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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庭州番外下


然而就在魏念晚准备回后院休息之际,刚栓好的门外却传来“笃笃笃”几声叩门的动静。

若在往常,魏念晚兴许会叮嘱对方明日请早,但近来疫症蔓延,她也不敢懈怠,便又折回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名戴着斗笠的高大男子,帽檐压得极低,加之背着月色,大半张脸掩在阴影里,只有下半张嘴唇勉强看清。

“你是来看病的?不知是何症状?”

那人张了张嘴,却没出声,红色的血沿着他的唇角溢出,细细的一道,在这万物灰白的隆冬傍晚竟显出一种诡异的美来。

“你、受了伤?”魏念晚再度试探道。

来人却依旧不说话,他的脸露在外面的不多,却看得出面色有些惨白,魏念晚料着他大抵是受了内伤,才会吐血。

可来人不说话,魏念晚不知他是哑巴,还是伤得太重心子太虚以致说不出话来,便干脆也不等人进去,直接道:“我先帮你搭个脉。”

说着便伸出手去,够那男子的手,那只手有着跟这夜晚一样的温度,对于才从暖室里出来的魏念晚而言,犹如手里握着一块冰。

她正想去为他把脉,那人身子突然晃了晃,她扶住他的半边身子,他却整个人朝她这边栽了过来!

饶是魏念晚反应灵敏,及时双手去撑他,奈何男子身量高大,就如一座小山将她压垮,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双双倒在了院子里的泥地上!

斗笠掉落,魏念晚着急看向来人的脸时,才惊觉这张面容是如此的熟悉……

“陆绥卿?”魏念晚震惊地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认错,果真是陆绥卿!

“你怎会在这里?”

可陆绥卿似乎比她以为的伤得还要重,他就这么昏迷了过去,一个字也无法回应她。

魏念晚推了几下,见无望将人推醒,便朝着院内大喊:“来人!快来人!”

先是正在做饭的青枝跑出来,一见这情形唬了一跳,一边喊后院的赵民他们,一边上前帮忙,先将这个不知何处来的男子移开,再扶起魏念晚来,帮她拍打身上的灰尘。

青枝虽未见过陆绥卿,但听魏念晚一说他就是上京那位月月同自己通信的陆大人,青枝便了然了,赶紧喊人来将陆大人抬去后院的厢房。

魏念晚给陆绥卿把脉,得知是他体内的蛊毒作祟,心下万般不解,明明每个月自己都会按时将新鲜的血书给他送去,怎还是会安抚不了体内的蛊虫?

不过既然知道了原因,倒也好解决,她划破手臂,用血喂他。

小扇子似的睫羽颤了颤,陆绥卿终于将眼睁开,扫量一圈儿屋内,目光最后落回魏念晚的身上。他唇角弯了弯,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总算……叫我找到你了……”

“所以你不是碰巧撞上门来的?你是、你是一直在找我?”魏念晚有些不可置信。

陆绥卿无所避忌地点点头,“是,我一直、一直都在找你。”

“那你为何会把自己搞成这样?有人害你不成?”比起陆绥卿是如何找到自己的,魏念晚却更关心他的安危。

陆绥卿摇头,“没人害我……谁又能害得了我?我只是为了找你……”

确定他无事,魏念晚才将心中的疑问问出:“那你是如何找到我这里的?过往的每一封信,我可是都让人特意在同州中转过,不应留下痕迹才对。”

陆绥卿又一次弯唇笑,而后艰难地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靠它……”

魏念晚不解,陆绥卿缓了缓,觉得口中甜丝丝的血味儿让体内的蛊虫安分了不少,这才气顺一些,长话短说:“可还记得,你我曾在宫中相背而行……我们离得越远,蛊虫就越躁动,可当我们离得近一些时,它就会变得平静……”

“自是记得。”

陆绥卿点头:“我料到你必然会回西洲,我就是靠着不断刺激它,确认你的方位的……我向东走一百步,若它躁动得更厉害,我便知你不在东……于是再往西边行去。”

魏念晚心觉震惊,陆绥卿竟是靠着一直激怒蛊虫,来找出她的方位……难怪他会吐血变得如此虚弱。

“陆绥卿,你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地寻找?”

陆绥卿不说话了。

魏念晚则继续问:“你有事要我做?”

陆绥卿又沉默良久,还是开了口:“也算是吧……西洲多地瘟疫蔓延,亟待良医……”

魏念晚默默呼出一团气来,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答案心底竟有一瞬的失落。而后道:“行了,想救别人的你先活下来才行,我虽喂了你我的血,但你有了内伤,必须仔细将养,我去帮你剪药,你先好好睡一觉。”

陆绥卿倒算听话,果然在她出门后小憩了一觉。等魏念晚将药煎好端来时,他也听见动静醒来,撑着坐起。

“醒了便趁热喝了药吧。”她将药递给他。

可陆绥卿并不接,仿佛一双手不能动了一般,无助地看着魏念晚。魏念晚明明见他先前撑着榻沿坐起时,手是能动了,这会儿又装什么虚弱不堪?

但面对有些可怜的陆绥卿,她想到自己曾受过的他的恩惠,便亲自将药一勺勺喂他。

边问:“你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皇城司使,竟不远千里来为西洲的百姓请命,你觉得我会信么?”她说着,便奚落似的笑了笑。

陆绥卿将目光抬高一些,对上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若我说,主要是为了见你呢?”

魏念晚拿着勺子的手一抖,药洒在了被子上,连忙用帕子去擦。擦着擦着,一只冰凉的手就盖了过来,将她的手整个包住。

“你是医者我是酷吏,你我都知晓人身上的血流干了也不过七碗。这三年间你我每月通一回信,整整三十六封血书,早已是换过命的交情了。我的心意,你又如何会不知?”

魏念晚只觉自己的心突突跳得厉害,缓了几口气,才道:“可你是皇城司使,就算来了,总还是要走的。”

“谁说的?我是皇城司使不错,但同时也是正四品的承宣使,西洲原本便是我所属之地,只是遥领未亲至罢了。可如今西洲有天灾人祸,我便第一时间奏请圣上,让我来西洲了。”

魏念晚微微一惊,有些不敢置信:“所以你不走了?”

陆绥卿点头:“我会留在西洲帮这里的百姓度过最难的时候,只是不知魏神医可愿与我一道,救治更多的西洲百姓?”

身为医者,总有不会拒绝的事情,魏念晚想也不想,便欣然点头:“我愿意!”

陆绥卿唇角克制的笑终于漾开,“当真,不许反悔?”

“你、你在说什么?”魏念晚这才反应过来,似乎他话里有话。

可陆绥卿却没给她后悔的机会,捂着她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这会儿便一根一根掰开她纤细的指头,与她五指相扣。

“我说的自然是这个。”

魏念晚想将手抽出,可陆绥卿才一装疼“哎哟”,她便立时放弃,一副妥协的样子。但眼中的流光,和腮边的红霞,却是骗不了人的。

许是觉得当前气氛太过暧昧,魏念晚有意岔开话题,问了个心中一直不解的问题:“对了,你每回给我画一幅梅,是何意?”

“你可有留着它们?”陆绥卿反问。

魏念晚将那厚厚的一叠红梅图取来,陆绥卿将它们一张一张在床上排开,最终竟拼成了一张完整的画。

只是这幅画不再是一幅单纯的红梅图,而是连成了一幅由梅枝构成的字。

魏念晚只觉惊奇,一个字一个字的跟着念:“执——子——之——”

剩下一个字魏念晚未再念下去,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这字连起来的含义。而陆绥卿却帮她念出了最后一个字:“手”

与此同时,他的大手略略收紧,与她的小手紧紧交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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