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穆棠端了壶茶,听卫长偃将过去的事。卫长偃点了点面前的茶杯: “倒茶。”穆棠: "……"为了八卦……不,为了真相,她忍。
她忍辱负重地给这狗东西倒了杯茶。
卫长偃抿了一[kou]: “很不错,但我肩膀有些酸痛,所以……”穆棠: "……"
她的神情逐渐恐怖了起来。在她愈发冷酷的视线中,卫长偃理直气壮: "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捏肩?"
沉默。
穆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996语气没什么起伏道:"他居然还知道说一声请,他真的,我哭死。"穆棠:"……"
片刻之后,卫长偃意识到了形势的紧迫,话音一转,若无其事道: “当然,我是开玩笑的。”系统震惊: “原来这就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吗?长见识了。”
穆棠冷笑一声。
她毫不客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淡声道: “捏肩。”卫长偃: “好嘞。”他屁颠屁颠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到了穆棠身后捏了起来,手法相当的娴[shu]。
穆棠满意了一些,淡淡道: "行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肩膀上平缓又舒适的揉捏让穆棠多[ri]以来紧绷的心神逐渐放松,卫长偃那悦耳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他开[kou],缓缓道:“现任的妖皇宫变[bi]位老妖皇时,其实我就在妖族。”穆棠: "???"怎么哪哪都有你?
她转头就想看看卫长偃他是不是多啦A梦变得,有什么任意门。
但头刚转到一半,卫长偃又把她扭了回去,不赞同道: “这是我新学的按摩手法,我刚找到感觉,你别让我前功尽弃。"
穆棠: "……"
你一个魔主学什么按摩手法?但真挺舒服的,穆棠想了想,又默默地转了回去。
于是,她便没有看到卫长偃脸上那她从未见过的,淡漠至极的神[se]。
可哪怕是这样,他说出[kou]的话依旧是平缓带着笑意的,就和他平时没有一点儿差别,以至于穆棠没有丝毫意识到不对。
他戏谑开[kou]道: “当初妖皇准
备夺位,为了多一丝嬴的把握,私下里还派人去了魔族,试图说服我。"
穆棠正想问他是怎么说服你的,突然就意识到,不对,这句话里有坑。
从明面上看,他现在只暴露了自己是魔族的,并没有暴露自己就是魔尊。虽然大家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是穆棠要是顺着这句话随[kou]问一句,他怎么说服你的。卫长偃再将他当魔尊的情形一番描述。
穆棠:"……"
她默默闭了嘴。片刻之后,她冷静问道: “哦,然后呢,你被他说服了,所以才去了魔族。”
穆棠不上钩,身后的卫长偃就有点不太开心地沉默了一下。看似沉默,然而按摩的动作并没有停。996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片刻之后,它觉得自己老了:“你们心里不都明白了?谁挑明不都一样?”
穆棠肃然: "不,不一样,这不是挑明不挑明的问题,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装到现在了,谁要是装不下去了,那谁就是孙子。"
系统: "……"
虽然刚出厂没多久,但它真的老了,已经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玩什么了。
尽管不开心,但卫长偃还是淡淡道: “不,我很干脆的拒绝了。”“哦。”穆棠只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并不说话。
卫长偃沉默片刻,声音颇为勉为其难道: “我虽拒绝了,但是因为种种考量,还是决定独身一人去妖族一趟,一探究竟。"
穆棠好奇: "什么考量呢?"
卫长偃平静道: “看乐子。”
穆棠:"……"
很好,很卫长偃。
卫长偃去看乐子,在现任妖皇不知道的情况下,围观了整场夺位之变。他最初也确实只是为了看乐子,直到那位老妖皇走投无路之际发现了他。
老妖皇因年老而无力压制他那些野心勃勃的下属,但也是因为年老,他经验足够老道。卫长偃只一时疏忽,他变察觉到了卫长偃的存在。老妖皇试图和他做[jiao]易,让他帮忙稳住妖皇之位。
卫长偃没什么兴趣的拒绝了。
这位年轻时也曾令整个妖族闻风丧胆的老妖皇此时如同一只丧
家之犬,再也没了年轻时的傲气与锋锐,退而求其次,他只求活着,甚至许诺了在他在位期间,妖族永远臣服。
但卫长偃就如他所说的一般,他只是为了看了乐子罢了。
他不在乎谁是妖皇谁不是妖皇,他也不在乎魔族会因此获得多少好处。他再次拒绝。
卫长偃在拒绝。
而他身边,哪怕他穷途末路也忠心耿耿地跟着他的一位妖将因为他的那句“妖族永远臣服”被彻底压垮,疯狂地揪着他的衣领破[kou]大骂,声声血泪地控诉着他们曾经意气风发的妖皇大人如今怎么就变成了为了救生不择手段的模样。
老妖皇神情麻木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看着,他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看着卫长偃,木然道:“年轻之时,谁不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呢?”
“但是我老了,魔尊陛下这么年轻,你能想象到老去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你将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躯壳从强壮一点点衰败,你的力量逐渐流失,你再也拿不起年轻时那沉重的武器,你的利爪迟钝,你的眼睛浑浊,而这一切,你甚至没有阻止的余地。"
他沉重地喘息: “可是明明,明明我半步大乘,我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我能在我最强大的时候飞升上界,继续做我人人胆寒的妖皇,而不必在这人间一点点的耗尽自己的寿命,看着自己像个凡人一样老去!这一切,就只是因为天道飞升之途断绝!"
卫长偃想到当初老妖皇的话,眼神一点点变深。
他大略的将这些和穆棠说了说。
穆棠忽略了其中他频频暗示自己身份的话,直抓重点道: “都穷途末路了,他的不甘和愤恨针对的不是取代他的新妖皇,而是……飞升之途断绝?"
她若有所思: “他是真的有这么高的觉悟,直到事情都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还是说……他知道什么?"
卫长偃看了她片刻,淡淡道:“第二天,他就拿着妖族的禁地令牌打开了妖族禁地,说那是自己的一线生机。"
穆棠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之前她曾听那几个妖族提过,妖族禁地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地,是因为曾有传说,说若是妖族陷入绝境之际,那禁地里的东西可给妖族一线生机。
/>老妖皇刚对飞升之途断绝、以至于自己硬生生面对自己的老去而感到愤恨,转头就打开了传说中能给妖族一线生机的禁地,这禁地难不成……和现如今修真界飞升之途断绝有关?
穆棠不由自主地问: “那禁地里面……”
卫长偃为她按肩膀的动作依旧和缓,没有轻一下,也没有重一下。
他开[kou]淡淡道: “里面是一条独立的山脉,无[cao]无树的石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山脉………
穆棠想了想,开[kou]道: “据传闻,老妖皇打开禁地之后依旧死在了禁地之外,是他没有在里面找到想要的东西吗?"
她理所当然的这么猜测。
谁知卫长偃开[kou]却道: “假的。”穆棠一愣, "什么?"
卫长偃垂着眼,专注于手下的动作,淡淡道: “我说,传闻是假的,老妖皇并没有死于禁地之外,也不是新妖皇杀死的。"
穆棠顿了顿。她抿了抿唇,突然就小心翼翼了起来: “那老妖皇的死因为何?”
卫长偃一下子就想到了那[ri]。
禁地打开,他透过对峙的军队,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山脉,无[cao]无树,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
不管是孤注一掷的老妖皇,还是将年老的雄狮[bi]到悬崖边的新妖皇,连带着他们带来的军队,一时间都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禁地之中,居然是这样一副荒凉景象。
然后就有人不敢相信,有人不屑一顾。
纷杂之中,卫长偃只冷冷地看着那石山,并不说话。
在他冷漠的注视之中,老妖皇怔愣片刻,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本穷途末路的身体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一举冲破了包围,扑入了那乱石荒山之中。
然后,在万千妖兵面前,那乱石荒山像是活过来一般,骤然吞噬了扑进来的老妖皇。
荒山顿时爆发出了巨大的光芒。光芒之中,老妖皇的声音平静传来。“我还会回来的,摒弃这老迈之躯。”
随即,妖兵之中便传来无数凄厉尖叫之声。
卫长偃在这时候出手,将新妖皇从哪光芒之中拎了出来。新妖皇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卫长偃也没说话,只袖手站着。
良久,那
光芒散去。
新妖皇只看到了原本的乱石荒山转瞬变得[cao]木茂盛,一派欣欣向荣之相。[cao]木之中夹杂着许许多多大朵大朵的红[se]花朵,开的诡异而妖艳。
那万千妖兵不知所踪。
卫长偃转头看向傻子一样楞在原地的新妖皇,饶有兴致道: “妖皇陛下,你们这妖族禁地,看来着实是别有乾坤啊。"
妖皇怔愣良久,木木地回过头来。他张了张嘴,缓缓道: “禁地之内,是妖族的妖脉,是妖族运势所在。”
听到这里,穆棠猛地站起身: “妖脉?”
卫长偃倒没什么反应,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继续不紧不慢的帮忙按摩,淡淡道: “这不算是什么秘密,每个族群都有运势聚集之地,是一整个族群的命脉,事关一整个族群的运势。"
穆棠费解: “我怎么就没听说人族有什么命脉呢?”
卫长偃: “命脉这种事情,要是每个族群都知道在哪里,那就有鬼了,别说你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事关一整个族群的命脉这种地方,隐藏在江河之中不为人所知才是正常的。穆棠小声: “那妖族……”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脉在哪里,甚至还专门弄了个禁地,难道这才是不正常的?
卫长偃轻笑一声,淡淡那道: “妖族那边……上古时期妖族曾有一个族群天赋特殊,生来便拥有预知之力,这族群举全族之力找到了妖族命脉所在,但后来这个族群死的死亡的亡,倒是这个妖脉留了下来,成为了妖族历朝历代的禁地。"
穆棠想了想,摇头道: “知道了自己族群的命脉在哪里,恐怕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卫长偃没说话。确实,未必是什么好事。
最开始妖族知道自己族群的命脉,欣喜若狂,以为守护好命脉,妖族就能如[ri]中天。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妖族知道的,其他族群也知道了。
他们可以好好守护命脉,其他族群也能费尽心思破坏命脉。否则,这妖脉怎么就成了妖族的禁地,以至于历朝历代只有拥有禁地令牌的妖皇才能打开?
而这边,穆棠还在沉思道: “妖族的命脉变成了枯石荒山……这也很好理解,毕竟现在的情况,大家都不能飞升了,那也无所谓运势不运势了,都不能飞升了还谈什么运势啊
。没了运势这命脉不荒谁荒,反倒是你刚刚说的……"
老妖皇投身命脉之中,转瞬之间,万千妖兵被命脉夺取生命。重新变得郁郁葱葱的命脉,和那诡异的红花……
穆棠喃喃道: “从前,它是妖族的运势,而现在……它是夺命的东西啊。”她不知道老妖皇做了什么。
但是现在很显然,这妖族命脉早已不是从前的妖皇[kou]中那能让妖族绝地逢生的东西了。那妖族令牌,自然而然的,也就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穆棠想到了现在落在他们手中的禁地令牌,突然觉得也有些烫手了。
她正沉思,冷不丁听见卫长偃道: “穆棠啊,妖族的妖脉变成这样,你觉得我们两族的命脉……"
穆棠: “我一个金丹期,这不是我该关心的。”卫长偃不动声[se]: “对,这也不是我需要关心的。”穆棠: “你一个……”你一个魔尊,不关心这个关心什么。然后她就突然反应了过来……嗯,这狗东西又想套自己话了。
她当即就住了嘴,神情都意味深长了起来。卫长偃不动声[se]的停了手,走上前直视穆棠: “我一个什么?”
穆棠顿了顿,假笑: “你一个小白脸,关心这个做什么呢。”
卫长偃也假笑: “也是。”
两个人就这么对着假笑,看起来居然含情脉脉。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谢蕴闯了进来,道:“师姐,半妖们……”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脸对着脸,还笑的含情脉脉的两人。
谢蕴:"……"
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打扰了,然后又反应过来,不对,以这两人的[xing]格,不能以常理推论。于是顿了顿,他迟疑道: “你们……这是在吵架?”
穆棠:"……"
她不动声[se]的退远,冷静问: “你为什么不觉得我们是在谈情呢?”
谢蕴沉默片刻,实话实说: “那可比吵架吓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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