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为什么等我
池遥回到第一军区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Omega专组果然无足轻重，后面的会议她没有参加，一季度开一回的大会就这么结束了。
郑安继把她留在第一军事医院，来来回回找她谈了三四次话，最后见她心意坚定，无奈只能放人。
司机将她送到宿舍楼下，她并没有回803，而是在一楼大厅里的长椅上坐着。
她昨晚一整夜未眠，大脑空洞麻木，五感像生锈般迟钝。
视线里有一道人影朝她奔过来，兴高采烈地在她面前半蹲下，两只手抬抬放放纠结半天，最后小心翼翼搭上她的膝盖，声音轻快而欣喜：“池遥，你回来了！”
正值下班时间，来往的人不少，映在池遥眼睛里都跟浸了水被晕开般模糊。
她的视线缓缓聚焦在面前的人身上，解意仰着脸看她，笑容很深，眼睛湿润明亮，洋溢着明晃晃的惊喜。
还记得上一次她坐在楼下长椅上等他时，他故意装作没看见她。
池遥抬起手，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想轻抚他的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总归不合适。
解意盯着那只停在半空的手，身体晃了晃，有意无意地将脸颊靠近几分。
但最终，那只手只是轻轻拨开一缕扎在他眉毛上的额发。
“怎么这么高兴？”池遥轻声问。
解意的视线紧随着那只落回她腿上的手，些许落寞地抿了抿唇。
他抬起眼睛看回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压不住：“你昨天怎么没回来？我等了你一天。”
“你需要做治疗吗？”
解意摇头：“不用，我这两天身体状况都很好。”
“那你为什么等我？”
“我……”他喉咙滚了滚，视线变得飘忽，“我们这段时间每天都会见面，昨天到今天这么久的间隔，我有点不习惯……”
池遥定定看着他，眉头蹙起，指尖压在腿上，指甲泛出青白的颜色。
解意变得依恋她。
可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到来并非是她投了五年简历的毅力打动军区领导，而是他们专门为他挑中了她。
她终于明白做送行仪式那天，温蕴为什么在询问她所学专业之后态度发生了转变。
她于解意，如同宋云黎于温蕴。
解意说温蕴以前经常查看他的腺体，其实是在看宋云黎有没有对他下手。
她这些年一直挡在他前面，将他保护得很好。
但她犯下死罪，带着宋云黎一起进监狱，军区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到解意这个“备用品”身上，并且为他精心挑选了一位能够继任宋云黎的医生。
如今实验结果被毁，他们肯定不甘心就此罢手，万一温蕴油尽灯枯，解意便会成为她的后继者。
如果她不愿意，他们势必会重新为他挑一位愿意的医生。
“你怎么了？”解意仰着脸看她，表情担忧，“脸色很不好，是太累了吗？”
池遥缓慢眨动眼睛，她想对他笑一笑，但面部僵硬得做不出表情。
“有一点。”
“那怎么不上楼休息？”解意没忍住问，“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吗？”
“是。”
他压住唇角，用同样的话问她：“为什么等我？”
“我想见你。”
因为见到温蕴，想到他，她觉得很难过，饮鸩止渴般想看一看他现在鲜活的样子，抚慰她那颗沉重得透不过气的心脏。
或许是池遥的眼神太复杂，这句本该很暧昧的话，却让解意心里一沉。
他用指尖轻轻点她的膝盖：“我们上去吧，你休息，我给你做饭吃。”
池遥点头：“好。”
解意站起身，下意识朝她伸出手，等反应过来，尴尬地蜷了蜷手指。
正要收回手，池遥忽然手指一动，缓缓抬手搭上他的手掌，借力站起来。
他很快松开她的手，若无其事地和她一起走进乘梯。
垂在身侧的手蜷了松，松了又蜷。池遥的手温度较低，那股冰冰凉凉的触感一直留在他手心里，他忍不住用指腹一次次摩挲。
回到803以后，池遥先去冲了个澡，出来将躺椅支在阳台，懒懒散散躺着。
缺乏睡眠使她浑身疲惫，但精神又很清醒，这种感觉很不好受，有种有气无力的濒死感。
她半阖着眼皮，视线落在厨房入口，地上和墙上映着解意的影子，偶尔还可以看见他走动的背影。
池遥的大脑很空，但又很重，她看着解意的点点滴滴，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
解意在厨房忙忙碌碌，趁着手头有空档，转回身往阳台瞄了一眼，不期然正对上池遥的眼睛。
她慵懒地靠在躺椅上，一只手支着侧脸，身体朝一侧歪斜，就好像是特意偏着头从门里看他。
她不久前洗了澡，头发还有些湿，一缕一缕垂落在肩上，脸颊透着水汽，乌黑的发色衬得她肌肤格外苍白。
解意的心脏忽然加快跳动，一股热意从耳根朝脸颊蔓延。
他努力压住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我以为你会睡一会儿。”
池遥唇边弯起一抹轻浅的弧度：“睡不着。”
解意看一眼正在熬煮的锅子：“那我陪你聊会儿天。”
他迅速打开水龙头洗手，抽了两张纸巾就往门外走，在她身边半蹲下，边擦手边说：“再有十分钟就可以开饭了。”
池遥垂着眼睛，认真看他擦手，漫不经心“嗯”一声。
解意的手指忽然就变得僵硬，动作慢下来，指缝轻轻绞着纸巾。他滚了滚喉咙，声音有些滞涩：“会议还顺利吗？”
池遥沉吟片刻，她不想费脑力编理由解释并没有汇报工作的事，于是撒了个小谎：“还行，Omega专组只是去走个过场。”
“参会的人多吗？”
“有一百多人。”
“开会主要讲什么？”
“上季度工作总结和下季度工作安排。”
“那我们医务部下季度安排是什么？”
“……”池遥一滞，“日常工作内容都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
解意好像担心她觉得闷，还要再继续问，她连忙主动转移到新话题上：“你这两天在做什么？”
“工作啊，我每天的工作内容也是差不多的。”
池遥懊恼自己没话找话太明显，思索片刻，她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云凌还好吗？”
“我感觉她状态还不错。”解意谨慎地说，“身体状况看起来也好些了。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提及云凌又让池遥想到温蕴，她掩耳盗铃般想逃避，却又好似桩桩件件都避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想多了，多留意总归没坏处。”
解意认同地点头，又斟酌着问：“那……待会儿要叫她上来一起吃晚饭吗？”
池遥看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军区餐厅的开餐时间，不确定她吃过没有，我问一下，顺便邀请她上来玩。”
解意看着她发送邀请信息，又问：“今天可以在阳台吃饭吗？”
“可以。”她把屏幕给解意看，“她回复了，马上上来。”
“你休息吧，”解意起身去拿池遥放在桌上的感应钥匙，“我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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