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大洋折戟 0268彼此筹码
夜色已深,寒意入骨。
威灵给篝火增加了山涧边被水冲来的木材,让四个少年去载具内休息。
王曼陀也让其十三弟回到载具内,安心休养,让三位武装军士也去掉武装,吃点东西,去载具内好好睡一觉。
反正有两大高阶的术士在火堆边盯着,啥也没法做,做啥也等于零。
两个紫衣老头,酒意也渐渐过去,面色变得凝重沉默。
他们身上的深紫色袍服,在夜色中几乎看不到。
真如旧时代传说的忍者一般,身形消隐,行动快如鬼魅。
就在威灵仔细观察他们的时候,两个老头却都转头看向围墙外。
夜幕如同真实的幕布,被利刃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从里边再次走出一个身穿深蓝色袍服的老头,三角眼,细长白眉,须发皓白。
这老头一出现,那两个参与喝酒的老家伙,立即起身,在他面前单腿跪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虽然没有看到他们交流,但威灵感觉到了对方的脑波波动,知道光头老家伙在给这个白眉三角眼老头子汇报情况。
三角眼中精光闪烁,扫视了一眼火堆边的威灵、王曼陀、李陵游、杨白威和守宫,又看了一眼那具无头的紫衣尸体,杀意凛然。
片刻后,三角眼连连挥手两下。
“啪!”
“啪!”
先前两个老头,脸上都挨了一巴掌,清晰地印出一个掌印。
“嗨!”
两个紫衣老头低声应了一声,头垂得更低。
白眉三角眼没有理会两个跪着的老头,却走向火堆。
他在火堆边坐下来,伸出干巴巴的双手,靠近火焰,面色渐渐平静,看向威灵等人:
“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左崎城武田家族的家主,武田龙毅。
那两位都是我家族中人,秃顶的是武田德隆,另外一个是武田康夫,被你们逼得自杀的是犬养次郎。
他们刚才给我汇报了情况,以及没有杀你们的理由。
说实话,你们的心机策略都很不错,帝国门阀世家出来的年轻人,果然值得人青眼有加。”
威灵淡淡地回应:
“武田先生,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如果说我们只是徒逞心机,那未必看轻了三位前辈的智慧。”
“哈哈,小子伶牙俐齿,但是,你们未必就会安全。
现在,让我们完成他们两个没有做完的事情,你们如何证明你们不是慕容世家的人,而是你们自己所说的身份?”
威灵和李陵游将李阀的那暗黑的盾形“阀主令”丢给武田龙毅。
王曼陀、杨白威和柳西河自然随身都有代表世家子弟的贴身标识,也一并丢了过去。
老头仔细查看了所有的小牌子,神色有些复杂,一言不发,交还了身份识别小牌。
威灵点点头:
“武田先生,我们刚才又仔细思量了一番,如果所料不差,慕容世家已经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先前你们放过去的那艘小型载具,应该就是他们的往返左崎城和松尾城的通讯人员专属载具。
你们既然放他们过去,那就说明,你们没有在左崎城进行抵抗,却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故意挑战慕容氏,既是不希望城市毁损,徒增平民死伤,也是想换个地方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展示你们的实力。”
武田龙毅微微点点头,静静看着威灵,听他继续分析:
“但是,以松尾城到这里的距离,慕容氏的军用载具群最多两小时就可以抵达,但是,时间已经超过,他们却没有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明白了你们的心思,做出了应对。
他们必然会拖延时间,慢慢过来,最好在你们杀掉我们这些人后才过来,实现他们的利益最大化,然后在明天出动大军。
当然,也有可能是几路出兵,截断你们可能的退路。
毕竟,杀伤你们的有生力量,才是他们的根本目标。”
“有道理!”
武田龙毅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们最初的目标,就只想杀掉一些慕容氏的核心人员,没有想到,我们下的这道渔网,网住的人与慕容氏关联不大,还颇有点身份,这不免让我们有点骑虎难下了。”
威灵有点欣赏地看着武田龙毅:
“先生的确豁达智慧,能及时调整策略。”
“哦?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调整方案,而不是干脆与帝国及慕容世家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作风,可是我瀛族的传统。”
“你真正生气的时候就是刚才责罚那两位老先生的时候,但你走过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想好了。
你不但不会杀我们,还会保护我们,不让慕容世家嫁祸于你们武田家族。
因为,你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救人,希望最大程度救下更多的族人。”
武田龙毅的神色有些欣赏了,含笑点点头:
“可惜,家族中没有这样审时度势、机智如斯的年轻人。”
威灵不为所动,皱着眉头,丢出一道似乎与此刻关系不大的信息:
“可惜我们对东日邦国的家族势力了解不多,对于已经与慕容世家合作的或者即将合作的家族都没有了解。
在帝国,皇室姬氏之外,有四大门阀与八大世家,皇室与世家门阀共治天下!”
武田龙毅眼神一凝,细长的白眉都被气机扰动,他明白威灵的意思。
威灵长吁一口气:
“不过,你们先得让慕容世家认识到你们的力量!”
白眉三角眼神色复杂,看向其他几人。
王曼陀笑笑,丢出一道信息,与威灵的观点互为补充:
“在大湮灭后的混乱阶段,我王阀与姬氏一开始是互相敌对的,其他几大门阀也差不多。”
“小子我身出润州柳氏,运气没有好到投胎门阀,只是投胎在一个世家,这也算不错了。
我明白家族对四大门阀的忌惮和尊重是刻在行为准则中的。
对于世家来说,壮大自己,结交门阀是必须的事情,慕容世家固然比润州柳氏要强大,但四大门阀中任何一家,都可以碾压他们。”
柳西河言之凿凿。
武田龙毅一抬手,阻止了众人的继续信息丢包: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但是,总归还是不甘心的……因此只有委屈诸君了。”
众人脸色微变。
“哈哈,别担心,我暂时不会杀你们,将先囚禁你们,看事态发展再说,毕竟,手中有筹码,谁不会用呢?”
威灵的神色有些难看。
老狐狸反应太快了。
既然慕容氏可以将众人当成筹码,武田家也可以。
他们甚至直接给帝国方面递出消息,这批人在他们手中,帝国方面的确会为难的。
威灵沉吟了一下,皱着眉头,丢出一个信息:
“帝国不会因为我们就改变对慕容世家的策略……只有两种可能的应对策略。
一是敦促你们放人,二是出动顶阶的术士高手,甚至是,兰台的力量,营救我们。
先生何必如此!”
威灵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偶然知道一个“兰台”的名称,就直接抓起来当虎皮了。
武田龙毅的眼神一凝。
武田家族,作为紧邻庞大帝国身边的小邦国中的普通家族,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帝国的暗面。
既然这小子连帝国的“兰台”都知道,身份未必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察部小御史了。
一想到帝国的顶阶术士,武田龙毅的心尖尖都有点发颤。
见武田龙毅不回复,威灵叹息了一下:
“其实,自从慕容氏出兵,整个东日邦国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你们这个隐患不是现在种下的,是在当初加入天远地远的西玄联邦时,就已经注定了走向没落的局面。
要是雅西会战联邦获胜,也许你们都可以攻打东海郡了。
而到了现在,保存实力、保全民众,争取几十年几百年后推翻慕容氏,或许才是你们唯一明智的选择。”
王曼陀在一边,及时给武田龙毅翻旧账:
“大湮灭之前,你们整个瀛族,就因为在几个关键节点上,选择错误,彻底成了当时盎萨白魔的附庸。
大湮灭后,你们一样没有靠拢大夏,却选择了西玄联邦,而现在的局面下,联邦能靠得住么?”
柳西河在旁边跟进补刀,补充了一条信息:
“他们总会在关键的时间节点上,习惯性出现重大的误判,这好像都成为传统了……这不,又到了需要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对于威灵的剖析,王曼陀的提醒,柳西河的嘲讽,武田龙毅没有回复。
他沉吟了片刻,转头看向武田康复和武田德隆,丢出了指令。
两人收到信息,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就转瞬消失。
随即,威灵就看到,山崖外的远处夜空,出现星星点点的载具识别灯光,倏然远去。
几分钟后,两人再次出现,躬身在武田龙毅面前,丢出信息复命。
武田龙毅点点头,给王曼陀、威灵等人丢出信息:
“收拾一下,上你们的载具,听我安排。”
几人面面相觑,老东西明显是担心慕容氏的大军出动,撤退了人马,却依然不放过众人。
“好吧,那我们就到武田家族的别业去做客了。”
威灵含笑,给几人丢出信息。
白眉三角眼目光一滞,神色有些冷厉,看向威灵。
威灵一摊手,解释了一下:
“既然武田家族没有在左崎城对抗慕容氏,那么必然是第一时间就丢弃了左崎城的基业,保全了实力,撤到了相对安全的某个别业、基地等等。
目前冈本城也丢了,那么可以推断,这个基地应该不在松尾岛,不然从位置上看根本就不安全。
不出所料,应该在草雉原,肯定不会是鹿本原。
因为要是在鹿本原,那么武田家族一定会和鹿本原上更大的家族合作的。
还有一个原因,小型载具的续航范围,应该就只能支撑最近的草雉原。”
威灵的分析,让王曼陀、柳西河等人频频点头,心道这智慧术士的确适合于这些推衍。
在这一刻,他们似乎忘记了威灵一直都在使用本源术法。
武田龙毅有些咬牙,冷冷丢出一道信息:
“太聪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长……大夏有个古老的词汇,天妒英才,不知你是否知道。”
威灵含笑点头。
守宫在一旁有些忧虑。
公子欸,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吃素的,何必故意招惹他啊。
至于王曼陀、柳西河、杨白威和李陵游,则不是这个看法。
他们觉得,只有体现了自己的智慧和价值,敌人才会充分重视,才有当筹码的资格,才不会轻易被抹杀。
王曼陀哈哈一笑,拍了威灵一个小马屁:
“威灵兄,果然厉害啊,想想广白、细辛,没有和你成为好朋友,的确是一大损失,不过,我王三有幸了。哈哈!”
威灵微微摇头,给大家一个手势,示意大家都上载具去。
众人都不犹豫,回到载具。
当然,李陵游没有忘记他没喝完的酒,守宫没忘记她的烤肉架。
“青鸟”的乘员舱这下就满载并超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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