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窒息的家人
妶（xian第三声）晴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车，看了眼手机里滴滴自动扣款数额，快步走到店铺后头上了三楼，快速打开门，瞥了眼果然坐在沙发上的妶爸，妶晴便换了鞋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门前熟练地插入钥匙转动门锁开门，进屋，关门。
回到房间放下手里的大容量Lv仿包，打开手机看到一个半小时前支付宝里收到的金额两千五，妶晴满意地笑了笑，将钱提现到银行卡上，收到银行卡入账两千五的信息，又看到下面显示的四位数余额，这才满意地关闭手机。
麻利地将身上的毛外套和紧身难瘦的修身裙脱掉，穿上宽松绵软的毛睡衣后，妶晴这才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看了看时间，八点。又点开妶妈的微信聊天框，点开妶妈发的语音:“宝贝，妈妈今天又加班。”
妶晴的母亲常白班五点下班，但加班就要九点下班。
确认母亲今天加班后，妶晴才打开外卖软件，躺进已经被电热毯暖热的被窝，挑挑选选了半天，还是老样子点了份外婆香红烧肉盖饭。虽然知道这是预制菜不新鲜不健康，可性价比略高，二十五元减去优惠券只要十九元，所以妶晴没得选。一个星期里有五天是吃十二元一顿的快餐，偶尔吃吃外卖也只能选这个十九元的预制菜。
点完外卖，躺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妶晴很快就不自觉睡着了。
“玛卡，巴卡，阿卡，哇卡，米卡，玛卡……”“喂？”“你好，你的外卖给你放在门口了。”“好的，谢谢。”
妶晴挂断电话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五十分。迷迷糊糊下了床，开门走出卧室，瞥了眼还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的妶爸。去大门口拿了外卖，妶晴就回房间了。
爬回床上，将外卖拆了放在被子上就开始扒饭，两三下就把红烧肉和土豆吃完了，只剩了一半剩饭。
“叱啦～”是妶妈开门锁的声音。
妶晴听见妈妈回来了，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锁屏上的时间，九点十五分。急忙跳下床，打开房门。看见妶妈拎着背包在换鞋。妶晴又故作一副慵懒的样子靠在一旁墙上，看着妶妈。
嘴里却忍不住跟妶妈扯着话:“妈妈你回来啦！妈妈辛苦了。”
一边说着，妶晴一边接过妶妈手里的旧布背包。这是妶妈上班时放东西的包包。妶晴把包包放到妶妈房间后，就赶紧跑出来继续跟着妶妈，又是一副慵懒不在意地样子靠在一旁椅子上，静静看着妶妈忙碌。
妶妈总是这样，下了班回到家还要折腾半天放放东西弄弄这弄弄那，总是一副很忙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妈妈，你要吃东西吗？”九点下班，妶晴想妶妈定是饿的。
“吃东西？家里有什么东西？”妶妈一边说，一边继续在东放东西西拿东西地忙碌。
“额，我怎么知道家里有什么东西，你晓得的，我一直都是吃快餐或者点外卖。所以你到底饿不饿？”
“饿倒也还好。”妶妈似乎是忙好了，又走到厨房，一看到满水槽的碗。“我不收拾，真的是没人知道收拾的？碗都不知道洗！”一边说着，妶妈又撸起袖子开始洗碗。
妶晴知道老妈干活的时候千万不要站在旁边，容易殃及池鱼，赶紧溜。
等听着卧室外的动静差不多了，妶晴又冒出来了。此时妶妈已经洗好碗，坐在客厅了。
妶晴连忙走到客厅，挨着妶妈附近坐下。又瞥了眼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妶爸，又看了眼妶妈，妶晴选择默不作声。
“哎哟，我这胳膊好酸啊。妶晴，你帮妈妈揉揉～”说着妶妈就要把胳膊递过来。
妶晴忙退:“叫你老公揉。”
“哎哟～：妶明啊～你女儿不帮我揉，你帮我揉揉，我的胳膊酸死了。”说着，：妶妈又把胳膊递到：妶爸面前。
“自己揉。你挡着我看电视了。”：妶爸撇了撇身子，避开妶妈挡视线的手。
妶晴见状，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连忙道:“我按我按。”一把扯过妶妈的胳膊按了起来。
“嗯～还是我们妶晴乖～”妶妈开心地说了句便露出享受的表情。
被妶妈夸了，妶晴心里美滋滋的。那嘴都快笑得咧到耳后根了。她总是喜欢这样，有个和爸爸的对比，才能凸显她对妈妈的关爱。
“对了，妶晴，你帮妈妈看看，这我买的衣服怎么还没到货？
“嗯？”妶晴一把抢过妶妈的手机。“我来翻，等你翻到，天都要亮了。”打开页面，待发货三个，已发货四个。其中五个是衣服。再仔细一看，好家伙！十三块钱的棉大衣，六块钱的毛外套！“你这个罢威精（本地的土话，具体意思请自行理解）！牛逼啊，这十三块钱的棉大衣你也信？”看着这些价格，妶晴直直惊呼:“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种便宜的不能买，买了也浪费钱。这，这十几块钱的冬装你也信啊，牛逼！”
“啊？我这不是觉得便宜，就想试试看吗。哎哟，那不买了，退了。”妶妈见妶晴反应这么大，连忙要抢过手机。
妶晴挡住妶妈的手，继续翻着手机，看了看没有其他离谱的东西，才确认道:“你确定要退？我一个不注意你还是会买这种离谱的价格的东西的。”
“哎呀，不会了，不会了。哎。那要么，这次不退了。万一东西是好的呢。”
“呕吼，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你这。跟你说了也不听，老贪这种小便宜，到最后钱么都花了，没一样能穿的东西。真的是罢威精。哎～”
“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一直闷声不吭的妶爸突然一声训斥。原本的还在争论便宜冬衣能不能买的母女二人一惊。
妶晴诧异地看向妶爸。懵逼道:“什么怎么说话？”
“什么什么怎么说话，你自己听听，你对你妈什么态度。”不似方才那声大声的训斥，这次妶爸的声音小了点，但依然严肃。原本看着电视的目光，也似是为了加强威压而冷冷地盯向妶晴。
what!妶晴心里一万只草泥马踏过，她知道，妶爸这又是犯病了，脑子又搭劳了。不禁冷笑出声:“呵～我对我妈什么态度？”妶晴扯着嘴角，看了看冷眼盯着她的妶爸，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妶妈。莫名其妙发难的老爸突然变哑巴的老妈，这熟悉的场景，妶晴顿时委屈上心头，这不是第一次了，两年了，她原本好心让爸妈来住大房子，两年了，无数次，无数次。老爸突然发神经找她毛病，老妈永远不吭声。
妶晴心下一横，表情开始变得扭曲，似是无法再压抑，怒目顶上妶爸的视线:“我对我妈什么态度？我心疼她住破房子我让她住大房子，我平时没事给她买衣服买护肤品希望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过年过节给她庆祝给她发红包，给她买金子，我对我妈什么态度！你对你妈又是什么态度！你六十几了还拿你那八十岁老母亲的养老金，把她骗的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你这个老吸血鬼！”
“妶晴！”还没等妶爸有所反应，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妶妈突然挡在妶晴面前一声呵斥。
“！”妶晴被突然这一下吓得一颤，心下却更冷了几分。心里的委屈快要溢出来，脸上却是一副狠色，嘴里更是不饶人:“哟～我被无缘无故怼的时候，你成哑巴了，我说说他一句，你就凶我？”
妶妈看着女儿因惊恐委屈狠厉各种情绪而扭曲的脸，面上全是不忍，嘴上却说着她的陈年旧词:“别说了，别说了，你先回房间。”
“回房间？！反正今天已经闹成这样了，还回什么房间！”妶晴心里快要滴出血来，脸上表情愈发狠厉。“妶明！我做的还不够吗！你自己又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你除了和你的狐朋狗友鬼混，你有为这个家付出过吗？钱？这个房子是我和我妈一人出一半的钱。而且我妈付房租的钱还是跟我借的。你没出一分钱就能有自己的房间，可我的活动区域却被你恶心得只有自己的房间，我养的猫只能跟我挤在我的房间。爱？你对我和我妈一点关爱都没有，你对我比陌生人还不如，总是阴阳怪气我，各种挑我毛病。还是说力？我从初中开始遇到事情都是自己解决，从来没叫你帮过忙。钱、爱、力，你一个也没出过，你到底是有多厚的脸皮啊。”
说着说着，妶晴从一开始的一脸狠厉冷言冷语，已经变得歇斯底里面目狰狞，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夺目而出。似是因为有了眼泪，怕自己气势少了几分，又似是看到作势扬起手欲要打过来的妶爸，妶晴一把抄起了自己卧室门口的竹棍，挡在了妶爸面前。心下虽是怯懦，嘴上却仍不服软，咬牙切齿地对妶爸嚷着:“有种你就打我，看我打不打死你！”
“你这个畜生，我打死你！”妶爸被气得满脸通红，扬起手却只能用来扣住欲要抽在自己身上的竹棍。
“真是造孽啊！”妶妈嘴上说着“你俩都别打了。”身体却诚实地将妶爸护在身后，脸也对着妶晴说着“不要再闹了。”
妶妈这一系列的动作使妶晴更加发狂。“闹？你对着我说的？是我在闹？你不去说他 却来说我！我只是说实话也是错，他干的没一件人事却没人说他！好！好！妶明！你妈惯着你，我妈也惯着你！可老子不惯着你！我踏马打死你！大不了同归于尽！”
“妶晴！”妶妈见状连忙贴在妶晴的竹棍下。
“妈你让开！”妶妈越是护着妶爸，妶晴越气，情绪越癫狂。但是妶妈贴得太近，妶晴怕伤着妶妈，力道也减了几分。妶妈顺势将妶晴拉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妶晴见状连忙要去拉被关上的卧室门，嘴里还嚷嚷着妈你让开！
“够了！”妶妈一声怒斥，妶晴立马蔫了下来。妶妈一把夺过妶晴手里的竹棍扔在了一边。
“你凶我？”看不到妶爸的妶晴，在妶妈面前不需要再故作凶狠，满心的委屈从眼眶中溢出。一脸倔强地看着妶妈。“你明知道我是被他逼成这样的，你却来凶我！”
“你知道他脑子搭劳的，干嘛要去招惹他？”妶妈一脸心疼地看着妶晴，嘴里说的却全是刺痛妶晴的话。
“我招惹他？我平时躲他都来不及。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跟他说话的，生怕他又脑子搭劳言语攻击我，你在我才出卧室的。我招惹他？”妶晴的心都快碎了，却还要强忍着哽咽，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清晰些，以免妈听不清自己的话。
“嘘～小声些。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你就不能让让他吗。他脑子不正常，你也脑子不正常吗？”
妶晴看着眼前的妶妈，她已经被她的好爸爸气成这样了，她的好妈妈还在怕爸爸听见动静而让她小声点。妶晴紧咬着唇，紧闭着眼摇着头，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已经快被气死了。
见妶晴低着头不再言语，妶妈以为妶晴已经平复下来了，便要起身。
妶晴感觉到妶妈要起身离开，连忙拽住妶妈的衣角。继续低着头，她已经，不敢看她妈了，只听她哽咽的依稀能听到大概的声音传来“你之前，答应我，等我攒够买房子的首付就跟我走，是不是，骗我的……”
“……”
死一般的寂静。妶晴见妶妈没说话，妶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妶妈的眼睛。此刻，无论妶妈说什么，妶晴都已经知道答案了。
妶妈看见妶晴的表情，连忙解释:“你这不是还没攒到吗，我们就不能先安安静静的？”妶妈停顿一下，“难道你非要这个家鸡飞狗跳你才开心？”
此时，妶晴才注意到妶妈脸上一改平时的微笑，露出一丝零碎。原来刚才那一闹，妶妈也要碎了。
妶晴开始后悔，后悔她让妈妈伤心了，让妈妈失望了。可这后悔也只一瞬。不对，这些问题是她造成的吗？这些问题的根本在于她那个该死的，老赖，该死的不要脸的啃老的，该死的不会尊重家人的父亲！
但这次，妶晴不再向妶妈辩解什么，因为她知道，她说什么都是错的。在这个家里，在这个父权至上的家里，她爸做什么都会被原谅，而她做再多都是错的。
“好了，呵呵～”一改方才的委屈和破碎感，妶晴微笑着，温和地将妶妈从床沿上扶了起来，走向门口，“好了，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冲动的。妈妈，都过去了。你也睡觉吧，已经很晚了。”说着，拉开门，将妶妈温柔地送出了自己房间。
“？好，好，那你也早点睡。”妶妈只是呆愣了一秒，便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微笑着和妶晴说了晚安，便回卧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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