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翁银山之死
那两人给了沈昭缺漏的灵石之后便忙不迭地走了,沈昭把那灵石拿到殿内,告诉闻清徵缺漏的灵石补回来了。
闻清徵淡淡颔首,问他,“这次抚给司的人怎么送得那么快?”要换了以往都要等半个月都不一定送来,而他和无为峰首座翁银山素来不和,也从不曾为了这种琐事亲自讨要。少了便拿自己的灵石补上便是。
但这次的灵识原封不动,都补回来了,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你是不是跟抚给司的人说了什么?”闻清徵问道。
沈昭只是微笑,看着他的目光柔和恭谨,“也没说什么,只是这次抚给司的师兄们办事快了些。”他想着,那两人也不会不快,翁银山这次能那么利落地给灵石也在他意料之中。
闻清徵看着他面上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只是点点头,不再问了。
沈昭退出殿去,拿了灵石去分发给峰内的弟子,连着几日嘴角都是翘着的,有不少和他相熟的师兄问他这几天看起来怎么心情那么好,沈昭只是道因为修为突破了不少。
但原因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不久之后,他眼里就会少了一个碍事的眼中钉,心中自然快慰。
几日后,无为峰首座翁银山离奇死去的消息传遍了七峰,震惊道宗。
无为峰那天守夜的小弟子直到说起时还一身冷汗,心悸地描绘着那日的场景,说首座那夜不知道怎么回事,赤着脚就跑出来了,还一直喊热。他看到首座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像是被他自己撕碎的,硕大如囊的肚皮上满是抓痕,血肉翻现,可首座还是不知痛地喊痛喊痒,把身上抓挠得惨不忍睹,他看着事情不对,忙叫人去主峰叫掌教真人。
掌教真人到了之后,和光峰首座魏祯也自然跟在身后,而翁银山看到他俩,却如同看到仇敌一般,拔剑就砍,嘴里还喊着什么他本是前宗主座下的大弟子,可宗主却偏袒儿子把掌教之位传给了贺知尘,连魏祯也不帮着他诸如此语。
小弟子描绘着那夜掌教的脸色很不好看,招架了翁首座几招之后,翁首座还没醒过来,像是魔怔了,掌教忍无可忍地用他的剑把翁首座给刺死了,正刺破肚皮,鲜血淋漓地,肠子都露出来了。
掌教说翁首座是走火入魔了,让他们不要声张此事,然而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少弟子私底下说翁银山是得罪掌教,所以被掌教不知用了什么邪药弄死了,但这种也只是私底下说说,看到贺知尘照样乖得跟兔子一样。
沈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是听到内门的师兄们私底下在讨论着,有个师兄看他好像毫不惊讶的样子,问他几句。沈昭只是淡淡一笑,低声说,听说翁首座和掌教在同为主峰弟子的时候就不和,争夺掌教之位的时候两人还撕破过脸皮,不知道现在怎么翁首座倒是唯掌教之命是从了。
他借故要走,留下一群人若有所思,又窃窃私语起来。
……
上玄峰,峰顶之上矗立着一座华贵精致的正殿,名为太华殿,高耸入云。
夜晚里的太华殿没了白日的庄严明亮,几颗夜明珠镶嵌在房梁之上,将整个正殿映得如被月华笼罩,淡淡的光辉盈满室内,堪堪能看出几人的模样。
贺知尘坐在正中的座椅上,表情冷肃,没了平时的温和亲切,看起来有些冰冷。黄袍道人魏祯站在他身前,捋着发白胡须,眼睛眯成一条缝,精光四射,盯着座下双腿抖如筛糠,瑟瑟跪倒的小弟子。
那弟子赫然是那日冒犯沈昭的抚给司弟子其中之一,是那个矮个子。
“就是此人给翁银山进献的那枚丹药?”贺知尘沉声发问,看着那弟子的目光如看死人一般。
魏祯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但在此景之下看起来有些渗人,“回掌教,便是此人。翁银山正是服用了他所献的丹药之后,才中了赤鱬之毒而死。”
那矮个子听到两个大人物说话,早就吓得半死,结巴着连忙否认:“不不不,掌、掌教,不是我啊!求掌教和魏首座明察!”
贺知尘皱着眉,没说话,魏祯倒笑了,“不是你是谁?本座都查出来了那枚丹药的来源了,你还敢说不是?说吧,你在玉练素宵丹里掺入赤鱬发须是何意?岂不是蓄意毒害你家首座?”
那矮个弟子早就懵了,听到他这般说,茫然道,“弟子,弟子不知道什么赤鱬之毒,弟子根本就没见过赤鱬啊!”
“哦?”魏祯冷笑一声,“那枚丹药不是你的?”
“不是!”
那弟子后背被冷汗浸透,慌乱中找到一条解释的脉络,忙道,“这,这是沈昭的!和弟子真的无关啊,请首座明鉴!弟子本就是抚给司的一个普通外门弟子,哪儿有那途径能拿到玉练素宵丹……”
矮个弟子忙把自己捡了沈昭储物袋,又不敢私吞的事情全盘脱出,他只是把那枚丹药献给了首座,不知道那有什么毒性。翁银山在看到丹药之后喜不自禁,除了给他们补了剩下的灵石,还赏了他不少中阶灵石呢。
“果不其然。”
魏祯若有所思,对贺知尘道,“掌教对沈昭可还记忆犹新吧?他上次,可也进了内门,还一直陪在闻清徵身边呢。”
贺知尘冷哼一声,他自然记得,害得他爱子失去一条臂膀,这人他怎能不铭记于心。
“要说玉练素宵丹,那可是那一位身上才有的。若他所言是真,那丹药是沈昭所有的也说得过去。只是……那位何时又来了咱们断情宗,守卫都是吃白饭的么,又让他这么进来了?”
“呵。宗内有接应的人,他自然来去自如。”贺知尘难掩怒气,冷冷道,“早就和他说过不要和这些邪魔外教来往,他却非要败坏我们断情峰的清名!”
魏祯笑笑,笑容阴恻恻,道,“首座,这件事情您得和闻师弟好好说说,劝他不要再执迷不悟。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不要让翁师兄死的不明不白了。赤鱬之毒能麻痹修士神识,让人产生幻象,高热麻痒,和翁师兄所中之毒可像得很。”
他说着,补充一句,“而且,我让手下弟子去查了查这次内门试炼的弟子们斩杀的妖兽头颅,沈昭那一队,可是有个赤鱬头颅的。”
“这么说,那赤鱬发须是他故意混入丹药之中的。”
贺知尘思忖着,慢慢道,“可他为何要把好好的丹药给弄成毒丹?”
玉练素宵丹十足珍贵,沈昭就算是闻清徵的徒弟,戚怀香也不会给他几颗吧,可他却用来制了毒丹,这就不免让人揣测他的用心了。
魏祯但笑不语,低头看向那跪着的弟子。
那弟子恰好抬头,对上魏祯带笑的目光,蓦然背后发冷。下一刻,他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头颅从脖上骨碌碌滚落,脖上一道细细的血线。
魏祯收回染血的刀刃,用怀中帕子细细擦拭着,叹息一声,“可惜啊,他知道得太多了。”
贺知尘只是瞥了地下尸体一眼,无动于衷,只是道,“怪就怪在翁师兄贪念太过,峰内弟子无论得到什么异宝都必须进献于他,要不然,这枚沈昭掉落的毒丹也不会到他肚子里,而该是在此人腹中。”
魏祯把刀刃拭净,笑笑,问他,“难不成首座真信这是沈昭无意间掉落的?”
“……你的意思是?”贺知尘眯起眼睛。
“艮山魔修作乱,我觉得,让闻师弟去平乱正好。”
黄袍道人眼睛眯起,眼角皱纹生硬地挤在一起,慢慢道,“最好,明天就去。”
……
天光乍破,日色尚朦胧在晨间云雾里。
沈昭顶着清晨的露水,发间染着汗走进寝殿,准备为闻清徵换上加了棉絮的衣裳。一进门就见闻清徵已然穿戴整齐,坐在了椅上,面容肃穆地在擦拭着他那柄玉色云纹剑。
剑光凛冽,照出雪发美人冷冽艳丽的容颜,格外触目惊心。
“师尊,您这是要去哪儿?”沈昭看着他今日不同寻常的举动,诧然问道。
“艮山魔修作乱,宗内派我去平乱,这段时间,你便在峰内帮着你杜师兄照料着大小事务吧。”
闻清徵说着,便站起身,透过琉璃顶看了看天色,“我要走了。”
“师尊——”
沈昭喊住他,蹙眉,他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仓促,“弟子也想跟着师尊一同去。”他经常外出历练,自问是有些经验的,跟着闻清徵去平定魔修之乱怎么说也不会添乱。
“你留在峰内,那里很危险,不是你现在可以去的。”闻清徵却不容他再说,吩咐过之后便走。
沈昭跟在他身后,还不死心,“师尊……”
“你不能去。”
雪发青年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漠然走出殿外,腰畔长剑已经悬在半空之中。沈昭只能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渐渐远去,心头萦绕着不安的感觉。
他回到殿内,一上午无心修炼,眼皮跳个不停。
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沈昭站起来,看到两个穿着月白道袍的内门弟子走进来,一见他便道,“沈师弟,掌门传唤,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沈昭看了看他们的衣角,绣的是‘玄’字,应该是主峰的弟子。
他蹙了下眉,温声问道,“不知两位师兄可知道掌门传唤在下是何事?在下受师尊之命,要在峰内照料,不能轻易离开。”
“我们怎会知道。”那两弟子说着,一个不耐烦道,“跟着我们走了便是,不会误你多长时间,我们也好交差。至于你们峰内的事情,我们来时已经和你们杜大师兄说过了,他说这里的事情他会照料好的,让你安心去。”
“……”
沈昭抬头,正看到殿外是杜司年的身影,杜司年笑得和善,对着两个上玄峰的弟子道,“二位办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这里我会照看的。”
沈昭不能再推辞,只能道,“既然师兄们这么说了,那便去吧。”
两人点点头,便要带他走。
沈昭临走之时,却是对杜司年身后一个年纪尚小的弟子道,“若是师尊回来时我还没回来,劳烦师弟告知师尊一声。”,却是直接越过了杜司年。
那弟子没想到沈昭会对他说,偷瞄一眼,看到杜司年的笑容僵了,只能讷然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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