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将无我
随着药液在滴管中走空，龙炳华那双不甘又通红的眼球，终于变回了黑白分明的原状。
他的自愈能力消失了，他的恶魔肢体停止蠕动。
所有人开始欢呼。俞冰清也脱力地跌坐在瘫痪的J教授身边，慢慢把臻首靠到J教授肩膀上。
罗欣怡摇晃了一下，“纪律严明”随之消失，而罗欣怡的娇躯还在剧烈颤抖，她正在人生中最巅峰的快感中逐渐沉迷、堕落。
没有人注意这个细节，只有J教授猛烈咳嗽一声，拾起身边的弹夹，猛地掷向罗欣怡。
罗欣怡发出迷人的惨叫声，跌坐在地上，低头抱着胳膊颤抖。
她正在狄拉克之海-9能级的猛烈快感中迷失——理论上，没有年轻人能承受90倍人类极限快感，就算那些饱经沧桑的中老年研究者，其中有70%都在这个能级堕落了。
罗欣怡的那声惨叫，让很多人立刻扭头看罗欣怡，让人们猛然发现，这个凶巴巴的少女有别具一格的魅力。
J教授咳嗽着在频道里喊：“都愣着干什么？非自然肢体切除术！马上做！2倍剂量精神稳定剂，1倍突触抑制剂！阻断她的副交感神经传递！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宋慧琪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组织急救组给罗欣怡行非自然肢体切除术，并且干预和阻滞罗欣怡体内的神经元信号，试图把罗欣怡从狄拉克之海中拉回来。
俞冰清看了J教授一眼。
她那么努力，努力之后那么虚弱，虚弱以后那么亲近，J教授却没有看她哪怕一眼，只顾着咳嗽连篇地指挥人员抢救罗欣怡。
俞冰清的脑海里浮现出迷梦魔的呢喃：“物理世界的男人都是渣滓，永远都配不上你这样的仙人。与其被他们操纵、控制、压榨，不如堕落成为高贵的深海支配者……”
俞冰清纵然有10级精神稳定屏障，却硬生生的被迷梦魔入侵了机灵的小脑袋瓜。
俞冰清拾起身边的手枪，“咔嚓”上膛，递给旁边的一名快速反应中队战士：“这是我的枪，我命令你用它监视手术进展，在新的威胁出现之前，我授权你立刻采取底线安全措施——你的视网膜信息将为你免责。”
快速反应中队战士接过枪，犹豫了一下。
俞冰清低声喝道：“这是命令！如果这里再出现一个-9能级的牛鬼蛇神，任务必将失败！紧急避险，你懂吗？”
快速反应中队战士用力点头，持枪冲向临时手术台，颤抖着抬起手枪，瞄准了罗欣怡的天灵盖。
J教授听到了俞冰清的所有话，但是他没有扭头看俞冰清，而是挣扎着站起来，用力咳掉堵在气管里的血豆腐，然后在邹凯文的搀扶下，缓慢走到手术台前，凝视着神志涣散、舌头外露的罗欣怡：
“欣怡，我知道堕落的感觉，但你的极限远不在-9级。”
“欣怡，人类可以承受-100级的快感冲击，我就是证据。”
“欣怡，我相信，你也可以。”
“欣怡，你不会在区区快感面前臣服。所谓快感，只不过是人类自身对外界刺激作出反应的一种判断依据罢了。”
“而中国最优秀的这批人，心中并没有他们自己！”
“欣怡，你正是他们中最优秀的那份子！”
“我将无我！”
最后四个字，J教授咽下咳嗽，斩钉截铁！
仿佛在深沉的狄拉克之海中听到雷鸣之音，罗欣怡涣散的瞳孔渐渐凝聚出神志，然后缓缓移动视线，茫然地对接上了J教授的目光。
J教授止住咳嗽，与罗欣怡对视，缓缓说完剩下四字：“为国，为民。”
罗欣怡的眼角滑出热泪，喃喃重复道：“心中……并没有我自己。”
“那么快感就毫无意义。”J教授分享心得。
“那么快感就毫无意义。”罗欣怡缓缓重复这句话，她的娇躯渐渐停止颤栗。
宋慧琪惊喜地呐喊道：“精神稳定值逐步回升！心率恢复，血压恢复！异常神经突触信号下降！”
在抢救中，急救组也纷纷喊道：“回来了！罗欣怡从狄拉克之海回来了！”
李冰如这才放松下来，跌坐在地，左手垂落，右手用力擦拭溢出的泪水。
她很清楚，罗欣怡是为了分担她的担子，才冒着前所未有的风险，堕落到-9能级去与龙炳华抗衡。
如果罗欣怡因为堕落而被枪决，李冰如恐怕一生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手术台外的那一把手枪缓缓垂下。执行紧急避险任务的战士把手枪交还给俞冰清的时候，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战斗服里浸透了汗水。
俞冰清收起手枪，安排火焰喷射器洗地。
这时候，J教授放下葡萄糖水，叫俞冰清暂停洗地，然后他拄着手杖，走到被炸成肉泥的龙炳华身边，蹲下来问：“你儿子龙傲天，差点死在这场污染里。你知道吗？”
地上那摊半米高的肉酱中，那两颗眼球转过来，对着J教授，龙炳华虚弱的声音直接飘到所有人的心灵里：“让傲天……当个普通人吧，我不愿他像我般辛苦，更不愿他像我般堕落。这是我临终的委托，希望你答应，老朋友。”
J教授慢慢点头，蹙眉说：“袭击你们的深海支配者，是九所事故里逃出来的，我有责任，我答应照看好你的儿子。但是，连你这个资深研究员都堕落，是我没想到的。”
龙炳华虚弱地笑道：“深海支配者来的时候，所长不在家，委托我主持工作，你知道，我肝硬化很久了，最后那几天，我打着吊瓶处理文件，被深海支配者偷袭，你猜怎么着？诶嘿，我竟然没打过，然后就变成人面怪的狗了。千年道行一朝丧啊……”
J教授想起路费提到过的三所所长闻利，感觉情报串联起来，咬牙切齿说：“三所的闻利有责任。”
龙炳华的眼珠扩张了，继续说：“闻利的责任可大了去了，三所的问题，他很清楚，却不解决，寄希望于侥幸，你瞧，翻车了吧。我再告诉你一个事，你准会气炸。”
J教授说：“不跟你嘻嘻哈哈，你只要告诉我，污染源在哪里，还有谁在守，我们是来关闭污染源的。”
龙炳华说：“污染源在-4楼的信息中心，没有谁在守。好消息，我是唯一的堕落大佬。坏消息，你的熟人不止我一个。”
“什么意思？”J教授蹙眉。
“去国研院，问闻利吧，不解决这个问题，其他研究所沦陷都是转眼间事，乐观估计，人类毁灭就在这几年。我很累了，建议立即枪毙我。”龙炳华示意俞冰清开枪。
“如此悲观？”俞冰清端着手枪插嘴。
龙炳华抬眼瞧俞冰清：“应该叫乐观，因为有你呀，透露一句，我们在深海支配者中间，给你留了席位，等你下来，加冕为后。”
俞冰清的脸色忽红忽白，红唇咧着，被揶揄得气不打一处来。
J教授不死心，继续挖情报：“老朋友，你说清楚点，人类有什么问题？”
龙炳华说：“你早就意识到了，只不过不肯承认罢了。快给我一枪，我等你下来，加冕为王，乐观的话，你的堕落大概在20分钟后？”
“？？”所有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会导致J教授堕落为深海之王？
要知道，J教授被俞冰清发射到狄拉克之海--100能级都没有堕落，好端端地回来了！
J教授看着龙炳华说：“你是真的很想死。”
龙炳华揶揄道：“说明我是个有福的东西。不像某些牛马，吊着一口气，连解脱自己都不敢。”
J教授站起来，夺过李冰如手里的霰弹枪，顶着龙炳华的眼珠子，“轰”“轰”两枪处决掉。
俞冰清和李冰如都惊讶地看着J教授，不理解他为何突然如此果决。
J教授把霰弹枪还给李冰如：“取样本送进恶魔分析仪提取记忆，另取样本冷冻保存，然后火焰喷射器洗地。”
李冰如告诉J教授：“这个‘掉漆的点滴架’已经恶魔化了，销毁不了，只能收容。”
J教授看着那个掉漆的点滴架，五味杂陈，叹气道：“那就编号收容吧。收容完毕后，你和罗欣怡编入伤员组，经生命通道，运回补给站接受治疗。其余人，休整5分钟，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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