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本分（上）

“王爷。”苏如锦用请求的目光看着萧云堇:“将她送到京兆府衙门吧！”

萧云堇点点头,徐清却失声叫了出来:“王妃,徐清自愿一死。”

“若只是府里的事情,我不愿追究,可你手上毕竟沾了一条人命。不管颜如玉是谁的人,我们晋王府都必须要有一个交代。徐清,你好自为之吧。”

苏如锦轻轻扯了扯萧云堇的衣袖:“王爷,妾身累了。”

“本王送你回去。”萧云堇说着,将苏如锦抱了起来,然后对一旁的暗卫说道:“将她与颜如玉的尸身一块儿送到京兆府衙门。”

“是！”暗卫低头,目送着王爷与王妃离去。

才从地牢中出来,苏如锦便昏睡过去,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睁眼时,天已大亮。

“王妃醒了？王爷上朝去了,临走的时候吩咐老奴,若是王妃醒了,就让无双姑娘过来再为王妃看看诊。”

“我睡了多久？”

“也没有睡多久。”

乳娘说着,叫阿萝进来服侍苏如锦洗漱。弄妥当之后,这才叫人去请了无双。无双进屋的时候,看见苏如锦正望着窗外发呆,于是在门卫稍稍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王妃可还是在想徐清姑娘的事情。”

“只是忽然间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徐清时的情形。那时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我本以为,她就算不能觅得如意郎君,至少也会被徐家老爷给寻个差不多的归宿。如今,她既是这样的身份,手上又沾了一条人命,怕是进了那京兆府的衙门就再也出不来了。”

“虽说命由天定,可路到底还是自己选的。”无双说着,走了过来,将手搭在苏如锦的腕上仔细的品了品脉:“天寒,王妃还是到床上躺着吧。”

“躺了一夜,浑身难受,这会儿你再让我去躺着,岂不是叫我受罪。”苏如锦说着,笑了笑:“你帮我看诊的结果暂时不要告诉王爷,如今府里事情多,我不想让他因为我的这些小事分心。我自己的身体,我了解。大概是前伤未愈,又招风受凉,所以看起来虚弱了些。安心休养几日,也就好了。”

“王妃既知道,就该妥善的养着,府里的事情,又新任的管家与乳娘打理,王妃也能安心了。”

无双显然是话里有话。苏如锦稍稍沉默,然后看着她的眼睛问:“王爷是不是已经下手处置府中的那些探子了？”

“嗯。”

无双轻轻点头。

“宫里既起了风波,想来皇后与颜贵妃都没有心情看着晋王府了,此时处置最是恰当不过,只是我没有想到,王爷的速度竟会这么快。”

“王爷说,晋王府是家,他总要给王妃一个清清静静,养病的地方。王妃,无双跟在王爷身旁多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一位王妃如此上心。您是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苏如锦低了眼,心中亦是暖的。

“我知道,苏如锦今生今世亦不会辜负王爷。”

无双福了福:“王妃先休息着,奴婢这就去给王妃煎药。”

“无双。”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徐清她会死吗？”

“徐清姑娘手上沾了一条人命,按照我大梁的律法,是死罪。可她的身份,很难说清真正的结局究竟会怎样。也许,她能活着,也许她会比我们想象当中死的更惨。王妃,这些事情,您就不要再管了。左右,都是徐清姑娘自己的命数。”

“那萧管家呢？我的是之前的那位萧管家。”

“王爷早已命人将其暗中送到了京兆府衙门。京兆府明着是中立的,但事实上它归皇上管,虽不知皇上的旨意为何,但萧管家他估摸着也活不过这个冬天。”

“自我进入府中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可都是与萧管家有关系的？”

“这个,奴婢不敢肯定。奴婢只知道,这萧管家与芸香姑娘,以及王妃娘家的那位苏夫人都有着密切的联系。王爷之所以提早出手,怕也是在顾及着王妃。”

“我知道了。”

苏如锦闭了闭眼。她本就觉得芸香的死有些奇怪,如今这么一问,心里反倒清楚了。芸香怕是自从进府之后,就与这位管家联系上了,随后的曼陀罗花粉怕也是这位管家授命,而非杜春羽的主意。芸香既是萧管家的人,那么萧管家就没有了要杀死芸香的理由,芸香的死,只能是王爷下的手。

也好,她想要弄清楚的,无非只是个真相。

“王妃怎么突然又问起了芸香？”乳娘将一杯茶递到苏如锦的手上:“还有这位无双姑娘,老奴总觉得她似乎特别了解王爷。”

“若我没有看错的话,无双她应该是喜欢王爷的吧。”

“什么？”乳娘的手一晃,杯中的茶水差点泼了出来:“王妃既知道无双姑娘是这样的心思,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王爷若是对无双有意,早就纳了她做侧妃,而不会只是让她以一个丫鬟的身份留在府中。无双虽喜欢王爷,却也没有生过别的心思。她是个聪慧的姑娘,懂得把握这里头的分寸。我笑,是因为我高兴,觉得自己很幸运。我苏如锦何德何能,竟能够以这晋王妃的身份陪在王爷身旁。”

“老奴倒觉得是王爷幸运。”乳娘说着,转身吩咐阿萝将早起煮好的粥端了过来:“这茶,王妃饮两口润润喉咙就是。无双姑娘既去煎药,少不得一会儿又要灌上一大碗,王妃还是先喝点粥,再吃点东西垫一垫,免得一会儿反胃。”’

“好,锦儿都听乳娘的。”苏如锦接过粥时,又说了句:“这两日,王府里头怕是要乱一些。等事情过去了,还得劳乳娘帮着萧管家好好的将府里的事情给理一理。若是有缺的人,也请乳娘帮着给张罗一下。只是,来历和身份都要查清楚了。”

“王妃放心,这些事情,不用王妃特意交代,老奴也会仔仔细细给办妥的。”

“乳娘办事,锦儿怎能不放心。”

苏如锦说着,喝了一口粥。也不知道是刚刚才起来的缘故,还是喝了几口茶的缘故,这轻粥入口竟有些苦味儿。可再想想,稍后就会被无双端过来的一大碗的汤药,只能大口小口的又多吞了几口粥。

萧云堇不愧是做大将军的,处理起府中的事情也跟行军打仗,冲锋陷阵一样的利索。只短短两日,府中那些隐藏的深的、浅的密探都被捉了出来。让苏如锦惊讶的不是这些人的身份各有不同,也不是人数之多,足足占了晋王府的三分之一,而是他们隐藏的都很好,时间也都很长,即便是最短的那个,也足有一年半的时间。

当看着乳娘送过来的那些名单时,苏如锦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寒,手脚禁不住地跟着变的冰冷。她越发理解萧云堇的行事作风为何是那般的决断和冷然,这么多的密探和杀手都围着他,他的每一天何止过的是胆战心惊,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行走。

处理结果苏如锦也没有问,依着王爷的性子,这些人多半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可身为密探和杀手,这样的下场也是在意料之中,苏如锦并不觉得王爷残忍。因为,我不杀你,你就会杀我。后背伤口虽然愈合了,但偶尔还是会痛,这些痛也在提醒着苏如锦,对待密探和杀手,是不能心软的。

苏如锦将名单搁下,问了乳娘一句:“可有苏家的人？”

“回王妃的话,应该没有。”

“我估摸着也不会有。父亲他虽然是向着齐王殿下的,但是往晋王府里派密探和杀手这样的事情,他还没有胆子做。”刚刚说完,苏如锦忽然想到了自己,跟着摇了摇头:“我倒忘记了,我便是父亲亲手送到晋王府里的密探,只可惜,我这个密探做得有些失职了。”

“原来王妃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失职了。”

话音才落,萧云堇便领着阿九走了进来。进门后,随手将披风交给了阿九,然后走近一些,看了看苏如锦的脸色。

“药没有吃吗？怎么脸色还是这么难看。”

“王爷是在嫌弃妾身吗？”

“是有些嫌弃,毕竟旁的王妃可都是美丽动人的。”萧云堇说着,竟抬手刮了刮苏如锦的鼻子:“这几日要少走动一些,好歹也要将这气色养一养。本王可不想宫宴那日,带着一个病歪歪的王妃,让本王失了面子。”

“宫宴？”

“王妃不知道吗？每年过年的时候,王爷们都是要带着家眷进宫去给皇上还有皇后及各种娘娘们请安的。虽今年有些不同,但这该有的估摸着也少不了。”

“就你话多。”萧云堇转头瞪了刚刚插话的阿九一眼:“你下去吧,年节之前,帮着管家将府里头的事情给处理妥当。”

说完,又看了乳娘一眼:“乳娘你,也一起去吧！””

阿九与乳娘各自行礼后,退了下去。

“可还好吗？”

“王爷是问妾身的伤,妾身的病,还是问妾身应当学的别的部分？”

“都有！”

“妾身的伤已无大碍,至于病也好了许多。有无双日日盯着,王爷总该放心。”苏如锦说着,将那些名单拿了起来:“这里头应该有齐王殿下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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