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仇


云琥离开没多久,坦桑又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一看就是云生珀跟坦桑说了什么,坦桑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脸不臭了,架子也不端了,开[kou]就是:“夫人,我来跟您认错。”

  坦桑是豹类,冷硬的时候压迫感很重,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道歉,就很有意思。

  花间诩弯起眼睛:“你认什么错?”

  他们兽族的教育方式非常简单粗暴,坦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就被云生珀揍了一顿,他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夫人就别挖苦了,之前是我做的不好,对您出言不逊,还在您遇到围堵的时候袖手旁观,以后不会了。”

  坦桑是个脸皮厚的,一点也不尴尬,反正云生珀什么态度,他就是什么态度。

  花间诩继续摆弄坏掉的配饰:“我原谅你了,还有其他事吗?”

  “是这样的,夫人。”坦桑道,“您嫁给首领就是我们聚落的成员了,晚上需要进行接纳仪式,时间不多,得赶紧准备,我跟您说一下基本步骤……”

  “晚上聚落会开摆[rou]宴,您得在长老的见证下,给首领的亲信们每人准备一个嫁礼,嫁礼种类没有要求,但必须是您亲手准备的,他们收下就说明承认您了。他们也会给您回礼,把回礼放在身上三天,等您染上他们的气味,就算接纳仪式全部完成。”

  说完,坦桑问,“夫人过来的时候有准备嫁礼吗,接纳仪式是很重要的步骤,如果完不成,那些亲信不会承认您。”

  花间诩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接纳仪式,当然没准备,不过硬要糊弄一下也没事,花间诩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漂亮废物。

  花间诩:“首领有多少亲信?”

  坦桑:“不多,加上刚进来的一批,也就三百多个。”

  花间诩:“?”

  大概是花间诩的表情太[jing]彩了,坦桑保守地问了一句:“所以您有准备吗?”

  花间诩:“我觉得你先让你们首领过来,咱们再商量一下比较好。”

  云生珀被坦桑叫回了巢[xue],路上听坦桑说明了来龙去脉,见到花间诩便道:“过场,而已,不用准备。”

  坦桑不赞同:“那怎么行,长老要是知道您这么轻率地对待自己的婚姻,一定会很生气的。”

  云生珀也有些棘手,联姻这件事是云琥自作主张谈下来的,他那时刚好不在,他将会有一个人类伴侣这件事还是长老告诉他的。

  他和云琥从小失去双亲,长老是他的半个家长,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长老对着干,在兽族的观念里,伴侣是兽族尊严之外,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怕是不好拒绝。

  云生珀跟坦桑用兽语[jiao]谈了几句,两人来来回回拉扯了好久,都给花间诩听困了。

  不知过来多久,云生珀走到花间诩面前:“仪式会举行,没有及时通知,简单来,只向,最重要的亲信,赠礼。”

  花间诩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有几个?”

  云生珀:“一个。”

  花间诩:“……你说的那个最重要的亲信,不会是你弟弟吧?”

  云生珀点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很意外?”

  “不。”花间诩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疼的后颈,用为难的语气道,“只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他会不会不配合?”

  “不会。”云生珀对花间诩承诺,“我会让他配合。”

  花间诩:可以的,老公真帅。

  花间诩眼睛转了转:“顺道问一句,你和你弟的原型,是猫头鹰吗?”

  云生珀纠正:“是鹰。”

  花间诩:“那为什么人族会叫云琥死神枭?”

  最开始知道这个绰号的意思,云生珀也很费解,但和人打了几年的仗,他对人族多少有些了解,莫名对上了那些人的脑回路:“好听,吧?”

  因为“枭”字比“鹰”字不常见,死神枭听上去比死神鹰上档次。

  花间诩恍然大悟:“看来还是你更懂人族。”

  坦桑通知完就走了,趁云生珀还没离开,花间诩赶紧问:“你弟弟他有什么喜好吗?”

  云生珀对花间诩认真准备嫁礼的态度很满意,也跟着思考:“他,喜武。”

  “那我送他武器?”

  云生珀摇摇头:“他最不缺,武器。”

  花间诩:“那他有什么休闲一点的爱好?”

  云生珀眉头微蹙:“我,不了解他。”

  花间诩没多想:“你们不是双生子吗,难道不是从小生活在一起的?”

  新婚夫妻第一次促膝长谈,聊得居然是弟弟,两个人愣是谁都没有感觉不对。

  云生珀:“emm……是双生子,我比他,早出生十五年。”

  “早出生十五年的双生子?”这触及到花间诩的知识盲区了,“难不成你们是同一批蛋,不过你比他早孵化十五年?”

  云生珀:“你,聪明。”

  “不敢当不敢动。”花间诩道,“冒昧地问一下,首领大人你,今年几岁?”

  “按照人类的算法,我前年成年。”云生珀问,“有问题?”

  “没事,随[kou]一问。”花间诩没忍住,还是道,“那云琥他那现在,其实还是个四岁大的小弟弟?”

  云生珀摇头:“兽族年龄,和人不一样,离开母体,即视为新生命。”

  所以云琥顶多算个虚岁二十的四岁弟弟。

  其实兽族在蛋里也有意识,心智会跟着时间同步成长,不管怎么说,花间诩得接受云琥刚做兽人四年,就已经是成年人了这种十分炸裂的事实。

  花间诩感叹了一声,将话题转回来:“怎么办,总不能乱送吧。”

  “乱送。”云生珀早已失去了耐心,“我会,让他配合。”

  花间诩这人有些捉摸不定,看他的眼神也有点怪怪的,总感觉在这里待久了,他会失去什么东西,云生珀完全把这次讨论当成一个任务,聊完就走了,留花间诩一个人冥思苦想。

  花间诩有个强迫症,就算是糊弄的东西,既然能被他当礼物送出去,必须得先让他自己满意。

  想了想,既然没人要求,索[xing]按他自己喜好来了。

  他会些手工,人族不追求形象美,他身上的装饰都是自己做的。

  云琥脖子空[dang][dang]的,不如就送他项链吧,取材也很简单,直接从被云琥弄坏的饰品里拆,也算有因有果了。

  花间诩喜好一切艺术[xing]的东西,手工,绘画,摄影,雕塑,音乐,舞蹈,总之人类不推崇什么,他就喜欢什么。不是叛逆,天生的。

  一旦涉及到这方面,他就会变得异常专注。

  花间诩让沙丁丁拿来纸笔,脑海里回想云琥的形象。

  云琥是俊美的,这种俊美带着放肆的野蛮,他热衷于展示自己的兽人特征,皮肤上往往覆盖着零散的洁白羽毛,呈现出人与兽之间的微妙平衡。

  花间诩一边想,笔下一边唰唰画着,没一会纸上出现一个项链雏形。

  花间诩参考了云琥身上的兽人特征,项链上的珠宝不多,只有两根[se]泽鲜艳的细链条相互缠绕,用作装饰,项链边沿有几簇长度不一的羽毛。

  思考了一下,花间诩坏心眼地又在上面加了一个金[se]的小铃铛,还很记仇地备注了里面要放会响的金属丸。

  总之是不能安安分分给云琥送礼物的。

  画完设计图,花间诩又改了几处细节,满意了。

  挑挑拣拣,把那些修复不了的饰品摊在桌子上,一个个拆掉。

  “殿下,我发现背包里有几个[jing]密度度很高的摄像头。”沙丁丁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不知道您要不要用,我放在架子上……了。”

  此时的花间诩一改往常的轻挑与不正经,神情极其专注地做着手上的事,周围仿佛降下了一道隔绝他人的结界,让沙丁丁不自觉收了声。

  这种气场,沙丁丁只在人族一些最天才、最德高望重的机械大师身上看到过,他们将整个生命都投入到了机械发明身上,平时足不出户,一旦有点声响,那就是全人族都为之震动的发明现世了。

  三殿下一直是个很古怪的人类,但此时沙丁丁从他看到了一些独属于人族的特质,专注,疯狂,虽然让花间诩这样对待的,只是一些看不懂的珠宝装饰。

  一旦找到事情做,时间就过去地非常快。

  最后一丝黄昏的光从脚边溜走,花间诩终于从那种专注的状态里出来,将做好的项链放在丝绒盒子里,他的眼神柔情似水,像在看他刚出世不久的可爱孩子。

  “宝贝,你可真美。”花间诩抚摸盒子里面的链条,随着动作,铃铛发出悦耳的脆响。

  花间诩的目光在项链上一寸寸游走,盖上盖子后,眼底的悸动又随着一并消失。

  他恢复了以往轻慢随[xing],将盒子随手放在一旁,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有些酸疼的胳膊。

  夜晚悄然来临,外面好像也没有黑多少。

  花间诩推门往外走去,山底下不知何时聚拢了一群兽人,他们把火把被投掷到火堆里,燃起来的火焰一下子窜到半空。

  不远处,一个背着手的高大兽人缓缓往这边走来,走近后,花间诩看清了云生珀的模样。

  云生珀换了一套衣服,向花间诩伸出手:“[rou]宴,开始了。”

  花间诩伸出手,脚底忽然一空,等回过神他已经被云生珀带到了兽人群里。

  云生珀翅膀收得很快,将花间诩带下去便立刻收回了手,侧过头冷淡地避开了花间诩的视线:“别乱跑。”

  又来了,这种热烈的眼神。

  没看到云生珀的翅膀,花间诩有些遗憾,跟在云生珀身后观察着[rou]宴里的兽人。

  能参加[rou]宴的兽人都是云生珀的手底下人,各个高大强壮,围着火堆嬉笑碰杯,看见花间诩他们,一下子都看了过来,火焰将他们乱舞的影子印在地上,远远看去,宛若地狱绘图。

  沙丁丁慢一步过来,看到这副场景又开始害怕了:“好多兽人,他们不会喝多了耍酒疯,把我们丢进火堆里烤着吃吧。”

  花间诩抬了抬下巴:“别说,就这气氛,还真想那么回事。”

  沙丁丁:我说这句话是想获得安慰,不是让你火上浇油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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