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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原来 “给程家抬旗?”程婉蕴一见……


“给程家抬旗”程婉蕴一见到太子爷就被这消息惊得瞪圆了眼。

胤礽一笑,干脆弯腰钻进了阿婉的马车,她这车还是当初她怀额林珠时去木兰胤礽赏她的四轮朱顶车,十分宽敞舒适,即便阿婉用了那么些年,如今还保养得像新的,这车桐油是去年新上的、轮子也换了,还用上了英吉利人最新弄出来的什么弹簧减震装置。

奴才们伺候得尽不尽心,便全在这些细枝末节里,不是给你递多少消息、除掉多少人,能把自家主子护得密不透风才是真的。

胤礽感叹,在这上头,他似乎也托了阿婉的福,沾了她与人为善的光。

他一进去就发现三个被裹得金光闪闪胳膊都抬不起来的娃挨在角落里玩九连环,并且齐齐抬头喊了声“阿玛”

弘暄实际上有些怕胤礽的,因此叫了人以后就腼腆着没说话了,弘晳正跟那九连环较劲,喊了人又专心去解了,倒是额林珠一点儿也不怕,立刻挤了过去,扒在胤礽肩头告程婉蕴的小状“阿玛,我都热出汗了,额娘也不许我脱衣裳。”

胤礽失笑,摸了摸她的头“若真是出了汗,还真不能脱衣了,否则更易着凉,再忍忍,不一会儿回了宫里就能换了,外头确实冷,你们额娘是为了你们好。”

程婉蕴瞪了闺女一眼“别想脱”

马车里虽然有炭盆,却没什么用处,外头马车壁都结了冰,不捂紧些怎么行

“弘暄,带弟弟妹妹去你们阿玛的车上坐,”程婉蕴心里还记着抬旗的事,连忙将孩子们都赶小鸡似的轰下去,“额娘有话和你们阿玛说。”

“是,额娘。”弘暄听话,也不多想,立刻就起来了。

“我就知道,我早料到了”额林珠撅了噘嘴。

弘晳抓着解到一半的九连环一边弯腰下车,一边好奇地回头问“料到什么”

额林珠很是小大人地叹了口气才跟着下车“额娘每次见着阿玛就顾不上我们了。”

“额林珠”程婉蕴微微红了脸,气结,“你连额娘都敢编排”

额林珠立刻头也不回地跳下车撒丫子就跑阿玛从来不打她,可额娘急了是真打啊

胤礽却以拳抵唇,伏在车里暗笑。

等三个孩子都被何保忠接上了车,程婉蕴也放下了车帘子,坐到胤礽身边来,很顺手就要给他倒茶,却被他一把摁住了手,拉到怀里抱着,鼻尖就搭在她的脖颈侧,这动作熟练得活像后世的打工人疲惫下班后一回家就抱起自家猫狠狠吸一大口一般。

程婉蕴对太子爷的吸猫行径已经习惯了,他每每和她分开,哪怕一两个时辰、半日光景也要抱抱她、闻闻她的味道,好像出门打怪打残血了回她这泉水回血回蓝一般。

她就静静地给他吸个够,顺道隔着衣料摸摸太子爷的胳膊,略微也有些遗憾这大冬天的穿得都厚,都摸不着肌肉了。但她这点遗憾也就一晃而过,因为她已经生完孩子也出了月子了,吃肉开荤那是迟早的事

胤礽不知道她心里念头已如脱缰野马般,连到时候要将他如何拆吃入腹酱样酿样都想好了,他松开阿婉时就见她眼眸如水,像盛着濛濛细雨,脸颊鼻头也微微发红。

他还以为是抬旗之事让她感激涕零,便捏了捏她脸颊,笑道:“高兴吧,以后你和程家都再不会被人瞧不起了。”

程婉蕴还在内心对着太子爷幻想出来的肌肉斯哈斯哈,猛地又转到抬旗一事,都有些回不过神,但这确实是个大事儿,她一下就将脑海里不能细说的场面先挥之脑后,连忙小心地问:“皇上怎么想着给程家抬旗啊”

程婉蕴觉得太神奇了。

要知道,抬旗之制虽早有先例,但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尤其她家是从汉军旗直接抬入满洲旗,更是难事。想当初身为和硕额驸的石华善太子妃的祖父曾在吴三桂反清时,授安南将军奉命守镇江,他曾经上书求康熙给石家抬旗,称石家本姓瓜尔佳氏,前朝时才改汉姓石,求皇上恢复石家祖上的旗人身份,康熙都没同意。

太子妃家都没抬旗,她抬旗会不会太打眼了啊程婉蕴头一个想得就是这个。

胤礽却冷笑:“石家抬旗想都别想。”

程婉蕴对历史不熟悉,因此不知道康熙不肯为石家抬旗真实原因在于在平吴三桂时,石华善被康熙改授定南将军,率部与简亲王一起进军江西,石华善部守在茶陵,但吴三桂用兵诡秘,派兵连夜绕过简亲王的大军偷袭永兴,兵急如火,康熙在京里与大陈们昼夜不眠研判局势,跑死了数匹马八百里加急命简亲王进守茶陵,而令石华善急救永兴。

胤礽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当初因定了石氏,特意去将石家祖孙三代查了个清清楚楚,当时简亲王暴跳如雷的军报折子上赫然写着“华善不敢进”,反而率部死守茶陵,从而令吴三桂一鼓作气攻下永兴。康熙在京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出天,直接临阵换将:“上切责之,解将军印。”

后来吴三桂平了,论罪时,康熙念在郡主的面子上,宽之。

要不是石华善这个犬父生了虎子,包括石文柄在内的三个儿子都很能打,先后镇守云南、福州,帮着施琅收苔湾,后来又在剿倭寇时立下大功,总算洗刷了那次延误军机的大罪,而康熙用朝臣还算宽松,又正好需要石家这与满汉都有干系的家族,这石家的将来还不知如何呢。

更何况,石家祖上在前明时为求高官厚禄愿意舍弃自己满人的姓氏,因为只有当汉臣才能得到重用、能执掌兵权,而到了大清,又不愿做汉民了,要当回满人来。

这实际上也无可厚非,想要家族存续下来,想要活下来并没有错,一朝天子一朝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为国捐躯赴国难的。

但当时胤礽还年轻,他不喜欢这样“识时务”的妻族,知道这些事以后,更生气了,一直想不通皇阿玛为何非要把石家塞给他哪怕为了弥合满汉,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带着几分赌气,哪怕那时候石氏已经进京侯嫁,胤礽也权当做不知道,从不让僖嫔召见石家内命妇,也不让赫舍里氏和石家结交,康熙只好替儿子做做面子,年年都赏赐石家。

胤礽想到这儿,更加想到梦中他一被废,石家兄弟就改投老八,忽然也能理解了这么细论起来,这是石家祖宗上头就传下来的。若是日后大清没了,恐怕石家也能好好效忠下一个王朝。

就冲这个,康熙再宽容,即便为了他这个太子,也是不会为石家抬旗的,他以前不会,之后更不会。

程婉蕴听完之后比较吃惊的是太子爷对石家的态度,好像很不喜欢啊居然将石家以往不大光彩的事就这样告诉自己了

她一时不知该感慨太子爷对她的信任,还是该感慨石家好像真的有一点点委屈了太子爷了。当时康熙到底咋想的呢

哪怕来自后世,知道历史大概走向,也看过很多清宫剧之类的分析,程婉蕴还是闹不明白。

“对了,你祖父是做什么的”胤礽忽然又想起抬旗也得挑吉日、命大学士宣旨,旨意里定然要写程家至少三代的“光辉事迹”,用溢美之词好生夸一夸家族渊源,但程家的祖上是做什么的这还真不知道,胤礽只知道阿婉的祖父早死,祖母前头几个孩子也都夭折的夭折、逃难离散身死的也有,就剩了程世福这个幼子,所以程家几乎只能追溯到程世福就断了,因其为寒门出身,恐怕连家谱都没有。

程婉蕴回想了一下,然后就有点讪讪:“我听祖母说过,祖父好像是屠夫”

程家曾祖是明末莫名其妙被裹挟当了“汉军旗”的小兵,等天下安定侥幸活下来就成了闲散兵丁,跟着佐领回了原籍娶了屠夫的女儿,顺道继承了屠夫的家业。

因此,程家祖父就成了那条街最俊俏的杀猪汉程老太太一说起程老爷子就眉飞色舞,说他又强壮又浓眉大眼,夏天天热,他就只穿无袖的短褂子,敞着怀,手起刀落剁猪肉,分毫不差,都不用上称。

程老太太就在他猪肉铺边上卖菜,每回收摊程老爷子都送她两根骨头回去熬汤。

后来,两人成了亲,许多许多年后歙县有流民占山为王闹了响马,县令征民壮剿匪,她祖父去了,杀了好几个匪徒,但最后鲜血淋漓被人横着抬回来了,受伤太重撑了几天就断气了。

县令给他们家写了个勇壮之士的匾,还给了二十两银子抚恤。

“那匾还被我祖母藏着呢,人家劝她拿出来挂着,她却觉着这东西是夫婿拿命换的,不愿意见到,就一直收着,只想念祖父的时候才时不时拿出来擦拭。”程婉蕴叹了口气,很多人都说程家是泥腿子,她都不反驳,的确是嘛,往上数三代还是杀猪的呢。

而且她不觉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很为祖父感到光荣,他或许也可以不去的,但他还是为了保卫家人、邻里站了出来,因此才牺牲的,他明明很勇敢啊。

程婉蕴笑道:“我祖母常说,我阿玛那身无二两肉的样子,一点都不像祖父,怀章也文弱,反而怀靖就生得很像祖父,祖母因此最疼他,还说他不仅生得像,就连那倔强的狗脾气也像,说他是那等只要你待他好,他便也愿意为你掏心掏肺、哪怕豁出去命的人。”

胤礽想到梦境中因他之故被处死的程怀靖,垂下了眼眸以掩饰自己眼中的悲伤情绪,轻轻道:“老人家看人很准。”

他在梦中听到太监们递进来怀靖的死讯,怔忪之余,竟在庆幸,幸好阿婉已先去了,不然竟不知该如何向她交待了。

胤礽看得出来,兄弟姐妹里,阿婉虽然都疼他们,但心底应当是最喜爱怀靖这个幼弟的。怀章性子老成不用人操心,怀靖却活泼开朗又贴心,那么大了还能和额林珠弘晳玩到一块儿。

那样的悲剧,以后不会了,绝不会了。

胤礽暗暗下定决心,抬头道:“都扯远了,总之今儿皇阿玛把你们叫回来,应当就是要宣旨的意思,旨意一下宫里定然会有轩然大波,你心中有数就好。”

程婉蕴也敛了神色,郑重向太子爷谢恩程家送县令到父子三人都能身居要职,全离不开太子爷的提携,但太子爷已经搭好了戏台子,这戏程家也要唱得起来才行

这大恩要接得住、要扛得住,否则扶不起来也白搭。宫外靠程世福和怀章怀靖了,宫里就得靠她了,她要为程家撑住半边天。

“您放心,”程婉蕴平日里与世无争,但不代表她好欺负,她笑道,“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胤礽揽住她的肩头,低声道:“从此以后,你就被我立在人前了,那些有心人以后说不准会冲着你来,咱们日子会过得累一些,但别怕,还有我呢,我会站在你身后,你只管记着这个就好。”

大胆的走,他的阿婉值得一切荣耀。

程婉蕴点点头。虽然她是后世的魂灵,对抬旗其实并不强求,就算一直都当汉人,她也觉得挺好的,她本来就是汉人呀后世五十六个民族都是平等的。

但在清朝,这真的是整个家族用无数金钱都无法换取而来的殊荣,不论是顺治朝还是康熙朝能够享受到这一赏赐的家族都是凤毛麟角。

一般抬旗的都是皇帝的宠妃或者母族,比如康熙朝的佟佳氏、雍正朝的年家、乾隆朝的令妃魏家、贵妃高家等。要不就是给得重用的亲王加恩,如四爷就给他信重的十七弟果郡王允礼的生母勤妃陈氏抬旗了。

而给太子的侧福晋抬旗的,实在是头一例,毕竟太子妃的母家都还在汉军旗,她居然在这上头越过了太子妃。

这让并不知道太子爷和太子妃两人已经形同决裂的程婉蕴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已知太子爷不是恋爱脑,也知康熙不是慈父,他为何会同意儿子抬高侧室的出身去压制太子妃呢程婉蕴想到的第一个原因便是索额图病重,赫舍里氏无法再为太子爷价值了,而她爹程世福近几年来还算得圣心,康熙可能觉得她家能扶一扶给太子爷加重砝码

第二个原因很有可能的就是:要不石家犯错了,要不太子妃犯错了。而且这个错一定还不小,且被康熙知道了。

程婉蕴觉得太子爷替她求来抬旗的恩典还算正常,她自己也知道太子爷对她的好,她也总想尽己所能去报答太子爷,他们之间门的情分早已不必多言,但康熙对这件事居然一点都没拖延,竟然要火速加急地办这件事,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得不说,叫她猜了个正着

她和太子爷刚回毓庆宫不久,只来得及把孩子们先安顿好,东西都还没放下,廊下堆了一堆的行李,梁九功就笑眯眯地捧着圣旨来了。

程婉蕴跪下接旨,听完才知道他们家抬进镶黄旗了八旗中“镶黄、正白、正黄”为皇帝亲领,属于上三旗,而镶黄旗又是其中最尊贵的,程婉蕴这下都有点恍惚了。

太子爷也给康师傅吃了迷魂药不成

程婉蕴不知道如今东宫式微已到了康熙不得不下力气扶持的地步,这也是胤礽苦心孤诣才得来的局面皇阿玛不喜欢别人抢他的东西,那要让皇阿玛自己拿出来,就得让他心甘情愿。而他自断臂膀正如剔骨疗伤,将身上腐朽、溃烂的肉全都挖掉,等长出新肉来就好了。

有舍才有得。

康熙给程婉蕴抬旗,不是为了程家,而是为了太子,为了昭示皇恩浩荡、东宫依旧。

其实以胤礽如今的局面,也可以提出让索额图这一支也封爵来加恩赫舍里氏,康熙可能同样会同意因为索额图显然过不过多少年了,给一个虚爵也无所谓。

但对东宫来说,这点小恩小惠却显得弱了一些,显示不出康熙对太子爷的恩宠来。

正好阿婉争气,一口气生下了龙凤胎,又恰好风调雨顺、国富民安,于是用程家反而成了最合适、最正当的了。

胤礽当时在陪阿婉坐月子的时候就计划好了,趁着绝佳时机要替阿婉要个大的甜头,他为程家铺路,也是为自己铺路,他们之间门、家族之间门早已密不可分、相辅相成。

宣旨的人是两波,一波去了毓庆宫,另一波去了程家那小胡同。

遇着这样的大事,是整个家族的大事,不过康熙还是留了一手的他只说抬程婉蕴他们家这一支,而不是全部族人,而她直系的亲人也就这几个人了,程家父子三人全都告假回家也就是了,否则若是一整个大家族,即便是远在歙县的族人也能接到旨意呢

程世福捧着那圣旨还跪在地上,那神情已全然呆滞了,整个人不知今夕何夕,仿佛如坠云端一般,都已经接完旨了吴氏想拉他起来都拉不起来,她又着急给传旨太监塞荷包,还想让他们留下喝茶结个善缘,但都被太监们用一箩筐不重样的吉祥话婉拒了。

如今程家俨然已成新贵,他们哪里敢收程家的银子,巴结还来不及呢

程怀章和程怀靖跪在程世福身后,当爹的没起来,他们自然也就跪着,两人伏在地上偷偷交换了个眼神。

怀章是略含责怪的眼神:“你在宫里理应消息更灵通些,居然不知道提前给家里带个信啊”

怀靖是大呼冤枉地挤眉弄眼:“我跟姐姐在园子里好不好,我上哪儿知道去啊”

后来等传旨太监走了,程世福才忽然想魂魄归位了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快快啊快去买炮仗”

一家欢喜一家愁,在沿儿胡同的程家大放爆竹,还张罗着要请客了,已经把儿子们都打发去张家借厨子了的时候

而几条胡同相隔的石家,却一片愁云惨淡,门口已经搭起了大片惨白的芦棚,门上墙上都挂了白布,孝子贤孙已披麻戴孝守灵烧纸。

灵幡随风飘荡,纸钱的烟灰呛人,石文炯四十几岁的年纪,修剪着利落的八字胡,已经从兵部告了丧假回家,他站在灵堂里,望着牌位上母亲的姓氏,还有正中那黑沉沉的棺材,眼里流露出一丝悲意,只是只有他知道,这个悲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为了母亲的离去。

他两个儿子已经舍官回家了,还有一个跟着太子妃的兄弟一起远在天津卫的小儿子,估摸着也收到信要回来了。

石夫人默默走到他身后,为他披上一件素白的外衣,石文炯没有回头,背着手沉声问道:“宫里可有什么信”

石夫人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一早,太子妃娘娘赐了路祭。”

石文炯微微蹙起眉头皇上素来重孝,每逢臣子里有报丁忧的,都会派亲近的太监到臣下家里赐祭,可如今却只有太子妃娘娘派人出来,这太古怪了

总归是官场沉浮已久的人,石文炯直觉不太对劲,石家为太子妃母家,不应受到如此慢待才是,正当石文炯犹豫要不要派人进宫打听消息时,就听说了程家抬旗之事。

“不好”石文炯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一下就明白过来,皇上在朝堂上最善用平衡之道,他这是要弃用了石家,才会这样扶另一个起来

太子妃性子要强,与太子似有不和,石文炯身为伯父也有所耳闻,但他万万没料到会闹到此地步他转头望向石夫人,几乎是目呲欲裂:“愚妇你常入宫陪伴太子妃,怎么不知多多规劝太子妃,如今岂不是要拖着全家下地狱”

石夫人被夫君吓得满脸惨白又满腹委屈,不由低头呜咽哭出声来太子妃极有主意的一个人,岂会听从她这个堂伯母的话她进宫除了奉承着太子妃还能怎么办不论太子妃做什么她自然要说她的好,难不成要她顶着太子妃说话么

石文炯心头一片冰凉,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丁忧三年,三年后丧期服满再起复或许不知要被打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说石家乱成了一团,就连正殿里,刚刚从昏迷里苏醒不久,好不容易能坐起来喝药的太子妃,也被这程家抬旗的消息惊得喘不过气来了,她不停地倒着气,脸又变得青白一片。

利妈妈吓得不行,扶着眼瞧着又要往后倒去的太子妃,不住地叫人喊太医来。

而隔壁屋子里,一直见不到额娘的二格格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压抑的氛围,本性乖巧的二格格顿时大哭了起来。

二格格的哭声像一根针似的刺痛了太子妃的心,让她从天旋地转中抓住了一根浮木般,她抓着利妈妈的手,垂着头不住地喘粗气,好歹是挺住了,没有气急攻心再次昏过去。

“娘娘,娘娘”利妈妈也焦急地搂着太子妃,不停替她顺着后背,呼唤着她。

忽然,利妈妈的手背突然滴了一滴泪,她愣住了,入宫也快十年了,这是太子妃头一回在人前抑制不住地掉泪。

“妈妈,原是我错了吗”

利妈妈一阵心酸,她踌躇半晌,最终还是只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珉姐儿”

“妈妈,原来当个精巧的笼中雀儿,反倒比我的命好多了”太子妃闭着眼惨笑,“我想堂堂正正给石家挣面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抬起通红的眼,望着这高高的宫墙,喃喃道:“可我不想当雀儿啊,我想让阿玛为我骄傲啊,我只是想让阿玛为我骄傲啊”

利妈妈看不下去了,她心痛难当,也不由掉了泪,说:“娘娘,太子爷已经回来了,奴婢这就去请这就去请”

“不必了,妈妈不必了没用了”太子妃得知程家抬旗以后就什么都明白了,太子爷这是彻底厌弃她了,于是带着连石家也不要了。

她绝不会为了她、为了石家说情了。

她忽然想起四年前,她头一回忤逆太子,太子爷就问她:“你还记得你从前是什么模样吗你还记得你刚入宫的样子吗”

如今想来,那个过去的眼眸清澈的自己,她真的快要记不清了。

太子妃呆坐了一日,随即又听画戟急匆匆来回:“听闻琼州黎人又生乱子,不顺朝廷,弹劾石琳大人察奏不利、守土不力的折子已经如雪片般递进宫了。”

太子妃摇摇欲坠,她的意识最后一丝清明,仿佛又回到她倔强不服气和太子爷决裂那一日,她仿佛又听见太子爷怒极地说:

“你以为我如今不能废你,你就有恃无恐吗那你且看日后,我到底能不能废了你”

原来太子爷是预备这样废了她啊。太子妃如今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原来,并不是一定要休了她、夺了她的太子妃名头才叫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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