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每个班都在讨论顾山长要收弟子的事。甲班的一群学子以赵凛为中心,凑在一起讨论的尤为热烈。

  马承平:“很快又要段考了,顾山长这次收弟子,会不会以段考成绩为准?取第一名?”他拍拍赵凛的肩道,“那这次赵兄的机会就大了。”

  “不太可能只以单次段考为准吧?”秦正清分析,“顾山长为人正直,最注重学子的品行。以他以往收弟子的标准来看,他因该会从六艺考虑,礼、乐、[she]、御、书、数相结合。赵兄其他还好,[she]、御拖后腿的话,赢面不大啊!”

  赵凛先前因为闹鬼的事,骑[she]课只是旁听,后来又因为闺女不喜欢自己动刀动枪,骑[she]课也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动真格。这就导致,在书院所有人的印象里,他就是个块头大,只通文墨,腿脚有旧疾,身体柔弱的普通书生。

  但如果这次要考校的真是君子六艺,他不介意露两手。

  说着马承平推了赵凛一下,示意他看一眼左前方靠窗独坐的陆坤。

  “说起来,要是考校六艺,他的赢面倒是大一些。”

  秦正清:“这倒是真的,他从前虽然那样,可各科课业都是优。”自从陆家出事后,这位开始低调做人了,整[ri]独来独往,不闹事也不多话,只管埋头学习,都快疯魔了。

  “这次顾山长收弟子,他是一定会争取的。”

  围着的人中,有人轻声嘲讽:“如今他也就课业拿得出手了,你们是没瞧见,他经常半夜还在用功,点那死贵的蜡烛,都被刘宿管警告过好几次了。”

  赵凛试探着问:“……有没有可能不考校这些,只考棋艺?”

  众人哄笑,赵凛:说句实话有什么好笑的?。马承平拍了拍赵凛的肩道:“赵兄来书院的[ri]子还是短了,顾山长是世家名流,即便喜爱下棋,决计不可能只是为了下棋松[kou]收弟子的,要真是这样,我把我屁股底下的课桌吃了!”

  “是啊……”众人跟着附和。

  赵凛:“……”真相往往最令人难以置信!

  吃课桌什么的倒是不必!

  有人喊了先生来了,众人快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

  散课后,赵凛和秦正清一道回宿舍,没走多远就被陆坤拦住了。秦正清问他有什么事,他只看着赵凛,面[se]肃穆,高声道:“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成为顾山长弟子的,咱们走着瞧。”

  不少人朝这边指指点点,赵凛觉得这人有病,单单跑到他面前喊什么话?

  赵凛:“书院不只有你我二人,所有人都有机会,公平竞争就是。”说完他和秦正清越过陆坤继续闲聊。

  陆坤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面[se][yin]沉:其余人他从未放在眼里,赵凛才是他一生死敌!

  他现在比任何人都需要顾山长这个靠山。

  陆坤追了上去,等到了宿舍,又恰好瞧见赵凛拿着棋盘出来。他惊异问:“你去哪,快段考了,不用温习课业吗?”

  赵凛好心

  情的回他:“找人下棋。”

  说着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陆坤: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他如此拼命,对方却[ri][ri]出去下棋,是看不起他吗?

  书童见主子脸[se]难看,立马道:“不务正业,就他那样,这次肯定是主子会得顾山长青睐!”

  陆坤面[se]不愉,一扭头正好瞧见一个[nai]呼呼的白团子正在偷瞄自己,他缓和了点脸[se],走过去放轻声音问:“小孩,你爹去找谁下棋了?”

  “啊,坏叔叔!”小宝丫瞪了他一眼,吓得头也不回的跑了。

  书童在看着小娃娃一颠一颠的身影笑得乐不可支,然后又在陆坤杀人的眼神里闭嘴!

  小宝丫跑出好远还在回头看,确定那人没跟上来才拍着小胸脯长长舒了[kou]气。小团子一路到了顾夫人的院子里,左右看看问:“夫人,山长爷爷今天没来吗?”

  顾夫人正在摆弄新得的白玉兰,顺[kou]道:“你山长爷爷去找他弟子下棋了。”

  小宝丫眼睛微亮:是赵[chun]喜叔叔?她爹也刚刚去,是不是能碰上山长爷爷了?

  阿爹的棋艺那么好,山长爷爷肯定会喜欢阿爹的。

  “鸟儿啊,去帮忙看看情况吧。”

  花园里的鸟雀扑凌凌去了,很快顾山长又回来了,边脱外裳边气愤道:“今个儿撞了邪了,几只鸟雀一直围着老夫转悠,拉了坨鸟屎在肩上。”严肃的山长大人怎么能顶着一坨鸟屎去见自己的弟子呢,于是他回来换衣服了。

  顾夫人边唤婢子过来接外袍,边憋着笑。倒是赵宝丫[yu]哭无泪:她这是好心办坏事了,阿爹是不是碰不到山长爷爷了?

  好在顾山长换了衣裳又往赵[chun]喜的住处去了,然而等他到时,赵[chun]喜已经和赵凛下上了。他虽然是师长,但也没有把人中途扯下棋桌的道理,只能坐在旁边围观。看着看着,他就紧张起来,恨不能上嘴提醒赵[chun]喜小心、不能走那一步,错了错了。

  赵凛下了最后一颗黑棋,赵[chun]喜弃子认输。顾山长一拍大腿,气道:“先前你那颗子怎么能下那里,不是给他釜底[chou]薪的机会嘛。你起来,让老夫来。”

  尽管赵[chun]喜还没过手隐,但老师要下,他也只能起来退到一边。

  顾山长拿了白子,做了请的姿势。赵凛面上带笑,不慌不忙下了第一粒黑子……

  院外艳阳高照,蝉鸣催人睡,陆坤忍着瞌睡刺股苦读,赵凛正悠闲的品茶下棋,在棋盘上打一场看不见的战……

  连下了几局平局后,第六局双方搏杀激烈,棋至中盘,盘面隐有两条黑龙将白子团团围困,长龙纠缠,错综复杂,生死难分。

  顾山长第一次见这样不显山不露水,却泛着森森杀气的局,心惊的同时也入了迷。最后被赵凛围死时,还迟迟不肯弃子。

  “方才那局棋叫什么?怎么从未见过这种下法?”

  “承让了!”赵凛笑道,“双龙困珠局,恰巧为之。”

  “妙啊!”顾山长捋着胡须赞叹,“再来一局?”

  赵凛起身躬身一礼:“不了,近[ri]要段考,学生是忙里偷闲,之后要回去勤学苦读了。”

  顾山长有些失望:“如此着急?”

  赵凛:“嗯,众人都传山长有意选段考第一的学生做弟子,学生不才,也想入先生门下,自然要用功。”那意思很明显了,选我吧选我吧,选我,我就不用备考能专心陪您下棋了。

  然而,顾山长笑容淡了下来,摆手示意他走。

  赵凛也不急,真起身告辞了:钓鱼一次[xing]不成功也无碍。

  等人走后,顾山长盯着棋盘看了许久,然后问赵庆文:“他是恰好今[ri]来找你下棋的?”

  赵[chun]喜摇头:“不是,前两个月就开始了,之前他还不太会下,被弟子嫌弃了许久。”

  “才两个月?”顾山长惊叹,这也算天赋异禀了。

  赵[chun]喜顿了两秒又道:“山长收弟子倒是可以考虑赵凛,他为人不错,棋艺也[jing]湛,应当也山长合得来。”

  顾山长:“再说吧。”

  他把整个棋局端了回去,坐在书房里好一通研究,越研究越上劲,直到月上柳梢头也不觉疲乏。门被敲响,顾夫人端了清淡的粥点放到他对面的案几上,道:“怎得这样入迷,晚膳也忘了吃?”

  顾山长把今[ri]下棋之事同顾夫人说了,又提起赵[chun]喜的话。顾夫人也诧异问:“你为何不同意收那个赵凛?”

  她瞧着挺好:至少在宝丫[kou]中,赵凛是个极好的爹,为人应该也错不了。

  顾山长蹙眉:“先不提那骇人的身高,此人太爱钻营,落子看似温和却杀气凛然。以后若是为官,难保清正。”而且他总觉得太过巧合,他喜爱下棋,时常同子晨对弈,赵凛今[ri]恰好就在子晨那。还在他面前表现得相当出彩,尤其是最后提到段考之事……

  顾夫人:“心许只是巧合,子晨都说了,他从两个月起就在下棋,总不能猜到你想收徒的事。”

  但愿吧。

  窗台上落着几只小鸟,顾山长想到肩头的鸟屎,气不打一处来,起身驱赶。鸟儿惊得四处逃窜,扑凌凌朝着宿舍区飞去,最后落在‘鬼屋’的窗[kou]。小宝丫趴在窗台上,伸手喂了几把玉米粒给它们,几只小鸟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小宝丫听后,小眉头都快扭成麻花了,哒哒的跑到桌案前把方才听到的事说了一遍,又问:“阿爹,什么叫‘爱钻营’啊?”

  赵凛嗤笑:顾山长这样世家出生,世人认可的名流可以高卧长吟、鼓腹而歌,用不着钻营;赵[chun]喜这样被全家捧在手里供着的出身也不需要钻营;但还有许许多多像他这样连寒门都算不上的流民,不钻营拿什么活?更何况他还要养女儿。

  以己度人,非礼也。

  他心里虽然不齿,但面对闺女还是道:“就是喜欢攒银子的意思。”

  “山长爷爷为什么不喜欢攒银子啊?”小宝丫挠挠脑门,眼睛突然亮了,“哦,宝丫知道了,因为山长爷爷有很多很多银子,视金钱如粪土是不是?”阿爹昨天刚

  和她讲过这个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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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还可以买新衣服新头花,可以让他们不再挨饿,也可以救小哥哥的娘亲。

  小宝丫又问:“那山长爷爷还会收阿爹做弟子吗?”

  赵凛写下最后一个字,笑了起来:“那就要看看顾山长收徒的初衷了!”

  顾山长的初衷就是为了有人陪自己下棋啊。

  他盯着赵凛留下的棋局研究了三[ri],其实已经动了收下他的念头了。可除了棋艺这一道,其余的他都不甚满意,纠结中,到底不甘心轻易的让赵凛得逞。考虑良久,终于在书院公布栏贴了一张告示:九月初,书院将举行一场围棋大赛,胜出者收做顾山长弟子。

  告示一出,众学子哗然,纷纷议论起来。不会围棋,或是水平底下的扼腕叹息。棋艺还不错,或是水平高超的,高兴得手舞足蹈。

  当天就有一百多人报名,到截止[ri]已经将近二百人了。

  马承平和秦正清等人像是见鬼一样的看着赵凛,赵凛耸肩:“我只是猜的。”他看向马承平,“倒是你,好像说要吃桌子来着?是劈开焯水还是清蒸爆炒?”

  众人起哄,马承平连连求饶。

  陆坤盯着赵凛若有所思:赵凛从前几个月起就在研究棋谱,难道他未卜先知?

  围棋大赛当天公布了规则:比赛采取车轮战形式,所有报名参加的学子[chou]签决定出场顺序,[chou]到一号的人为第一个擂主,要不断接受后面序号学子的挑战。若第一个擂主败下阵来,就由战胜他的学子继续守擂,后面的学子再依次挑战。如果第一个学子一直战到最后,那么就是他赢了。

  但这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说,序号很大程度上决定生死。[chou]到一号的人在两百人的围攻下,几乎不太可能战到最后。[chou]到最后一个序号的人应该是最幸运,赢面最大的了。

  而顾山长就是要赵凛[chou]到一号。

  以赵凛的棋艺,书院单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下棋是极耗心力考验耐力的,要是他[chou]到一号还能一站到底,那就是天要他收他做弟子。

  那他无话可说。

  这[ri]恰好是个[yin]天,比赛场地设在骑[she]场的空地上。所有的学生都停课一[ri],报名参加的排队等候[chou]签,没报名的在场外围观。[chou]签的序号则是按照报名的序号来排,赵凛排在第八十七位。

  木盒是做过手脚的,其他人都是正常的,只有到了赵凛的时候,隐藏在上面的木板会压下来,里面所有的序号纸都写了一。等赵凛[chou]过后,拉一下木盒旁边的开关,木板又会顶上去,序号纸又是之前的号码了。

  场地很热闹,众学子热情高涨的谈笑。靠树的高台上,顾山长右手执笔,当着所有人的面写序号纸。

  靠树围墙的另一边,赵宝丫和几个书童正在叠罗汉奋力往高墙上爬。书童马安踩在了另一个书童的肩膀上,先把小宝丫抱上了围墙。小宝丫坐稳后朝身后招手,[nai]声[nai]气的催促:“快点呀,要开始了

  ()  。”

  很快一个个脑袋从围墙另一边探了出来,书院不许书童去比赛场地,他们只能爬围墙看热闹了。

  马安挂在围墙上四处飘,嘀咕道:“小宝丫,有没有看见我家公子?”

  小宝丫随意往人群里一指:“呐,在那里,在我阿爹后面一点点。”

  马安往人群里扫,不用找,最高的那个就是赵凛了,找到赵凛后再往后看,也很快找到了他家公子。他兴奋道:“小宝丫,你阿爹可以做标杆了,那么高,站在哪都显眼。”

  小宝丫骄傲点头,挥着小手朝她爹打招呼。赵凛一眼便瞧见了她,只弯着眼笑了。小宝丫眼睛眨巴眨,目光移动到树下写字的顾山长身上。

  顾山长写完最后一张序号纸,立刻有人上来把两百张序号纸折叠起来,统一放进一个木盒子里,周监院摇晃了几下,把木盒摆到桌上,朝排队的学生喊:“[chou]号开始,从左到右依次过来[chou],[chou]到的学生先不用打开,最后所有人的都[chou]完时统一打开,听明白了没有?”

  两百个人齐齐应声。

  一声锣响,队伍依次移动到木盒前,轮了一圈后,所有人手里都有了序号牌。周监院喊了一声开,两百人齐齐打开自己手上的纸条,顿时有人欢喜有人忧。

  周监院:“现在,请一号守擂,一号是谁,一号……”他喊了两声,众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的,企图知道谁是那个倒霉蛋。

  倒霉蛋赵凛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序号纸,又摸了摸鼻子:运气不用这么背吧,两百个号,他第一!

  他举手,出列。

  众人诧异,继而[jiao]头接耳。

  “是赵凛,他太倒霉了吧,居然第一个守擂!”

  “哈哈哈,居然是他,听说他棋艺高超,第一个的话再怎么厉害也白搭。”

  “看来他这次要和山长弟子失之[jiao]臂了。”

  “是我干脆放弃得了。”

  秦正清感叹:“赵兄这运气可以去吉祥坊下注了。”

  而他的身后,陆坤捏着序号纸的手在发抖,是兴奋的发抖,他[chou]到的是最后一个号。这就意味着,他只需要战胜一个人就能成为山长的弟子,他是最幸运的那个。

  而赵凛将倒在他前面。

  想到这点,他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趴在墙上的小宝丫却不知道这些,一看她爹是第一个,高兴的拍手:“我阿爹是第一,好厉害呀。”不明规则的几个书童也跟着附和。

  等赵凛上了棋场,接连挑战了十个人后,赵宝丫觉出不对劲来了:为什么他阿爹要一个人打这么多人?

  趴在墙头的书童马安担忧道:“小宝丫,看来是车轮战,第一个人是最最倒霉的,要下赢所有人才能获胜。一对两百啊,你阿爹输定了。”

  小宝丫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但很快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不会的,我阿爹最厉害,他一定会赢的!”她捏着手,鼓起腮帮子,猫眼儿一眨不眨的盯着棋盘看。

  “下一位。”

  一个时辰后,赵凛已经对弈到一百位,起初觉得他一定会输的部分学子开始动摇。这也太太厉害了吧,以一敌百全程还能冷静的应对。

  坐在棋台两边的诸位先生频频点头,唯有顾山长抿唇一言不发。

  对弈继续,到一百二十位时,赵凛依旧不动如山。到一百五十位时,原本[yin]凉的天突然出了太阳,炙热的[ri]头毫无阻碍的照在了正在对弈的赵凛身上。对面的棋手一轮一换还可以忍受,赵凛长期坐在烈[ri]底下,头脑都晒得有些昏胀,后背已经湿透,贴在身上黏腻不堪。

  周先生瞧着有些担忧,微微歪头问:“山长,要不要中场休息一刻钟?再这么下去,赵凛只怕会被晒晕。”要高速博弈,还要顶着烈[ri],身体好的练家子都不一定受得住,更何况‘柔弱’的赵凛。

  顾山长目光落在赵凛[yin]湿的后背上,此刻隐隐有些后悔:他是不是考验得太过了!

  可看着这样的赵凛,他又想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

  见顾山长迟迟不说话,周先生又问了一遍,旁边的周监院出声道:“若是休息了,只怕比试要拖到天黑,还是别休息了吧。”

  顾山长:“接着比!”

  周监院高兴了,周先生拧眉,也只能继续看。

  一百五十一个,一百五十二个,一百五十三……一百六十三……一百八十九……

  赵凛整个人面[se][chao]红,唇却苍白的难看,整个人像是水里头捞出来的,额头更是大滴大滴的冒汗。有好几次,他觉得快坚持不住了,可瞥见高墙上捏着手的小团子时,他又重新振作。

  不就是坐在太阳底下下棋吗?他烧窑的时候几千块砖头都要扛出来了,怕啥。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一百九十一,一百九十二……陆坤抖着手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数着数,看赵凛的眼神从最初的倒霉蛋,到‘啊,也就那样吧’再到,‘怎么还没死’、然后‘他娘的,是属小强的吗?’、最后又开始憋屈。

  他的对手是赵凛,是第一个守擂,战胜了一百九十八个人的赵凛!

  就算他赢了,所有人也只会称赞一声赵凛。

  好烦!

  转念一想,要是他输了才丢脸吧。

  所以他一定要赢。

  “下一位。”

  陆坤走到了赵凛面前,坐下。此刻的赵凛,已经面如关公,唇白如纸,连放在棋盘上的指尖都在滴汗,唯有一双眼睛保持着清醒。

  坚韧到近乎变态。

  陆坤:“撑不住就下去吧。”

  赵凛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费劲,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陆坤第一手黑子下在了右上角,在围棋里这种下法是对对手表示尊重。

  赵凛扯了一下唇角,拉开棋局……双方你来我往杀得观棋的人眼花缭乱。

  这一局,下得比之前任何一场都长,长到陆坤后背也湿了个透,额角开始滴汗。

  赵凛落在最下一颗棋子时,白棋已经将黑棋围堵得水泄不通,他不断观察着寻找出路,只知道一定不能输,不能输,最后一场输给赵凛丢脸就丢到姥姥家了。

  然而,哪里都没有出路。

  赵凛:“我赢了!”

  顾山长猛然站了起来,快走几步,来到棋盘边上,其余几个先生也紧跟着围了过来:棋面没吃一子,白子生生把黑子困死了!

  下这局棋的人一开始就心有沟壑。

  实在是妙啊!

  顾山长看赵凛的眼神都变了,重复肯定道:“你赢了!”

  周先生立马朝着众学子宣布:“此次围棋比赛,甲班赵凛获胜!”

  众人欢呼,陆坤被围在中间,[ri]头的光晕晃得他头疼。他居然真输给了赵凛,太丢脸了,此刻除了战术[xing]晕倒,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挽尊主意。

  他手一抖,黑子砸在棋盘上,两眼一翻,然而还没等他倒下去,坐在他对面的赵凛直愣愣的翻倒在地。两眼平直,砸起了一地的灰尘。

  他娘的,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高墙上的赵宝丫嗷的一嗓子跳了下来,一瘸一拐的边跑边嚎:“爹啊,我柔弱的阿爹呀,你不要丢下宝丫,你不要死呀……”小姑娘哭得惊天动地,哭得顾山长后悔无比。

  他都干了什么:因为猜忌,害了这么一个大好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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