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决战（4）
所以，正如在一场现代战争中指挥一个师的将军不用死在士兵们面前一样，游击战士作为他自己的将军也不用非得在每场战役中死去。
游击队员随时愿意付出生命，游击战的一个优点就是，虽然每个游击战士都愿意去死，但他或她的死决不仅仅是为了扞卫一个想法，而是要使那个想法变成现实。这就是游击斗争的精髓。
神奇的是，一个小小的核心，以一场伟大的群众运动为后盾的武装先锋，可以不断地前行，去实现那个想法，去建立一个崭新的社会，去打破过去的旧模式，并最终赢得他们为之战斗的社会公正。
——切·格瓦拉 《论游击战》
龙门的结构层无疑是一种很特殊的交战场地。
受限于结构层的特殊半封闭式结构，火炮支援要是用起来，就相当于是龙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所以，这片战场上，完全是源石技艺对源石技艺，步兵对步兵，铳械对铳械。
数次，黒蓑影卫组成了敢死队，冲锋上去想要秒掉霜星，皆是被雪怪小队以巨大的牺牲为代价死死拖住，最后被霜星的源石剑所收尾。
“继续进攻！他们撑不了多久！”
黒蓑影卫中的副指挥使大声喊道。
他手中的斩刀已经砍下了不知道多少个雪怪小队的头颅，但现在不是清点战功的时候。
只有活下来，才有可能获得与之对等的战功。
这次要是打成了，不仅龙门守了下来，黒蓑影卫的集体二等功也没跑了。
虽说这支部队不能轻易地暴露在龙门市民的眼中，因此授勋也不可能像是其他英雄部队那样风风光光的，但魏彦吾对待黒蓑影卫就没有亏待过。
毕竟，他们是龙门的子弟兵。
“全队听令！组织第三批敢死队！正面战场继续施压！向前挺进！黑钢国际的雇佣兵！我知道你们在听——掩护！”
“是！”
“......收到！放弃当前作战方针，配合龙门的黒蓑影卫行动！”
............
雪怪小队再一次感受到了相似的压迫感。
明明几分钟前它才撤去，现在竟然再一次凝聚起来？！
这——这不可能！
“双方......不，六方都一定有相对应的损失！撑住！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大熊喊道。
“对方重新组织了敢死队！！！拦住敌人！齐射！齐射！！！”
伊万诺娃也声嘶力竭地喊道。
大姊绝不能遭受任何其他的攻击.......
雪怪小队的核心，无疑是叶莲娜，他们的“大姊”。
所以，守护“大姊”，守护“大姊”的理想，自然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支援！侧翼请求支援！我们撑不住了！”
随着寒冰大盾上接连被集束炸药炸开了几个破洞，本就血迹斑斑的它也随之碎裂开来。
M995得以长驱而入。
铳械射出子弹，在战场半空中织成了一片又一片不断收割着生命的火力网。
在AN/PSQ-20融合增强型夜视仪/热成像仪的加持下，雪怪小队布置的防线被大幅度限制。
露头就秒，不是一种形容词，而是一个动词。
雪怪小队也迅速地意识到了不能继续采用固守策略了。
“*乌萨斯粗口*！全队散开！分别突击！牵制敌人！”
“是！”
雪怪小队迅速展开了游击战术——倒不如说是穿插战术。
他们以自身为锚点，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突破点，呈闪电状疯狂地撕开了面前的一切防御。
冲在最前面的雪怪小队，身上的光芒已经开始剧烈膨胀起来。
“整合运动万岁——！”
“感染者解放万岁——！”
“*大炎蜀地粗口*，他们疯了吗？！后撤！迅速——”
嘭！！！
光亮，和活性源石粉尘，覆盖住了战场上的一角。
万年不化的坚冰，撕咬起敌人时的进攻性，不亚于任何自然存在之物。
阵地战迅速地转变为破袭战，阵线与阵线之间的接触面积被瞬间大幅度增大，人与人之间的倾轧瞬间达到了某种顶点。
手榴弹、爆破筒的声音，源石技艺冰洁的声音，铳械吐出子弹的声音，惨叫声，哀嚎声，怒吼声夹杂在一起。
白刃战从未结束过。
混战。
大混战。
六方的人混在一起，就连谢尔盖也无可避免。
血液瞬间充斥了自己的视界，谢尔盖用尽最后的理智抵御着黑蛇那喃喃的低语和精神上的倾轧，夺过地上不知何时掉在此处的长铩，猛地朝着阿米娅突袭而去。
“嘶——！”
他身后的黑蛇吐出长长的信子，先他一步朝着阿米娅和博士撕咬了过去。
“小心！”
亚叶连忙调转炮口，一发混合着药液的炮弹瞬间被她击发。
脱膛而出的药液猛地砸碎了一个“黑蛇”，但其他七个依旧保持着突进。
“阿米娅！后退三步！”
博士抽出了自己腰间的FN F57，数发SS198LF被他击发而出。
又一个“黑蛇”被击溃了。
但已然来不及——
“嘶！”
黑色的线条组成的长矛猛然穿透黑蛇构成的冲击性防御，直挺挺地落在了谢尔盖的身上。
由于谢尔盖保持着冲锋姿态，这一投枪精准地落在了他的左眼之中，穿脑而出。
“啊！......咕......”
谢尔盖的冲势也为之一减，阿米娅同时也额外地后退两步，就近扶住了一个柱子，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看得出来，这种程度的巫术，对于现阶段的阿米娅来说，消耗还是太大、太难控制了。
“黑蛇”撕咬着那柄长矛，但由于“魔王”的力竭，它们转而去撕咬谢尔盖眼周的坏死组织。
眼球的再生十分困难......
那就干脆不再生了。
脑组织开始重新拼凑，但失去的记忆却被外来的情感填补......
“决心”。
“呵呵........”
谢尔盖感受着左眼的血色与黑暗，却强行睁开右眼，再次挺起手中的长铩：
“你以为——这片战场上，只有你一人保持着决心吗？！”
必胜的决心.......
复仇的决心.......
守护的决心.......
赴死的决心.......
庞杂的记忆一瞬间就通过黑蛇吐出的能量球涌入了阿米娅的脑袋。
她必须去读。
她必须去认知。
时间早已不足，空间不断压迫，精神不断淬炼......
“你想要读？那就读吧！就让我们看看——”
谢尔盖挺起长铩，随手击杀了一名想要突袭过来的黒蓑影卫：
“究竟，谁的决心更强！宪兵队！进攻！！”
“是！！”
伊万咧开嘴笑了笑，手中的危险性半成品注射剂猛地扎进了自己的静脉近心端。
查尔斯并不打算这么做。
7.62*39 M43AP弹在战场上不断穿梭着，尽量保证对方的步兵队伍不会打扰这片战场上的秩序。
“哈哈哈哈哈......感觉好极了！！！”
伊万拎着手中的长柄斧同样冲了上去。
“——休想靠近！”
嘉维尔同样手执巨斧，在强行格挡住伊万的第一击后，转身朝着他的背后来了一斧。
伊万的战斗经验令他早已察觉到对方的行动，于是，他回过身来，朝着身后嘉维尔的落点劈了过去。
“噗！”
“噗！”
两声锐器入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双方竟然同时舍弃了所有的防御，这已经不在以伤换伤的范畴了，这是要以命换命！
“从阿卡胡拉出来之后从未遇见过如此值得一战的对手了......”
“少废话！别想靠近！”
伊万的视野里同样覆盖上了一层血色。
血液刺激着他，令他更具有攻击性。
本就癫狂的性格，加上危险型半成品注射剂的中枢神经抑制作用，让他得以爆发出最强的进攻性。
背上的创口正在迅速愈合，而嘉维尔无比庆幸这次行动穿上了祖玛玛搓的胸甲。
要不是有这个轻甲减缓了冲击，以眼前这个鲁珀男性的气力，加上他那诡异的增幅，自己早已经头一半尾一半了。
谢尔盖手中的长铩已经抵近了阿米娅。
就在它微微刺破阿米娅的咽喉时，一股堪称狂暴的源石技艺瞬间将谢尔盖的正面撕得粉碎。
法术风暴。
由黑色线条构成的法术风暴瞬间从阿米娅的身上爆发而出，致命的威胁让她手上的戒指开始碎裂，狂暴的力量开始解封。
进入二阶段的，不止眼前的“谢尔盖”和“霜星”。
谢尔盖将手中的长铩刺进脚下的异铁地板，金属和金属之间的碰撞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划出了足足有五米的长沟后，谢尔盖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躯。
“呼.......哈.......”
谢尔盖的右腿不翼而飞，胸前的血肉也被活生生地刮下一大层。
要不是有黑蛇护着，他现在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区别只不过是一个被阿米娅牌破壁机打成了齑粉，一个躺在这片大地上化作春泥更护花罢了。
危险性半成品注射剂的复苏效果依然忠实地起着作用，但他居然......开始感受到了疼痛。
这不好。
这说明，危险性半成品注射剂的药效，正在不断地减退。
“但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不是吗？”
谢尔盖不顾地面上迅速涂上的一大层鲜血和逐渐冰结的地面，重新挺起了长铩。
他依然要发起冲锋。
冲锋。
为了那个可能的未来，为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为了那个可能从自己手中真正改写的......未来。
“咳咳......”
疲惫？
怎么会？
我不允许......
“噗！”
谢尔盖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源石碎片结结实实地划破了他的食道，新的病灶瞬间结成，旧的源石开始在地面上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血液。
源石......在纯化？
谢尔盖只觉得眼前那浓重的黑暗与血色被驱散了许多，一种诡异的光照亮着自己的身周。
矿石病.......在复发。
啊。
熟悉的痛苦.......离我而去。
这说明.......
危险型半成品的【镇静】成分，依旧起着麻痹中枢神经的作用。
“嗖——”
谢尔盖偏头躲开了朝着自己袭来的黑色长矛。
“黑蛇”同样贪婪地吮吸着地上的尸体，黒蓑影卫的，雪怪小队的，黑钢国际的，幻影弩手的......
不知不觉中，战火已经烧到了这里，战线已经推进到了这里。
“黑蛇”依然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承诺。
......科西切大公爵，您......图什么？
“噗！”
他避无可避地接下了第三根黑色长矛。
阿米娅嘴角的鲜血开始流下，混合着她脖颈处的划伤，流到了她的罗德岛制服上。
鲜艳的红花绽放在小小的卡特斯女孩身上。
“......你犯了一个错误，你不应该犯这个错误的，罗德岛的小兔子。”
“谢尔盖先生......您！”
阿米娅强行开口说道。
出于对战士的尊敬和对理想的认同，她同眼前的强敌，用了尊称。
“将死之人......如何能够杀死，一个已死之人？！”
“！！！”
阿米娅大惊。
直觉令她迅速地缩回到掩体之中。
“轰——！！！”
无用。
长铩猛地击穿了阿米娅躲藏的异铁柱子，要不是博士急忙过来扑倒了她，现在的阿米娅已经变成麻辣兔头了。
异铁碎块落在博士的防护服上，FN F57也朝着他们的身后盲打了一发。
子弹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但战斗依然在继续。
“就这样结束了吗.......呕——”
谢尔盖又一次呕出了一大块带有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每一次呕吐，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源石正在不可逆地伤害着自己的身体，但他还是强撑着站起了身。
黑蛇的意志正在消退，纵使是神明，在分担了数次魔王的伤害后，也有点遭不住。
谢尔盖感受到了痛苦。
一切增益正在离他而去，但意志从未背叛过他。
他举起了手中的西贡诺夫SVD。
双手因为苦痛而不断地颤抖着，EK 802反射瞄具中的身影也在不断地模糊。
啊......
是自己的眼前正在不断地模糊。
力量如潮水般来，又如潮水般去。
现在，做些什么最后能够做的事吧。
反正......
自己已经是，必死之人了。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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