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野望

罗曼的内心长久地荡漾着涟漪，思绪再度被牵引至十几年前的那一夜，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随之复苏。

2004年冬季，位于日本的冬木市。

“怎么了？Caster，就连你也陷入沉思了吗？”一位容貌与奥尔加玛丽极其相似的银发男子，以柔和的语气询问道。“我们赢得了这场圣杯战争的胜利，而作为胜利者，我们可以许下愿望了。”

“我嘛，想要成为一个坐拥亿万家财的富豪。”男子一边摊开双手，一边轻笑着诉说自己的愿望，然而，在他清澈的瞳孔中，并未泛起对财富的贪婪，而是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转头望向身旁的所罗门，“那么你呢？你又会许下怎样宏大的愿望？”话语中透露出几分好奇与期待。

听到询问，这位一向冷静自持的贤明君主终于展露出了罕见的情感波动。他的话语中并不是理智与智慧，而是夹杂着些许迷惘，“任何愿望都能够实现吗？马里斯比利。”

“当然，我的Caster，不，伟大的魔术王所罗门，我相信你的所有愿望都会是最正确的选择。”

紧接着，所罗门在圣杯的见证下，庄严地许下了自己的心愿。奇迹般地，他的身体发生了前所未有的蜕变——他成为了人类。

并不是从者受肉那种行使着残缺第三法的奇迹，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彻底剥离了所有超凡的能力，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人类。

在他或者说祂，被称为所罗门王的存在活着的时候，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一个单纯的个体。他更像是一个天生的王，一个空无一物的象征，一个被设计来执行特定任务的机器。祂的存在，仅仅是神与人类之间最后一道沟通桥梁。

所罗门王接受了神的恩赐，以国王的身份统治着他的国家，制定法律，赢得了人民的尊敬和爱戴。

当祂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就是带领以色列国走向强大并最终分裂，成为《圣经·旧约》中的一部分后，祂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将神的恩赐归还给上天。这便是祂作为所罗门王的全部使命，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然而，这一切都在一个早已设定好的剧本中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这其中并没有所罗门王个人的意志，因为祂的本质并没有“人性”。祂的任务仅仅是引导以色列国走向繁荣，然后见证它的分裂，成为《圣经》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所罗门也是被神的牧羊人，用以展示神的权威。说得更直白些，他更像是神为了证明自己的权威，而赐予人类的国王。

祂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活着，因此，尽管祂被赋予了无上的权力和智慧，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怀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渴望成为一个“毫无特别之处，能力普通”的普通人。

这份隐秘的渴望，可能连祂自身都未曾清晰意识到，但它已在祂的心田深处悄然萌芽，但却在心底深深地扎根。直到圣杯战争胜利的那晚，才骤然绽放出来。

然而，他后悔了，在成为人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因为就在那一瞬间，祂亲眼目睹了人类未来的终结，却发现自己已无力扭转乾坤。

等到方浩将幕后黑手说出来的时候，他心中的悔意到达了顶峰——这颗导致人类末日的种子，从头到尾，都是由他亲手种下的……

许久过后，罗曼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带着歉意的笑容望向同伴们。“关于庆祝宴会的事，咱们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事情恐怕不会像我们预期得那样顺利。”

说着，他指向屏幕，播放起刚刚获取的画面。一帧帧令人胆寒的画面跃入眼帘。那是群集蠕动的怪物，地面被无数扭曲的触手覆盖，每一条触手上都镶嵌着一只只猩红色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恶意与贪婪，令人不寒而栗。

“魔神柱？”咕哒子和玛修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正是，这些家伙曾在第一到第六特异点现身，它们是盖提亚麾下的爪牙，72柱魔神柱。在我们深入核心区域，直接对抗盖提亚之前，恐怕很难避开与这些怪物的正面冲突。”罗曼沉重地点点头，言语间流露出凝重之意。

…………

在时空的深处，一位拥有七头十角、角上配着十个冠冕，横跨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祂既是超越宇宙的巨蟒，又是细致入微的芥子，所有的矛盾都在祂的身上得到了统合。

祂盘旋在时空的脉络上，独占着一方天地。祂的存在，超越了凡俗的想象，成为了天地间的唯一主宰。

从宇宙边缘那微不可察的次元裂隙中，祂默默地俯瞰着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繁华与寂寥。祂的眼睛，如同宇宙黑洞一般深邃，能够穿透时间的迷雾，直达每一个维度的核心。

无论是古老的神话时代，还是科技发达的未来纪元；不论是对立的战争瞬间，还是和谐共生的美好时刻，所有的一切，都在祂的视野之内。无数宇宙的兴衰更迭，生命从诞生到消逝的全过程，都被这对冷漠的竖瞳一一捕捉。

在这个由祂掌控的领域之中，传统的时间概念变得模糊不清。事件的发生不再遵循严格的先后顺序，开始与结束之间的因果链，万事万物的诞生出生、终结，都在同一刻上演。

一切都在永恒的当下中循环往复，宇宙的每一次呼吸都包含了过去、现在与未来。这种超越线性思维的叙述方式，完全没有遵守常人对时间的传统理解，那是一个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新视界。

不过，即便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能力，古蛇也并非无所不能。这种超越常识的能力，仅限于死神世界之中。如果祂出现在一个远远凌驾于现有框架之外的更高维度，即使是祂这位全知全能的存在，也会失去此刻的威能。

在这里，它是单一宇宙的化身，同时也是超越单一宇宙的无上存在，一念之间足以引发宇宙星河的诞生或湮灭。可是，纵使是这样的伟力，也始终无法触及多元级的边角。

某个特定宇宙的终极，将自身的力量与意识辐射至多元宇宙的每一个角落，让散布在无数平行宇宙中的“我”，无论处于何种可能性的轨道上，都能溯流而上，汇聚于一点，回归到最初，也是最终的一。

原本，这些分布在多元宇宙中的“我”不过是潜在的可能而已，或许存在，或许不存，但在终极的统合下，他们逐渐显现，从无形变为有形，从虚幻步入现实，让每一个“我”从此都拥有了实在的身份，享受和终极同等的力量。

将所有的分支汇聚为河流，最终再投入江海之中，无数的可能、无数个“我”，这些力量叠加在一起，指向自己，这才是多元，这才是祂想达到的终点。

古蛇轻轻摇曳其蜿蜒的尾巴，刹那间，仿佛整个宇宙被激活，无数缕柔和的神光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洒落在各个世界之上。

随后，一幕横跨万千世界的奇观徐徐展开。在不同世界、不同地域，一个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几乎是同一时刻，凝视着头顶那片无垠的穹顶。

他们或立于山巅，俯瞰大地的苍茫；或漫步于海边，聆听波涛的乐章；或沉浸在书页之间，遨游于人类智慧结晶的海洋中……

然而，在这一刻，他们的心中同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共鸣，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他们的视线都对上了那一对冰冷无情的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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