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死无常
“还没反应吗贾尔马？”
“没，这烂机子太难用了”
“阿特曼你眼神好，看着点四周。”
“明白。”
说完，阿特曼抬头望天
“老子让你找人，不是让你观天！”
“可是不是说信号源在天上吗？看它会降哪嘛。”
“蠢小子飞船落地仓是倾斜下落的，落地的时候速度比咱的车都快，你能看见个屁”
“那看什么啊？”
“看降落点，那么快个玩意儿降落的时候动静肯定不小，能撞飞一排树，隔老远就能看见。”
“不可能吧？里面还有人呢！要是撞翻一排树那里面人怎么办？”
“常司令他们才不在乎里面的人呢，你以为他们会蠢到为了救一个人满配出动所有救援队吗？物资！我们要救援的是物资！至于人……说不定早成灰了。”
“队长，我觉得我们要救援的可能真的是个活人，否则不可能要求我们把医疗兵都带上。”
“对啊鲍叔，否则我出来就没有意义了。”
“唉……我也搞不懂，管他呢，我们做好本职工作，至于救人，晓兰就靠你了，只要里面的家伙还能喘气，你就不能让他死，至少也要活着回到基地，这很重要，明白吗？”
“我尽力。”
突然间，电台嘈杂了起来。贾马尔打开外放，鲍里斯便听见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救援队的所有同志，请注意，这里是雷达站，目标物体的降落点出现了偏差，现在全部人员前往库塔纳镇，战术部队会在30分钟后出发。”
“库塔纳？！那是危险区啊！”
瞬间一阵嘈杂，鲍里斯听后倒吸一口冷气，心想多亏一回去就让丹特给车加满了油，否则光是跑这一趟，都不一定能回来。日常搜救工作一般会在车里预备一小桶汽油，然而这次整车满配出勤，放汽油的空被放上了医疗箱。
“报告基地，1队1车燃油不足，需要补给。”
“1队2车燃油不足，需要补给”
“1队三车也是”
“2队全员也是”
“……”
该死
鲍里斯听着电台里此起彼伏的燃油不足，粗糙的皮肤上挂起了冷汗，等到全部四个搜救队汇报完的时候，之前心里的小确幸也烟消云散。整个基地四个搜救队，除他的车组之外，只有4队1车组的燃油充足。联想到基地高层对这次救援的态度，可以肯定苏将军不会因为有九辆车没油就让全部11辆车原地待命。他一定会让剩下两辆先去，然后让战术部队带上燃油，在外面给搜救队补给。
自己就不该养成随时补给燃油这么好的习惯。
“3队2车组，4队1车组先行奔赴库塔纳镇，其余队伍原地待命，战术部队将为你们补给燃油……”
紧接着，电台里的声音变成了一个粗犷的中年男子。
“话筒给我，喂！3队2车组组长在吗！”
“在！长官”
是苏将军，擅长咆哮的苏武，他亲自来了。鲍里斯心想。
“名字！番号！”
“鲍里斯，搜救3队2车组长，番号81191”
“鲍里斯同志！接下来的任务很危险！你负责指挥燃料充足的两辆车前往库塔纳镇接应宇航员。我们无法确定宇航员能否离开休眠仓，如果无法离开，你要保护休眠仓直到战术部队就位！明白吗！”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休眠仓，但是他明白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已经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只有烈士才能听到苏武的亲令，这次任务，只怕凶多吉少。
无论苏武还是常满津，都是极聪明的人。如果他们为了一个生死未卜的所谓宇航员，而命令两个车队去送死，这只能说明这个所谓宇航员的价值远远超过两辆车和车里的8个搜救队人员。
“明白！”
鲍里斯接受了使命。
“你！还有你的队友们！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半小时前还在偷摸兑酒喝，半小时后却要准备遗言。纵使老鲍里斯一把年纪见多了这样的事情，这种奇妙的感觉依然让他有些懵。他看了看自己的队员们：阿特曼目光坚定，眼睛里燃着斗志，他年龄还小，还不清楚生死之大；贾马尔十分平静，自小流离失所的聪明人，对这世间没太多眷恋；卿晓兰以一个很好看的微笑看着自己，大概她并不相信将军所说的话，她更相信自己的同伴和老大。纯洁的小姑娘所表现出的对自己的信任，在此刻让他感到尤其难受。
“苏将军，我在此上报一个情况，3队2车的车载电台型号为输出强化型电台，该电台负责人贾马尔·辛格尔实用后认为，由于该型电台信号接收能力较弱，因此并不适用于搜救工作，希望将军重视。”
“好！我记下了！你叫贾尔马是吗？贾尔马·辛格尔同志，你的声音将会被所有基地高层听到！”
“那我没有问题了。”
“苏将军，防护服能做个女款的吗？我和卡琳娜姐都觉得现在的防护服好丑。”
“如果明年战局稳定，可以考虑。”
“还有我想趁着天暖和在基地外的小河边逛逛，天冷就没法穿裙子了。”
“不行，但我可以准你们一天假，去阿尔丹要塞内的河边遛一遛。”
“好吧。将军要说话算数！”
“还有我还有我！将军将军，我想知道释迦摩尼是谁啊？听说他是在尼泊尔诞生的？”
“是的，他是佛教的缔造者。”
“啥是佛教啊？”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我曾经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等你回来后，我可以亲自为你讲解。”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还有呢！鲍里斯！还差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鲍里斯总觉得咆哮将军在与阿特曼和卿晓兰说话的时候语气要温和的多，而一轮到贾尔马或者自己这样的大老爷们，便又回归了咆哮的本性。
鲍里斯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将军……我恳请您……即刻命令卿晓兰返回基地，为了一个生死未卜的外人牺牲一个宝贵的医疗兵不值得。况且卿晓兰是女……”
“等等为什么是我?我完全有能力参与这次任务……”
“苏将军，这里是4队1车车组医疗员约翰.斯诺，前伦敦大学女王学院医学博士，本次任务的医疗支持可以由我一人独立完成，请命令2车医疗员返回基地。”
“我拒绝!我有能力参加这次任务，凭什么让我返回，因为我是女性?还是因为我年轻?”
“鲍里斯同志，这样你们车组就没有医疗员了，你确定吗?”
“等等你们在听我说话吗?苏将军，我……”
“我们队已不需要医疗员。”
贾马尔听后倒吸了一口气。聪明的他立刻明白，如果宇航员还活着但无法离开休眠仓，纵使休眠仓能挡住衍生体的攻击，这两个车组也会被衍生体撕成碎片。如果出现了护卫级黑天，那么连休眠仓都无法保障。因此完成任务的唯一方法，就是所有人都去当诱饵，靠火力引开黑天。
而注定活不了的诱饵，不需要医疗。
“……你确定吗？鲍里斯，你们只需要坚持半小时，还是有机会……”
“苏将军，衍生体奈何不了我们，如果遇到护卫级，我们也无可奈何。”
“苏将军！我一定要参加这次任务，没有我2车组会死人的！”
“苏将军，这就是我要说的，请决定吧。”
“鲍里斯！你为什么排除我！”
“3队2车组卿晓兰同志，现命令你立刻离开车队返回基地。”
“不！我是医疗兵，医疗兵……”
“士兵必须执行命令，现命令你立刻返回。”
“为什么？又是女性优先保留原则吗！”
在这个时代，适龄女性承担着繁育后代的历史任务。人类数量已经不多了，每一个女性，她们的生育能力本身就是战略资源。
“我有能力完成任务，为什么不让我去！”
电台里传来一声叹息，斯诺心想，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并没有意识到这次任务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即使以自己的学识，也未必处理得了宇航员的情况。
但这都不重要，现实是，基地里的年轻女性们，无论其拥有何等特殊的才能，可以担任怎样的重要的角色，都不及她们担任母亲这个角色的重要性。培育后代也是一项任务，一项极为重要，事关人类存亡的任务。
鲍里斯看向卿晓兰，小姑娘的愤怒与不满落在他的眼里，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回到基地，晓兰，你的知识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
最终，卿晓兰还是回到了基地，即使她自己心里很不愿意，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卿晓兰下车后，鲍里斯直接无视了她那愤怒的眼神，一脚油门到底，载着剩下两人扬长而去。
路边的景色快速切换，库塔纳镇是离远东基地最近的小镇。从基地向东北60公里，跨过阿尔丹河，就是库塔纳镇。大概十多年前，博鲁古尔要塞沦陷，大批衍生种和护卫级跨过阿姆加河，于是北至阿姆加河，南到阿尔丹河上下一百多公里的低矮丘陵地区再无险可守。身处其中的库塔纳镇居民也渐渐离开故乡，多数都来到了远东基地。俄罗斯远东地区交通不便，大多数村镇都在河边。库塔纳就在阿尔丹河的北侧，从远东基地前往库塔纳没有道路，只有一条当年库塔纳居民开辟的土路。沿着土路颠簸颠簸到阿尔丹河边时能看到一个铁索桥，越野车肯定是过不去的，所以在库塔纳镇里的所有行动都得徒步完成，这也是为什么此去凶险的原因。
走在前往阿尔丹河的路上，鲍里斯感叹着人生无常。如果自己忘了让丹特补充燃油，自己今天是不是就不用去送死了呢？但是命运就是这样奇妙，自己在搜救队里的这些年里，在基地外浑浑噩噩的开车，没有被黑天咬死，死外头，从悬崖边掉下去。却因为在基地里谨小慎微的保养车子，而摊上了这种送头任务。
即使这样，他也欣然接受，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早些年就因为年龄太大从战术部队退役，才进入的搜救队。平生没什么本事，一辈子除了在打仗就是在打仗。基地不需要废人，他也不想老死，或许牺牲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一点都不悲伤，但他觉得有点可惜，阿特曼和贾马尔还年轻，英年早逝是最让人心痛的。
他只希望那个所谓的宇航员能对得起自己这帮人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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