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完(求你务必保持心理健康)
木偶和鹦鹉这一对室友, 不论怎么看都实在有诸多相似,从释梦的角度来理解,也完全能够自圆其说。
这些太过顺理成章的线索联系起来, 很容易就可以得出“他们原本是一体的”这种答案。
会像庄迭这样,给最显而易见的答案前面严谨地加上一个“大概率”,又完全不受干扰,在凌溯这个当事人本人都不记得的情况下一路抽丝剥茧追查到这里的, 也实在算得上少见了。
“我居然确实干出来过这种事吗?”
凌溯揉着脖颈沉吟:“怪不得我偶尔做梦,会梦到一只越来越秃的鹦鹉追着骂我。”
他一度还对此有些在意,觉得一定是工作太过辛苦的缘故,特地给自己放了好几天的假。
现在回想起来,在凌溯进入旅店的时候,那只鹦鹉连“欢迎光临”都没对他说过。
不仅如此,鹦鹉甚至一度还拔下了为数不多的羽毛,不断试图扔出笼子砸他……
“这样看, 即使不特地回忆,当初的情况也基本已经很明朗。”
凌溯轻敲着手臂, 分析道:“在和模型友善交流了五十次之后,我被踢出了测试位——但因为走得太急,我又修改了自己的记忆, 所以忘掉了这件事。”
负责开嘲讽的鹦鹉没来得及逃脱,就惨遭模型含恨报复,被和内部程序关系匪浅的管理员抓住,关进了旅店。
鹦鹉蹲在笼子里,每天被迫和一个木偶互相复读, 对着远方翘首以盼。
而凌溯偏偏又一直都对自己非常满意,所以从来都没有被这场梦吸引。如果不是这次的任务, 他只怕永远都不会来这个旅店……
“即使是这样,又能说明什么?”严巡靠坐在墙边,低声问道。
他双手撑着额头,整个人虽然还不至于垮下去,但也已经隐隐显出些从未有过的颓然。
“和我们所有人一样,凌队长也有些‘东西’留在了旅店里……只不过,和我们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因为失去这样东西而变得不完整。”
严巡有气无力道:“显而易见,他开嘲讽和拉仇恨的能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都依然相当出众……”
“也不能这么肯定。”凌溯考虑得更严谨,“说不定我以前比现在更拉仇恨呢?”
严巡目中无神,抬头看了他一眼:“那这就是这场梦唯一做的一件惩恶扬善的好事。”
“只针对这件事,我们每个人都该感谢这场梦。”严巡道,“然后凑钱把鹦鹉买回去放生,绝不能再让你接触它。”
“……说真的。”
凌溯沉吟了几秒钟,忽然半蹲下来,单手拍了拍严巡的肩:“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咨询风格?如果我是患者,应该会更喜欢你这个丧气的吐槽状态……”
“如果你是患者,我当场退出咨询界,永远再不干这一行。”
严巡用力拨开他的手,站起身:“为了我们这些同行,求你务必保持心理健康,不要出任何问题。”
说来也奇怪,被凌溯这么插科打诨地挤兑了一通,那种始终笼罩在严巡心头的强烈无力与挫败感居然也淡了不少。
严巡看了凌溯一眼,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又回身看向庄迭:“你是想利用鹦鹉拉管理员的仇恨,让管理员顾不上再开旅店?”
从原理上来说,这样的计划倒并非完全没有成功的几率。
“管理员”是严巡长期压制和否定的执念,是隐匿在他潜意识中的、已经彻底失控的另一个自我。
只要想的话,严巡其实完全能理解管理员的行动逻辑。
“如果说314的住户是自己不愿意离开,一直藏在那个隐形房间里,逐渐被整个木质旅店彻底同化成了木偶,鹦鹉就是被强制留在这里的。”
严巡按了按额头:“这一点上,不论是哪个我,立场或许都是一样的……”
他没有立刻说下去,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要更长。
隔了许久,严巡才抬起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完全没办法释怀一代模型被废弃的事,也无法原谅导致它被废弃的罪魁祸首。”
在此之前,他从没对任何人承认过这一点。
严巡的骄傲不允许他把这种沮丧和失落表现出来。
在光头咨询师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严巡要求自己保持足够的客观和理智,快速结束了那段对话。
——而即使是当初收到废弃一代模型的通知的时候,面对身边人格外小心的措辞,他也表现得似乎毫不在意,只是随口说了句“知道了”,就把那份通知塞进了抽屉的深处。
“那是我遇到的第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
严巡说道:“协会没有对外公布更多的细节,只是说模型需要升级、进行一些技术调整,但内部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套模型被直接彻底销毁了。”
“二代模型是完全从头开始设计建造的。基本都是原来的那些人,重新编写资料库,重新做神经程序……我推掉了手头的所有工作,做好了加班的准备,但一直到最后,我也没有被邀请进组。”
“我是做脑功能模块与神经程序交互方向的,尖端的圈子就那么大,差不多都认识,消息也传得很快。”
“很多同事给我发邮件,我走到哪都有人问我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在照顾我的情绪,安慰我说或许只是正常的人员调整。我实在受不了,就从学校和实验室辞了职。”
严巡的神色很平静,似乎还隐隐有些自嘲:“整件事就这么简单。”
“就只是这么简单。”严巡说道,“我无法接受失败,也不能容忍我的工作出现一点瑕疵。”
不存在任何难言之隐,也没有阴谋或是内幕。
严巡之所以会彻底放弃之前的全部研究工作,是因为他自己存在性格缺陷。
他无法释怀这件事,为了不再遇到这种挫折,索性不再从事原本的研究……严巡其实很清楚,在这一点上,他甚至还不如被生活所困的黑影。
同样的,即使一直刻意在回避,严巡心里也依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的那个答案。
二代人格模型的搭建之所以没有邀请他,是因为他在编写程序的理念上出了错。
……
说出这些后,严巡忽然觉得胸口轻松了不少。
而叫他有些错愕的是,当最后一句话被说出来的同时,整个旅店似乎也忽然仿佛极轻微地晃了一晃。
这种晃动的幅度实在太过不起眼,连房间里的家具也没有发生任何移位,几乎让人以为只不过是产生了某种幻觉。
凌溯扶着墙壁,和庄迭对视了一眼。
他像是看出了严巡心中的疑惑,点了点头道:“确实晃了。”
“好消息是,从梦的角度看,这代表了你潜意识里心理防御机制的松动。”
凌溯沉吟:“坏消息是,基本也只能松动到这个程度了……”
“……”严巡被磨练到了这个地步,竟然已经逐渐生不起气,只是用力按了几下额头:“谢谢你的好消息。”
他整理了下想法,转向庄迭,继续快速说道:“我对凌队长的敌意其实是种迁怒。”
“我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把责任归咎于他一个人。”
“这种迁怒在潜意识里表现得更为明显,只不过‘管理员’迁怒的不是凌队长本身,所以没有把凌队长抓起来关到笼子里……”
严巡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忽然冒出了些许遗憾。
他很清楚这种情绪是错误的,停下来自我反省了片刻:“潜意识的逻辑和情绪都更加简单和直接。”
严巡道:“管理员迁怒的,是那只把模型程序嘲讽到崩溃的鹦鹉。”
分析到这里,严巡就没有立刻继续说下去,抬头看向庄迭。
看到庄迭点头,严巡才又蹙起眉:“可你们要怎么做?把鹦鹉从笼子里偷偷放出来,诱使管理员追上去抓吗?”
“我刚才已经拜托黑影去做了。”庄迭说道。
考虑到鹦鹉脱毛严重,庄迭还特意找凌溯提供了8325根可供替换的彩色羽毛,请黑影帮忙给鹦鹉重新插上。
打开笼子,再拥有了这些羽毛,鹦鹉就可以恢复原本的飞行能力。
“……”严巡沉默了半晌,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为什么是八千三百二十五根?”
“因为我只数过芦花鸡的羽毛,我猜鹦鹉的也差不多。”
庄迭的计划很详尽:“即使数量对不上也没关系。队长做的大部分都是飞羽,至少可以保证鹦鹉能够飞起来。”
“如果它对羽毛的颜色不太满意,或者是有秃头脱发之类的困扰,可以在梦里飞回来找我们。”庄迭补充道,“如果还有其他的问题……”
“可以了……没有其他的问题。”
严巡已经被彻底说服了,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恢复冷静:“非常周密。”
“我赞同你们的计划,只是还有两点来自我个人的担忧。”
严巡道:“第一,那只鹦鹉待在这里这么久,一直都在重复木偶的话,多半已经开不出什么像样的嘲讽。”
“第二,这种迁怒也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情绪恐怕未必还会像之前那样强烈。”
严巡下意识看了一眼凌溯:“不足以让管理员为了抓一只鹦鹉,连旅店都不要了……”
庄迭点了点头:“第一,我们有队长。”
严巡:“……”
凌溯适时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整理了下挽起的衣袖,正准备接过话头,严巡已经毫不犹豫地学会了承认错误:“我考虑得不周全。”
有凌溯在这里,他根本不应该对鹦鹉的嘲讽能力产生任何一点质疑。
严巡甚至隐约怀疑,鹦鹉在插上了凌溯做出来的那些羽毛以后,除了可以重新飞起来,还有什么其他的特殊效果。
拔一根黄色羽毛,对管理员输出的嘲讽伤害可以增加10%。
拔一根蓝色羽毛,管理员的仇恨点增加200。
拔一根红色羽毛,就会把挑衅点满,随机触发一套可以让管理员彻底破防的组合技。
回忆着鹦鹉在笼中的造型,严巡抬起头,警惕地看了还在遗憾的凌溯一眼。
他好像忽然想通了鹦鹉之前是怎么秃的……
“第二点,我和你的担心一样。”
庄迭继续说道:“管理员可能不会一直去抓一只鹦鹉。但只要管理员不离开,就无法彻底关闭这家旅店。”
庄迭打开后台面板:“但还好,我有一个技能。”
【技能:藏猫猫】
【触发条件:在心中默数三、二、一。】
【消耗:10点精神力。】
这是动身之前,庄迭在大转盘里转出的技能。
当时只看了名字,他下意识觉得这会是个多少有些可取之处的防御技。
比如使用技能的时候,可以随机触发某种短暂的隐匿效果。又或者是获得藏猫猫之神的眷顾,让整个环境在一瞬间全部变黑,方便暗中行动……
但事实证明,宋副队长的经验没有错,这种大转盘上转出来的免费白送的技能,都多多少少有些微妙的鸡肋。
翻到下一页,后台的页面上就可以看到这项技能的具体细节。
【详情:这项技能集合了在藏猫猫中失败产生的全部怨念。
在藏猫猫这场异常激烈的鏖战中,除了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还有更多的失败者。
他们有的手脚不协调,干着急爬不上墙;有的方向感堪忧,干瞪眼找不着道。
他们输掉了游戏,也输掉了站在土堆上一呼百应的威风凛凛、穿着开裆裤呼啸过小巷的自由惬意,还有在台阶上磕掉的那颗门牙。
不论玩多少次,他们都会变成负责抓人的那一个。
他们全神贯注,却依然无法分辨其他人是藏得太好,还是已经回家吃饭。但他们永远都不会放弃寻找,直到在傍晚飘荡的饭香中沉沉睡去。
月光下,身后鸡毛掸子的追逐,那是最后的不屈斗争。】
……
严巡看完了庄迭的技能简介。
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被它这样一说,我总感觉我的童年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写的不好吗?”凌溯刚欣赏完,抬手摸了摸鼻尖,“别出心裁,别具一格……”
“正常人很难欣赏得来。”严巡忽然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茧’的文案吧?”
“怎么会,我只是个不相干的非内部普通工作人员。”
凌溯摇了摇头,和庄迭一起研究着下一页:“怪不得……原来是这么用的。”
庄迭点了点头:“每消耗十精力点,就可以使用一次技能,薪火相传,把这种不屈的意志传递出去。”
“……”严巡深吸了口气:“我们能不能回归正常的措辞?还有,这个技能也不算是鸡肋吧?用在这里就——”
他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看向庄迭。
这个技能的效果很简单,就只是“保持寻找”。
被技能影响的人,行动上其实不会受到任何明确的阻碍和干扰,只是多了个想法而已。
但只要找不到跟自己藏猫猫的那个家伙,不论到什么时候、不论在做什么事,这种想法都永远都不会消失。
严巡原本想说,这项技能用在这里就刚好——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其实弄反了一件事。
庄迭是先有了这项技能,才一点点将整个局面引导到这一步。
不是技能恰到好处,而是庄迭设法凑齐了最适合技能使用的全部条件。
……严巡还是有些忍不住想要邀请庄迭。
即使对方两人配合的确默契,他依然本能地不愿放弃,想要想问问庄迭对邀请函考虑得怎么样了。
又或者……即使庄迭不想换工作,他们也可以试着合作。
技能的使用是要靠精神力的,10点精力虽然不算多,但这场梦中需要推演和计算的部分同样会造成消耗。
对现在的庄迭来说,发动一次技能同样是不小的负担
严巡恰好擅长这一部分。他编写的神经程序可以迅速消除精神上的疲劳,恢复精神力,有效提升回血速度。
严巡斟酌了几遍措辞,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发现庄迭已经回到了凌溯身边。
……
凌溯笑着揉了揉庄迭的头发,和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庄迭的动作很熟练。
他调整好凌溯的位置,自己团进席地而坐的队长怀里,又把刚挪开的手臂挪回去,整个人就陷进了凌溯的臂间。
庄迭第一次用技能,特意多数了两个数,严肃地闭上眼睛:“五,四。”
凌溯眼里淌出笑来,他收拢了下手臂,把小卷毛往怀里圈了圈,陪他一起倒数:“三,二……”
“一。”
剧烈的眩晕袭上脑海。
庄迭已经做好了准备,正要硬挨过去,身体却被暖意骤然拢住。
凌溯的胸肩稳稳抵着他的后背,一只手挡住庄迭的眼睛。
被这个动作触发的、记忆中有关明天的全部计划,瞬间占据了庄迭的整个脑海。
眩晕变成了某种舒适的疲倦。
耳边是绵密的细雨声,清新的、沁人心脾的雨意充斥了整个梦境。
……
鹦鹉神气地拍打着翅膀飞出了旅店。
一道不同于其他黑影、格外清晰的人形影子骤然停在门口。
管理员只是严巡的影子,守着一个不肯放弃的荒唐执念,想要把一切都改造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它站在原地,似乎格外艰难地抉择了许久,还是决定向后退回旅店内——可就在这时,另外一种力量却又不容抗拒地将他向外拉扯。
管理员站在门口,它的视线紧盯着门外嚣张的鹦鹉,深埋的记忆蛮不讲理地跳出来。
上一次,鹦鹉身边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已经很狼狈,半跪在地上,嘴角还带着嘲讽的冰冷笑意,在说着什么话……
“……错了。”
“你错了。”
鹦鹉探头探脑地躲在凌溯身后,忽然拍打着翅膀大叫起来:“你错了!你错了!你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嘈杂的声音纠缠不休,忽然又变成无数个不同的声音。
数不清的“你错了”重复不停,其中最清楚的竟然是严巡自己。
漆黑的影子骤然狰狞涌动。
它没有错,这个旅店只是为了帮助其他人纠正错误而已!
那些不该出去的部分就该老老实实地永远留在这里,不该出去添乱。这样一切都会变得完美,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影子死死盯着鹦鹉,它的意识已经被那个不容忽略的念头占据。
它必须抓住这个妄想着躲起来的混账东西!
管理员怒声呵斥着,想要冲出门去抓住这只秃头鹦鹉。
它终于下定决心,第一次想要迈出旅店,从这扇门里短暂地出去几秒钟。
可当它毫不犹豫地想要迈过门槛时,身体却忽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牢牢拦住,再也动弹不得。
管理员不信邪地试了几次,愣怔着缓缓停下。
木质的门框已经在它刚才的撞击下产生了条条裂痕。
它盯着眼前由青石板铺就的台阶,明明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那一步。
这扇门明明只是拦住那些被本体抛弃的、自我放逐自我否定的意识,为什么自己也会出不去?!
门外飘着细雨,小路的尽头雾气迷蒙。
那只可恶的鹦鹉就站在咫尺之隔的地方,得意洋洋地揪着羽毛大喊大叫:“你错了!你错了……”
“我没有错!”管理员怒吼起来,“闭嘴!你们懂什么!”
它不能再想下去,不能去翻开那个自欺欺人一样忽视的、早就藏在那里的答案。
这是个永远无法自圆其说的悖论——按照它所坚持的理论,凡是被困在旅店中的,都是不配出去、自我放逐自我否认的意识,这些意识就该被本体抛弃淘汰。
它只是帮了那些人一把,让他们的生活更轻松、更令人满意,所以它当然也是没有错的。
可它自己为什么也被拦在旅店里了?
管理员忽然不顾一切地向门外冲出去,发狂似的拼命撞击着那扇开着的门。
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它冲破了限制着自己的力量与规则,冰凉的雨水淋在它身上,风在吹它——那是种非常奇异的感觉,即使只是一道影子,这种感觉也特殊得不容忽略。
只要向前再迈一步,就能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的真实感。
管理员并不打算回到现实,他得意地笑了一声,伸出手要去抓那只鹦鹉,却忽然察觉到异样。
那只手正在它眼前寸寸碎裂。
它的身体也正在碎裂,连通身后已经被它彻底撞碎的旅店一起,木板相互挤压着缓慢坍塌,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吱声响。
管理员惊恐地收回手,它顾不上鹦鹉,四处想要抓住自己崩落的碎片。
记忆碎片掉在地上,折射出严巡上学时的影子——那时候的严巡就已经很严肃,捧着课本,跟在自己的导师身后,写下工整的笔迹。
“怎么彻底打消掉一种执念?”
白发苍苍的老者沉吟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很难啊……”
管理员最后一点身体的残片也彻底崩解开。
在它身后,旅店同样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一切都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被困在其中的影子们错愕地徘徊在雨中。
木偶茫然地走出来,站在陌生的、布满了嫩绿青苔的石阶上,四处张望。
记忆碎片歪歪斜斜地卡在青草的缝隙里。
“大概……等到哪一天,那个执念终于肯相信自己是错的。”
老者的声音缓缓道:“差不多也就到它该消失的时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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