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殿选结束,出乎所有人预料,此届太子妃福晋之位仍是空悬在册。甚至诺大的毓庆宫,此番竟是半个人都未进。一众名门贵女们满怀期许的踏入宫闱,最终却只得遗憾离去。
见此情景,朝堂后宫不是没人暗自揣测什么。要知道太子今岁已经十八有余,身旁却连个亲近内宠都无。不近女色至此,不说皇家,便是民间也实在
要说这段时间,前朝上书之人不乏少数,恳请定下储妃的折子足足两尺之高。偏生万岁爷就好似瞧不见一般。
“要奴才说,那位爷指不定私下有什么毛病呢还是大殿下您龙精虎猛嘶哎呦”
南三所内,一位尖嘴猴腮的年轻官员自以为拍马屁,谁曾想下一秒正个人便被一股大力猛地踹倒出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龙子凤孙,又岂是你这种腌瓚玩意配议论的”
“殿下饶命,是奴才失言是奴才不配”
“奴才不该妄议尊位”
年轻官员忙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到底也是军营里出来的小将,这会儿却连腰都直不起来,可见胤禔方才那一脚力道之重。
书房内,一众谋士不由噤若寒蝉。
动手揉了揉几乎毫无知觉的大腿,年轻官员心下暗暗叫苦。
怎么回事作为多年的老对头,南三所谁不知晓自家主子恨毓庆宫那位恨的要命,本以为好不容易捉到了那位的把柄,爷合该高兴才是,谁曾想这位反倒愈发盛怒了。
一直到半瘸不拐的走出正殿,身旁方才有同僚好心提醒道
“昨个儿夜里,正院又为大殿下添了个格格。”说着还兀自叹了口气“唉,佟宇兄方才那话不该说的。”
啊这
竟然又是格格,听到议论的几人不由咂舌,自康熙二十七年至今,正院已经诞下足足四位格格。而大殿下盼星星盼月亮的阿哥,这会儿连个影儿都没。
这可真是
怪不得自家殿下今儿脾气格外大呢
看着周围众人隐隐同情的目光,年轻官员欲哭无泪,话说自家爷该不以为自个儿在暗戳戳地讽刺于他吧
这可真真是冤枉啊这宫里的消息,他一人微言轻的微末小官哪里晓得哦
“话说你小子也甭觉得冤枉,也不想想方才所言何等贻笑大方。”方才好心提醒的同僚不明意味地轻哼一声。
“知晓为何太子殿下如此“与众不同”,阖宫内外却仍未有如你方才那等不佳留言传出。”
“自是碍于万岁爷与太子殿下帝威。”年轻官员试探着开口。
“愚蠢”老者轻嗤一声,沟壑丛生的老脸上尽是不屑“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便是陛下权利再盛,也断挡不住朝野上下悠悠众口。”
“之所以没起来,不过是无人相信罢了。也不想想,太子殿下一身医术何其之高,那可是连将死之人都能拉回来的人物。”
“何况以那位的身手,哪里是有疾之人能有的”
也是哦猴脸官员暗自点头不过既非有疾,太子殿下为何不肯同女子亲近,莫非是眼光太高,瞧不上这些庸脂俗粉
想看花开缓缓归的清太子殿下他,飞升了吗请记住的域名
“不过这天底下当真有不爱红颜的男人吗”
“这谁知道呢”
“也许是所练功法有需呢这1话本里不是常说,男子身上的纯阳之气对修炼内力益处非凡吗”这会儿开口的却是一位武将出身的行官。这人虽因种种原因投到了大阿哥麾下,然早前却是亲眼见到过太子爷一剑封神名场面。
那疾如闪电的剑光,仿若排山倒海般的威势,可以说只要是习武之人,没有一个不心向往之地。
“也是,天下间学武者多矣,可能够修成内劲的又有几人,太子殿下那般厉害的武功,哪里不要付出点代价呢”
不得不说,天下到底还是聪明或自以为聪明之人居多,在康熙本人还未想好如何解释方才不损自家宝贝儿子的体面。宫里宫外大多数人便已经自觉寻到了缘由。
当然这也有这般符合大多数人利益之故。说到底,万岁爷子嗣如斯繁盛,不论太子殿下日后是否成婚生子,这万里江山总归是不缺承继之人。何况胤礽入朝这些年,并未刻意拉拢派系,除去某些心系正统的迂腐文人,以及以索额图为首的一众朝臣,其他人接受起来倒也并非那般困难。
何况太子殿下只是暂时不成婚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想通了呢万岁爷都不操心,他们急什么
为着一时义气得罪这位厉害人物,难道还有什么好处不成
众人心思百转间,一国太子迟迟不愿成婚这般大事竟也平静无波地度了过去。顺利地连巴图尔伴读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殿下能力卓绝,更兼声望非凡,那些人自是不敢造次。”
对着另外三人难以置信地目光,书房内,距离胤礽最近的张若霖不由摇头轻笑。
事实证明,任何任性都是需要资本的。这也是他家殿下了,若是换一个底气不那么足的太子,光是暗地里的流言蜚语便足以教人羞于见人。
说句现实的,就连如今在这里的他们几人,若非深知殿下的厉害,又如何会有今日的坚定追随
转眼十月中旬,裕亲王世子保绶迎娶世子妃。胤礽当日并未食言,瓜尔佳格格到底还是以未来女主人的身份被迎进了裕亲王府。
作为嫡亲堂兄弟,当日胤礽虽未亲至,出手却并不简薄,不说旁的,只那一瓶熟悉地云纹青瓷便足以教裕亲王世子高兴不已。翌日进宫谢恩时还特意带着新婚福晋前来毓庆宫致谢。
不同于自己阿玛裕亲王的高大健硕,因着自小身子不好,保绶身形颇有些瘦弱,略显苍白的面色,即便身着一身繁绉的世子吉福,瞧着也似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模样。性子更是出了名儿的温和,两人进来时胤礽明显注意到,保绶脚步特意放慢了许多,显然是在照顾身子不适的瓜尔佳氏。
胤礽见状
这才松了口气,虽说此番婚事算的上两厢皆宜,各有所求,但作为为此出过一份力的人,总归不愿见到一对怨侣。
“殿下去岁赠药之恩,裕亲王府上下皆是铭感五内。进宫前,阿玛特意嘱咐保绶,定要前来拜见太子殿下。”
当然裕亲王原话是,太子殿下行事磊落,乃当今皇室难得有君子德行之人。更何况殿下于医药一道极是精深,若能有一二交情,想来阿玛日后也不必在为你操心了。
其实自去岁见识过胤礽的厉害之后,福全心下便颇为后悔,早年因长子体弱也有自己不愿同阿哥们过多牵扯之故,推拒了万岁爷教保绶入尚书房读书的恩典。如若不然,几年的情分下来,以太子殿下的心性,若是保绶日后出了什么事,必然不会视若无睹。
虽是致谢,来人语气却带着几分亲近之意,娓娓道来丝毫不教人觉得突兀反感,其中分寸,倒是颇得其父真传。
想来即使自小体弱多病,福全对这位长子的看中却仍是半分未减。
想到每每逢年过节,裕亲王府那一连串加厚的礼单,饶是胤礽,心下也不由喟叹,王伯当真一番拳拳爱子之心。连常日里最忌讳的与皇子私交,都顾不得许多了。
在这种时候,如此旗帜鲜明的前来毓庆宫,其中含义,相信谨慎了大半辈子的裕亲王不会不明白。
“堂弟客气了,王伯同汗阿玛乃骨血相连的亲兄弟,况且当日之事,汗阿玛心中并非也毫无挂碍。”
或许吧,轻抿了一口茶水,保绶面上仍带着三分浅笑,心下却不觉多了几分悲凉。早年灭鳌拜平三藩,为了万岁爷,阿玛可谓几度出生入死,到头来仍要为了大阿哥的冒进背负诸般恶名。
也是,兄弟再怎么亲近,跟儿子比又算的了什么见自家爷面色有些不对,一旁的瓜尔佳氏忙轻拢了拢对方的袖口,温热的掌心带着些许宽慰。
保绶很快回过神儿来,对着上首胤礽歉然道。
“抱歉,是保绶失仪了”
“无妨不过人之常情罢了。”不论怎么说,这事都是自家汗阿玛做的不地道。眼前之人如此,反倒教胤礽瞧出几分真实来。接下来的一番闲谈中,倒也少了些许客套。
保绶何等机敏之人,很快便瞧出了几分,看来传言也非尽是虚妄,起码这位太子殿下,确实欣赏心性坦荡之辈
宫中从来最是藏不住消息,保绶两口子过来时并未刻意掩饰。宫里一众阿哥们,这会儿真正成家的也唯有大阿哥一人。听说有新人过来,胤禟几个小的也颠颠地跑来看热闹。
“这就是新嫂嫂吧瞧着果真是气度不凡”就是能长地再好看些就好了,看着同大福晋如出一辙的大气端良,小九心下不由暗道。
啧,几年过去,汗阿玛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看来他日后的福晋可得想法子让额娘来挑。
额娘必然跟自己一样,喜欢长得好的。这些年没事儿就往太子哥哥的毓庆宫跑,胤禟觉得自个儿审美的眼光都大大提高了呢
年长些的胤祉胤禛等人皆是目不斜视,余光却不由打量着二人。不得不说,这一刻,几位性子截然不同的阿哥们思维难得同步了许多。
得嘞,汗阿玛喜好如此明显,看来日后想要红袖添香,佳人在侧怕是难喽。自诩文艺青年的胤祉心下可谓一片哇凉。
不得不说,胤礽这一众兄弟们过多或少的遗传了自家阿玛的颜狗属性。就连面上看起来严肃古板的胤禛,私底下真正偏爱的,也是如旧时谢安这般的才思敏捷,意趣风流之辈。
不经意间将一众弟弟表情收入眼中,胤礽心下不免有些失笑。
许是太子在众阿哥们心下属实威望太过,这会儿大家竟不约而同地忽视了裕亲王世子上门儿所带来的政治意味,转而关心起自个儿未来福晋了。
当然本身心思活络的八阿哥除外。
有赖康熙这些时日的重视,本身才气能力皆不凡的八阿哥适时抓住机会,成功在一众阿哥们中脱颖而出。有了这份看中,加之八阿哥虚岁已至十二,眼见过几年便可上朝参政,又同九十两位阿哥交好,在宫中处境好了不知好了多少。
起码这紫禁城中,也算有了自己的班底人手。
然出身带来的影响仍是难以逾越的,即便自身优秀无可遮掩,但仅是在尚书房这一亩三分地,愿与之真正交好的宗室皇亲仍不过寥寥。就连裕亲王府的三阿哥保泰,也都是胤禩花费了极大心思,方才有了如今的情分。
但比起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世子,一个庶三子的份量又有多少呢更不用提影响裕亲王伯的立场了。
看着眼前神色诚恳的保绶,胤禩微微垂眸,温润的浅笑下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这便是东宫之尊吗不费吹灰之力地便能得到旁人费劲心机也得不到的一切
保绶夫妇并未多留,二人离开后,胤禟几人却心安理得地留在毓庆宫蹭吃蹭喝,离开时还在四阿哥几乎快要黑成锅底的脸色下,轻车熟路地顺走了好几坛果子酒。
若非还不到放肆喝酒的年纪,胤禟这家伙恨不得将毓庆宫这些美酒搬空了去。
“二哥九弟这般,您为免过于骄纵了些”
待一众人走后,胤禛黑着个脸坐在下首,心下仍是气闷不已。
呦连太子都不叫了,可见这人已经气的不行。说来也奇,同为毓庆宫的常客,若说这俩人在众兄弟间接触也不算少,偏这些年就跟斗鸡眼一般,谁也看不惯谁。
这或许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合
施施然地押了口茶水,胤礽不免好笑摇头。
“九弟常日里虽浪荡了些,心下却也极有分寸,不过些许口腹之物罢了。你看一旁放着的数瓶丹丸,九弟他又何曾动过半分且这些年,有什么好东西,九弟不也第一时间送过来吗”
“可即使如此,老九这也太过没分寸了些。”
胤禛又何尝不知,只心下仍觉这人态度过于随便了。
“不说旁的,若是十三弟去你那儿随意拿了些不甚值当的东西,四弟可会觉得他过于骄纵”
“这如何能一样,殿下您是太子”
“所以呢”胤礽抚掌反问,如水一般明澈的眸子淡淡的落在了来人身上“因为太子之尊,孤就要将自己活成一座珍而贵之的玉像,时刻等着旁人供奉敬仰不成”
不知何时起,宫人们早已尽数退下,诺大的内殿,只余兄弟二人。胤礽这话说的随意,甚至隐约还带着些许笑意,然对面的胤禛却是瞬间怔在了原地。半响方才憋红了脸讷讷道
“二哥,臣弟绝无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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