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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妈妈很好哄的


水云楼内。

  栀年工作忙,出去接了个电话间隙,只只便趁机想要多点些菜。

  “爸爸我要吃椒盐虾、小炒汤圆、糖醋鱼…”

  只只坐在板凳上摇了摇头,脸上粉团团的肉似还跟着晃动了一下。

  这一幕正巧被一旁的小小捕捉到了。

  小小想起只只上回说自己胖,怒意与不甘齐齐涌上心间,妈妈跟自己说的“要谦让妹妹”也抛之脑后。

  小小哼哼唧唧了几声,撇着眉毛道:“吃这么多也不怕胖…”

  只只小脸马上皱起来,也不告状就这么愤愤瞪着她那嘴欠的哥哥。

  清凌凌的眸子马上涌出了雾蒙蒙一片。

  顾君弦看着一阵心疼,马上将只只抱起来,看着娇嫩的小公主,就像在看小时候的栀年,心巴都要被小公主甜化掉了。

  男人眉间含笑,宠溺快要从眼里溢出来,“我们只只不胖,嗯?”

  只只吸了吸鼻子,像有了靠山:“嗯嗯对哇,哥哥才胖!”

  顾君弦侧眼看了下小小,和方才看只只的眼神大相径庭。

  眼中冷色毫不遮掩,大有帮只只报仇之势。

  就不像亲生儿子一般:“嗯。他最胖。”

  小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得了。

  好好好。

  爸爸就是个女儿奴。

  小小嘴撅得更高,侧过头闷头吃饭。

  小小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还是敬槐叔叔好,我不要你当我爸爸了,女儿奴…”

  小小和只只对爸爸这个概念意识很弱几乎等于没有。

  他们眼里,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似乎就是自己的父母。

  亲不亲生,大抵得等他们长大才知道。

  抱着只只的顾君弦一下顿住。

  男人凤眸半眯,微垂头。额前碎发让长睫投下来的阴影更厚,让人瞧不见其中情绪。

  “苏,佑,辰。”

  小小肉肉的身子抖了下,咬着肉没再敢吱声。

  爸爸变脸好快…明明前几天还跟自己亲亲抱抱的…

  男人都是这样吗…得到了就不珍惜。

  小小总觉得爸爸像披着羊皮的狼。

  小小勉强挤出一个笑,胆战心惊却讨好着问:“怎么了。”

  男人腾出只手,突然用了些力掐着小小肉乎乎的脸蛋。

  “我是女儿奴。”

  “有意见?”

  小小马上疼疼疼地喊出声,逗的旁边的只只咯咯地笑着。

  “没没没…没意见。”

  顾君弦挑了挑眉:“我是你爹。”

  “这事儿。”

  “有意见?”

  说着男人力道又重了些  。

  小小脸皱巴在一起,叫的更大声:“没没没…没意见…”

  顾君弦满意地放开手,回头望只只,又恢复了宠溺的笑:“只只,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小小揉着红肿的脸,刚想幽怨出声说“这叫狗仗人势。”

  便听到男人来了句。

  “这就叫打肿脸充胖子。”

  “胖,就是这样,被人掐出来的。”

  小小:“…”

  小小心里委屈。

  他没说错呀,爸爸现在变脸好快,心里一下就倾向妹妹那边了…

  他揉了揉鼻子,招谁惹谁了啊。

  不一会儿,包间里便又把方才只只点的菜给上齐了。

  这会儿栀年刚好从包厢外面回来。

  水云楼原本是专做私房菜的私厨。因着顾君弦是这家餐厅的会员,每年年末结账,因此待遇极好,刚来便已经上好了儿童套餐。

  栀年回到包间,看到桌子上又多出来的菜的菜,眉头皱了下。

  顾君弦现在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栀年脸上的表情,自然是注意到了栀年微蹙起的眉。

  顾君弦马上想握住栀年的手,栀年躲开。

  栀年眉间褶皱更深:“只只发烧刚好一周,不能吃这么香辣的菜。”

  栀年是江南人,语音语调本就有着吴侬软语的软糯,再加上她音色软绵绵的,连生气起来都好似在撒娇。

  虽是藏了些愠怒,但一字一词就快把男人的心给柔化。

  顾君弦从来不知道。

  她连生气起来,他也会如此欢喜。

  恨不得马上把心掏给她。

  就像挠了猫猫的肚子,有些猫猫还会跳起来朝他挥爪子。

  而栀年此时的训斥,落在顾君弦眼里,就和猫猫伸爪无二异。

  他很少见栀年动怒的模样。

  因为原来都是他对她撒气。

  念及此,顾君弦心酸了些,语气间宠溺更甚:“还想吃什么?”

  栀年刚想继续说“只只疫情时候落下了些肺部积弊,平日里都要注意饮食清淡”,视线落在正大快朵颐的小小和只只身上。

  小小和只只知道有了爸爸,应该…

  也挺开心的吧。

  除此之外,她也不打算告诉他太多关于,刚才电话里经理告诉她再过一个月就要将她公派到临安三年。

  到时候她会带着小小和只只过去。

  再与男人无关。

  是以,话到唇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必要跟他多说些什么。

  栀年不想再理他,将只只碗里的东西赶出来些放到了小碗里。

  顾君弦现如今果真是恶狼变忠犬大型真香现场。

  吃着饭三秒一抬头,五秒一凝视。

  生怕栀年有哪里不满意,不顺心。

  栀年就当没看见。

  她觉得,只要他不说话,不跟她说话。

  就挺好。

  包厢门被轻轻扣响,几秒后进来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端着最后一道小炒汤圆。

  小姑娘年龄不大,包厢一侧的男人又打眼,进来便被男人抓住了眼睛挪不动。

  男人虽着浅粉色卫衣,柔化了些凌厉,却仍遮不住眉眼的优越。

  侧脸鼻骨高挺,唇是淡淡的浅粉色。

  还这么深情地望着对面的女人。

  还这么温柔地带孩子!

  小姑娘心里的春泉随着这场春雨汩汩往外冒,眼里快要冒粉色泡泡。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小姑娘步子不由轻了些,含羞带怯般,美目含着春水,连带着声音也掐得柔软魅人了几分:“先生~”

  明明是在栀年一侧上菜,嘴里叫的却是先生。

  栀年唇角抽了一下。

  自是听出来了,心里一下异样的不知道什么感觉。

  渣男,仗着张招蜂引蝶的脸,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孩儿。

  那些被他吸引的女孩儿,全都会飞蛾扑火。

  明知不会有结果。

  温言、Alenda。

  她也如此。

  栀年默不作声,低头喝汤。

  女孩儿弯下腰来时,尽力凹出个丰满妖媚的造型。

  没想到这小姑娘光顾着看眼前的男人,手里的菜没拿稳,一下翻到桌上,打翻些在栀年手上。

  顾君弦眉狠狠一皱,原本的温柔劲一下消下去,拽过栀年的手。

  男人声音本就低磁,带了怒意后吓人的很:“怎么做的事?你们经理是谁?”

  男人说话时全程没抬起头看旁边的小姑娘一眼,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沉下去有多么让人害怕。

  小小和只只都吓着没敢动。

  旁边的小姑娘更是被这声儿吓得快哭出来,站在原地,眼眶马上红了起来。

  “我…对…对…对不起…”

  这家私房餐厅价格高昂的吓人,来这消费的非富即贵。

  她,她刚才怎么敢…

  刚才真是鬼迷心窍了…

  小姑娘马上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了,更不敢再多往男人那边瞧一眼。

  顾君弦这时才抬起眼,和平日里上班训人般:“还愣着?”

  “我每年在这家餐厅投这么多,就是让你上菜都上不好的?”

  声音里的威压一下就让小姑娘滑下来些泪。

  顾君弦想拿纸巾细心将栀年手上的油渍擦去,被栀年一把推开。

  栀年听顾君弦这话,心里实在不舒服。

  栀年柔声对旁边快吓得快哭出来的女孩儿,出声安慰:“没事,你打扫一下就好,谢谢。”

  顾君弦看着栀年不施粉黛却请水芙蓉的侧脸,一时也没再说话。

  小姑娘反应过来,迅速将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

  颤着细若蚊蝇的声儿嗫嚅着道了句“不好意思”,含着泪跑了出去。

  “有没有烫伤?”

  栀年只觉得好笑。

  犹记得六七年前,她刚和顾君弦签订了契约,还在餐厅打零工时。

  他对她的语气,与对方才那位姑娘的语气。

  如出一辙。

  或言更甚。

  只不过如今,被训斥的人。

  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男人的柔情,可以随意切换。

  对谁好的时候,就可以肆意伤害其他人。

  可明明当时并不是自己的错。

  由此可见。

  他的花心,也从来没有停止。

  栀年有那么一瞬间,想。

  为了小小和只只,勉强接受他,不是不可以。

  但今日一激,将她这点想法碾的一干二净。

  “你没必要对别人这样,别人也是不小心。”栀年兀自擦了擦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生气。

  “如果刚才那个人是我,你会怎么做?”

  栀年没忍住,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抬头望向男人。

  语气平静,语义却是暗流涌动。

  顾君弦瞬间会意,想起六年前自己和温言在包厢里,对栀年的刁难。

  顾君弦心狠狠抽了一下,脑中划过栀年被推在地上无助的表情。

  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了浓浓的讨好:“我…年年…对不起。”

  栀年打断他:“不是所有的事,发生了,都可以去弥补的。”

  顾君弦眉头皱着,没再说话。

  当时发生的所有事,就像一刀一刀的回旋镖,时隔六年,扎在他心上。

  十年前,栀年人间蒸发般消失时,他疯了一样的去找。

  现在想来,只是占有欲作祟。

  只是想着,那个每周都会来见一次自己的人,突然不见了。

  他很不爽。

  这种卑劣的念头持续到在酒吧再次见到栀年,随之转化为滔天怒火。

  没想到后来又在餐厅看到她。

  他找了四年的女孩儿,竟在做这般工作。

  他其实怎么不知道他当时的做法,会给她带来什么伤害。

  即使是无意为之。

  栀年也无法替当年的自己,做出原谅的行为。

  栀年不再说话。

  包厢里顿时有些沉闷。

  只只咬着只虾子,虾的油沾在唇角,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看着爸爸妈妈。

  栀年首先打破沉默,想出去整理一下心情:“我去一下洗手间。”

  小小嗅见不太对劲,伸手扯了扯顾君弦的卫衣袖子,小声问了句:“爸爸,你是不是惹妈妈生气啦…”

  顾君弦回过神来,低哑着声线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小小的头,声音有些受伤。

  “嗯…爸爸惹妈妈生气了。”

  小小凑过去,在顾君弦耳边低语:“喔爸爸我告诉你嗷。”

  小小冲着顾君弦挤眉弄眼,想尽力将气氛活跃些:“妈妈生气了,你要哄一下她的嗷。”

  顾君弦心头沉了几分,无奈勾起唇角:“嗯。怎么哄?”

  “妈妈每次晚上偷偷哭的时候,我假装睡着了喊一声妈妈,她就不哭了。”

  偷偷哭三个字出来的时候,顾君弦觉得自己的喉咙恍若被人一下掐住。

  她那六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六年里接受心理治疗,治疗身上被顾震源打出来的伤。

  他也知道,当年囚禁了栀年,是他一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

  所以他也只希望,他能尽早克服自己的病态偏执,变好起来后,出现在她面前。

  可他不在的六年,他不知道,原来即使有夏敬槐帮忙,她一个女生带着两个孩子,在异乡求学生活。

  依然困难重重。

  偷偷哭哭。

  只三个字,让他心里的石头越来越沉。

  六年里。

  他怕夏敬槐先他一步捷足先登,但他更怕还像六年前那般偏执恐怖的模样将栀年吓跑。

  便只能静心接受治疗,想她想的狠了,便远远望她一眼。

  说来也是可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惩罚他,让他主动忏悔。

  偷偷跑去波城看她的那么多次,都没见到过两个宝贝。

  他以为,因为他的伤害,他们的孩子早就没了的。

  这种愧疚让他更不敢,没有底气上前出现在栀年面前。

  不敢再像曾经一般调查她,不尊重她。

  怕吓到她,怕再因为自己的不尊重和对她的恐吓,看见她脸上绝望的表情。

  可这种想法,也让他知道他们有两个宝贝的事,知道的太晚。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  ,他一定会在波城远远望着栀年时,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抱住她。

  只怪他知道的太晚。

  小小看着顾君弦,以为是自己说的对于爸爸来说太难了,末了又补充一句“妈妈很好哄的。”

  顾君弦心里沉闷的发堵。

  很好哄吗。

  只是看对谁吧。

  栀年回来的时候,便看见父子二人悄咪咪地在说些什么。

  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些吃味。

  原来小小和只只有什么心里话都只跟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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