
皇帝看了预案。
可以说,奏章是没问题的。
这论解决法子?
身为河道总督,王新命是真用了心思的。
真要命的问题在于,朝廷没那般多的银子。
一钱难倒英雄汗。
这银子啊,也难倒了朝廷。
河道这地儿,朝廷扔的钱够多了。
多的皇帝的心疼。
若不然,他南巡干嘛?
就想看看,这河道的钱,花哪儿去了?
对于下面官员办事,皇帝还是不太相信的。
到底这官场上的黑暗?
皇帝总归是心有数。
官员贪不贪?
一定贪。
可这水至清,则无鱼。
皇帝也知道,官员不容易。
这养家糊口的,也是要花销了银子。
这上下钻营嘛,还是要银子。
这走门路,更是要银子。
皇帝不介意官员们,在可能摸一摸银子的地方,那是伸伸手。
可有些地方,若是人伸手了?
皇帝会有雷霆之怒的。
如今皇帝南巡,就是想警告了一些人。
皇帝的底线在这儿。
这河道啊,那是朝廷的重点关注对象。
如果还有人不识趣?
皇帝不介意杀鸡警猴。
至于何时杀鸡?
这自然是时候到了,这要流血一翻的。
皇帝且待那些先出头的,那是冒了头,也被养肥了。
那便是杀了,食肉。
皇帝召见了河道总督,同时,还是给两江总督传了诏谕。
当然,免不了,皇帝是南巡之时。
遇上了一些想巴结的官员。
江南。
自古江南多美人。
这江南的繁华世界,那可不缺了,那等能养了美人的水土。
李家、曹家,那是内务府的包衣出身。
当然,能上位,能担上了江南织造的肥差。
那是皇帝给了恩典。
当然,更主要还是李家、曹家出了两位皇帝的奶娘。
这是皇帝幼年之时,陪着皇帝长大的心腹人物。
织造府。
曹家、李家的两位家主,这是在商议了一些事情。
当然,这是议了政事。
在织造府的内院。
曹家女眷们的院落。
曹家的老封君,正在享受了晚辈们的侍奉。
这会子,一屋子的儿媳、孙女们,一一跟这一位老祖宗说了话。
老封君孙氏,那便是陪着皇帝幼年、少年时的奶娘。
这一位是真正忠心于皇帝的。
她的儿子曹寅,那更是皇帝的心腹。
让皇帝差来江南,盯着江南的肥差。
为何?
不外乎就是江南油水太多,没个心腹盯着,皇帝也不甚放心。
曹寅不是孙氏的亲生儿子,而是从妾室那儿抱来,记于孙氏名下的曹家嗣子。
孙氏入宫照顾皇帝,孙氏跟自家丈夫的感情算不得多深厚。
至于孙氏的孩子?
已经早夭掉。
等着皇帝继位登基,孙氏出宫当老封君时。
孙氏的丈夫已经过逝。
这些年来,孙氏的一切重心,那就是围了皇帝转悠。
皇帝待这一位奶娘,更是亲切如自家的亲人。
“老祖宗。”
王若惜红了脸,还是低了头。
王若惜是曹家、孙家的表亲。
她会若了曹家暂住,当然不会因为家里穷什么的。
她会来,那是因为长辈们有些期盼。
那等期盼,自然是盼着这一位容貌绝美的少女,那能出人投地,能给家族带来荣耀。
王若惜非是在旗的旗人,哪怕是内务府的包衣,那也不是的。
她是正紧的江南人。
江南这等秀美风光里,才会蕴养出来的江南水乡美人儿。
王若惜在曹家住了快两年。
她每一日里,除了学了规距外,还得学了许多技艺。
王若惜不是傻子。
其实,曹家、李家打的什么主意?
她自个儿也是清楚的。
在曹家,她享受的待遇,那是比照了曹家嫡出的公子。
那等高规距的待遇,已经点出了背后的用意。
到底啊,还是曹、李两家,在这等时候,没合适的姑娘。
于是,有了她这么一个表亲的机会。
“好孩子。”
孙老封君那是伸手,执起了王若惜的手,她仔细的打量了这一位借住在曹家的表姑娘。
孙老封君是打小侍候皇帝的。
她当然知道了,皇帝对美人的喜好。
可以说,这一位王若惜,那就是比照着皇帝的喜好,一一点拔培养出来的。
会这般做?
孙老封君也是无奈。
这些年来,曹、李两家在江南自然是越来越站稳了脚跟。
可江南的富庶,这等江南繁华的世界,那等银子从府流淌的感觉,是真的会诱惑了人的。
江南的花花世界,那是无限的诱惑。
孙老封君更清楚,这些晚辈们就想留在这一个花花世界。
在江南,曹、李两家代表了天子,那自然就是自成一局。
可这些又如何?
这一切是皇帝给的。
这等地位,皇帝能给,自然也能收回去。
离开江南,回京城?
在江南,曹、李两家就是土霸王,是地头蛇。
去了京城后,曹、李两家包衣,又算什么?
不到京城,不知道朱门紫贵。
京城那地儿,最不缺的就是勋贵世族。
曹、李两家最不想的,就是离开江南的花花世界。
可曹、李两家不想离开,却又害怕了,一直远离了皇帝,会让皇帝不再那么的信任曹家、李家。
远了皇帝,怕失了信任。
去了京城,又怕没了富贵与权柄。
这两难之境。
这两难之事,曹、李两家很无奈,两族之暂时是没有合适的姑娘,能送去了宫。
到底也应该捧上一位娘娘,至少,在后宫里有给皇帝吹一吹枕边风的人物。
要说曹、李两家真没年龄合适的?
那也是有的。
可有了年龄合适的,那也得容貌出众才行。皇帝见识了东西宫的嫔妃,那是从满、蒙、汉旗,挑的最出众的秀女。
更不肖说,还有内务府的包衣宫女,也是一心飞了枝头当凤凰。
在后宫想出头,没一幅好容貌,那是万万不能的。
偏偏曹家、李家,在当年啊,也是培养出了好容貌的。
可惜,折损在了元后那时期。
曹家、李家是真的熄灭了,让自家姑娘再去了争了泼天富贵的心思。
后宫之,步步杀机。
曾经的想法,想捧了自家族的姑娘,到底没能成啊。
如今想捧了表亲?
那是因为表亲家的姑娘,这身份够低。
这低到了,比内务府的包衣们,还是低了一筹。
至少,这等捧上去的娘娘,若是得宠了,能在皇上跟前吹一吹枕头风。
却是万万影响不了,那宫娘娘们的地位。
如此低了的身份,本身没得争,求学不是一种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这孩子,容貌好,性子好。我瞧着啊,你这天生就是应该享了富贵的命。”孙老封君这般笑着说了话。
在场的女眷,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聪明的主儿。
哪怕听不懂孙老封君的意思。
于是,一个一个的,都是捧了王若惜这一位有姑娘。
王若惜是羞赧的。
可在心,也未必不是期盼的。
康熙二十年三月下旬。
皇帝回京。
紫禁城。
整个皇宫热闹喧嚣了起来。
似乎皇帝归来,让整个后宫都是恢复了活力。
采薇、惠妃、宜妃,她们领着众位嫔妃,那是一起恭迎了皇帝的归来。
这圣驾归来,按说这等大事,后宫的嫔妃是不应该缺席的。
可淑妃病重,这实在下不不榻。
采薇做为四妃之首,去请示了皇太后。
得了皇太后的恩典,淑妃自然是留了永寿宫养病。
以皇太后的原话。
那便是皇帝龙体为重,淑妃静养,以免过了病气。
有皇太后的懿旨。
淑妃那儿,倒是安安静静。
这会子,皇太后也是在场的。
尼楚赫是大格格,她倒是搀扶着皇太事,那是尽了一个孙女儿本份。
同时呢,采薇也是注意到了,其它的皇家格格们,对于这大姐姐的出风头,还是颇有些羡慕的。
“大格格,都是得皇太后的赏识。”
惠妃这时候,与采薇说了一句。
“惠妃姐姐这话可对,瞧瞧皇太后对大格格啊,那是恨不能走哪儿,都是揣了兜里。”宜妃同样的附合了一句。
“尼楚赫多得皇太后的重视,我心也是欢喜。”
采薇笑眯眯,一切好话全是照单全收。
采薇自然是巴不得,她的女儿啊,多得皇太后的照顾。
别人酸两句?
只能说,在皇宫里,不遭人嫉妒,那是庸人。
又等了许久。
皇帝的御驾到了。
皇太后在场呢。
皇帝自然是亲自下了马车,那是上前给皇太后行了晚辈的礼数。
也是这等时候。
众位嫔妃们更在意的,还是随了皇帝后面的两个旗装打扮的女子。
两个女子容貌都是绝美的。
更让宫里嫔妃们在意的,还是这两个女子的年纪,那更是水灵灵的嫩。
采薇也是注意到了。
她对这两个女子啊,也是眼熟的。
第一世时,这可是熟人。
一个是王氏、王若惜。后来的密嫔。
一个是陈氏、陈婉婉,后来的勤嫔。
采薇想着,皇帝南巡,除了做了一首传了大江南北的诗篇外。
这又是领着两个美人儿归来。
后宫会打翻多少醋罐子?
采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很多。
可佟氏一族呢?
这被打脸啊。
“国家财赋东南重,已责蠲租志念殷。”
“雨泽何妨频见渥,普天愿与乐耕耘。”
采薇无声的呢喃了皇帝的四句诗。
采薇在琢磨了,皇帝忙碌了河道的治理。看来,同时也没有忘记了,采些野花回皇宫。
莫名的,采薇仔细的多打量了那王氏、陈氏二人。
皇帝一直陪着皇太后,这是母子说些话。
嫔妃们自然是老实的待着,当了一个背景板。
然后,等着一行人,随着皇帝一起奉着皇太后回了寿康宫。
有资格进了寿康宫正殿的,真的陪着皇太后说些话的,那肯定得贵人及其以上的位份。
皇帝瞧了两个从南边带回来,那是水灵灵,又是娇滴滴的美人儿。
只是吩咐了身边的心腹太监。
“王庶妃、陈庶妃,俱是安排到永和宫。”
“是,万岁爷。”
这皇帝、太监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注意到了。
可大家都是明眼人,这从江南带回来的美人儿,都已经带入宫了。
木已成舟,如之奈何?
寿康宫。
皇帝关心了皇太后的近况。
皇太后也是关心了皇帝。
“皇帝瘦了。”
“想来必是江南的差事,那是累得皇帝瘦了,皇帝吃苦了。”皇太后还是满眼的关怀。
采薇得说,有一种瘦啊,就是你家的额娘,觉得你瘦了。
显然,皇帝和皇太后这一对母子,还是在众嫔妃们的面前,上演了母慈子孝。
于是,众位嫔妃自然也是配合的。
“荣妃、惠妃、宜妃,你们说说,哀家的话,可是对也不对?”皇太后还是跟三妃问了一句。
“皇上国事操劳,是真的受累了。”
“皇太后说的极是,皇上得多食些滋补之物,以补龙体。”
“……”
三妃自然是奉承了皇太后。
这说话时,自然是捧了哏。
寿康宫,这里的气氛甚好。
至少,大家都是有心人,这想把气氛弄得好好儿的。
永和宫。
王若惜、陈婉婉这两个新人,哪怕得了皇帝的一句吩咐,得了一个庶妃的位份。
嗯,也算是后宫正式的嫔妃。
哪怕是最低等的,算是妾身未明的庶妃呢。
至少,皇帝吩咐了,那心腹办事的速度是很快的。
这两位庶妃,就被带到了永和宫。
“公公,劳您费心了。”
在永和宫安顿下来后。王若惜自然是给了赏钱,赏给的是领路的小太监。
小太监受了赏,那是赶紧的谢了话。
对于永和宫的情况?
王若惜还是大概清楚的。
至少,曹、李两家在后宫的情况,还是有些数儿。
到底要送了美人儿进宫,哪可能不弄一些清楚呢。
永和宫是没有主位娘娘的。
这对于王庶妃、陈庶妃二人,那是一桩好事儿。
可这永和宫,她二人的位置,还是有人管束的。
那乌雅贵人可是生了阿哥,又养活了两位小格格。三个子嗣绑身呢。王庶妃、陈庶妃那肯定得罪不起的。
“王姐姐。”
陈庶妃到了王庶妃的屋子来拜访,她说道:“妹妹来,是想与姐姐一道候着乌雅贵人归来。”
“您觉得,咱们是不是得先拜会了乌雅贵人。也是问一问贵人,这永和宫的章程?”陈庶妃小声的寻问道。
“是啊,陈妹妹说的极是。”
二人都是庶妃,王若惜比陈婉婉大上一个月的年岁,所以,二人自然是以年纪论了大小。
当然,更主要还是王若惜比陈婉婉早侍候皇帝几日。
这也是二人比出一个高低的原由。
除此之外,可能就是王庶妃的背后,有曹、李两家的支持。
这一点背景上,陈庶妃是万万比不得。
比不了,这自然就是低下头。
矮人一头,陈庶妃是心一点也不介意的。
在宫外时,妾身未明。
入了宫,只是最低的庶妃。
这后宫的嫔妃们,哪一个都能踩上一脚。
陈庶妃不介意了,王庶妃比她更出头一些的。
哪怕是二人都从江南来,可这背后的一些小算计?
还是免不了的。
让王庶妃、陈庶妃等了约有大半个时辰。
乌雅贵人归来了。
“臣妾给贵人请安,贵人吉祥如意。”
王庶妃、陈庶妃二人,那是一起乌雅贵人行礼问安。
“二位妹妹客气了,快起喀吧。”
“屋里坐。”
乌雅贵人一直是温婉示人。在后宫,乌雅贵人就是那等待谁都和蔼可亲的。
为何如此?
那自然是乌雅贵人乃包衣宫女的出身,她硬气不起来。
当然,若说起来。
乌雅贵人好歹还是小选出身。
也比这王庶妃、陈庶妃那是江南的官员,巴巴儿奉上的出身强。
到底这二人啊,甭说选秀,连小选都是没资格的。
“打扰贵人了。”
两个庶妃又是谢了话。
乌雅贵人不是一宫主位娘娘,所以,她住的后殿。
这永和宫的正殿,那是一直空着,暂时还没有正紧的主子。
“二位妹妹,请用茶。”
乌雅贵人在宫人送上茶水点心后,用着示意抬了一下茶盏。
王庶妃、陈庶妃自然是同样的端了茶盏。
二人像是乌雅贵人一样,慢慢的品了茶汤。
可真的喝了吗?
乌雅贵人打量了很清楚。
这两个庶妃不是老实人,那只是沾沾唇,可是没饮了一丁点儿的茶汤入口。
乌雅贵人心有了计较。
这王庶妃、陈庶妃啊,怕是有些门道的主儿。
那又如何呢?
乌雅贵人最是清楚不过了。
皇上是一个吝啬了位份的。
这后宫的位份,都是想往上爬啊,那也得熬了资历。
想打破了熬资历的法子,想快速的升了位份?
嫔位之下,那么,若是有宠爱,能多生了皇嗣,也是可能的。
可嫔位呢?
一宫主位娘娘啊,那得看出身。
如今的后宫格局摆那儿。
一宫主位娘娘们,除了出身外,就是讲了子嗣。
可这出身?
面前的王庶妃、陈庶妃,可以说是宫里最差的。
这二人连小选的资格也没有。
皇上啊,岂会真的宠了这二人,宠的越了规距?
怕是越了规距的那一日,这两人在后宫也是有命得富贵,没命享富贵。
“二位妹妹,我瞧着啊,倒是极美的。”
“想来,他日定能得了皇上的宠爱。这永和宫啊,多了两位妹妹住一起,我心极欢喜。”乌雅贵人表示了欢迎。
其实,这些年来,乌雅贵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宠爱变淡了。
她想,她到底老了,比不得那些水灵灵的小姑娘。
可是呢,乌雅贵人又是不甘心的。
她生了阿哥,她生了四格格、格格、七格格,哪怕四格格夭折了。
可到底,她还是有三个孩子养大了呢。
乌雅贵人就是盼着,皇上总归怜惜两分。
若是他年,能熬到了嫔位,这就是乌雅贵人最大的期望。
这等期盼,在宠爱渐失的现在。
乌雅贵人都不敢想了。
如今啊,瞧着王庶妃、陈庶妃的到来。
乌雅贵人又是心活络起来。
皇上乐意这二人来了永和宫?
这是否意味着,皇上是信任于她的。
到底是两个新进宫的庶妃,新颜色应该会得宠些时候吧?
乌雅贵人想,借着两个小庶妃的宠爱,她若能侍候皇上几回,若能再怀上一个皇嗣?
乌雅贵人想到了这些念头时。
乌雅贵人又是笑说道:“我进宫好些年了,也是宫的老人。”
“二位妹妹若是不介意,我给二位妹妹说些宫里的忌讳。”
乌雅贵人一派的亲切可人。
这等亲近的态度,那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王庶妃、陈庶妃不傻。
这二人都瞧出来,乌雅贵人拉拢态度。
“贵人好意,受领了。”
王庶妃起身,又是福了一礼。
“谢贵人善意,臣妾感激不尽。”
陈庶妃也是福了一礼。
乌雅贵人笑脸盈盈。
“荣妃娘娘、惠妃娘娘、宜妃娘娘、淑妃娘娘,这四位娘娘得了皇太后、皇上的信任,那是一起协理宫务。”
乌雅贵人点明了,如今是四妃当家的情况。
这等情况,王若惜是了解的。
陈庶妃倒是头一回听说,她听得仔细,还是记了脑海里。
“淑妃娘娘如今病重,倒是不见外人。”
乌雅贵人又是提点了一句。
“端嫔娘娘、僖嫔娘娘,这二位娘娘,我算熟识的乃是端嫔娘娘。得皇上的恩典,我在康熙十七年生下了阿哥,便是抱养给端嫔娘娘。”
乌雅贵人说这一句话时,即是提点,更是隐隐的透露了,那在宫的根基还是稳如泰山的。
阿哥、乌雅贵人、端嫔,这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贵人乃是有福之人。”
“是啊,贵人是福缘深厚的人。”
王庶妃、陈庶妃一起夸了话。
乌雅贵人只是浅浅的笑了笑。
永和宫,乌雅贵人在拉拢了人。
而其它各宫嫔妃,自然也要想法子要打探了,那新进宫的两个庶妃乃是什么样的身份背景?
钟粹宫的采薇是淡定的。
她知道这二人的身份,所以,她淡定的有底气。
倒是秋月在主子跟前嘀咕了话语。
“主子,奴才就是担忧,那二位新进宫的庶妃容貌出众。瞧着,怕是进了永和宫,那乌雅贵人最是乐于帮衬了别人的。到时候,这二人若得乌雅贵人的相助……”
秋月话到这儿,声音小了些。
她瞧见了,她家的主子摆摆手,还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主子是觉得,这两个庶妃不会成事儿?”
秋月不解。
“本宫只是觉得啊,你想太多了。”
“皇上乐于宠谁,咱们哪能干涉了?”采薇心想,皇帝的性子,也不可能独宠于谁的。
“至于那两个庶妃想上位?”
“且等她们生下皇嗣再说吧。从庶妃往上爬,总要花了功夫的。”采薇特意在庶妃二字上,加重了音调。
秋月貌似有些懂了。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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