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考察团
新来的老者眼皮一跳,来回打量着罗云与小霞,片刻后问出了与许红日一样的问题:“官家的人?有证明吗?”
罗云自然不可能再将之前的证件拿出来,否则必定穿帮。
原因无它,这人与许红日不同,身为一村之长,毕竟还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至少具备基本的识字能力。
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在气势上震住对方,如果震住了,接下来一切都好说,要是震不住,那此行也就到此为止。
想到这里罗云不再犹豫,板着脸道:“这是你跟领导说话的态度吗?我现在很怀疑你这村长的能力,未经许可私自盗采沙土,这事上面已经知道了,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等着被撤职吧!”
许红日吓得脸色一白,没等老者开口急忙抢上前,结结巴巴道:“那……那个,小同志你听我说,村长也是一番好意想带大家脱贫,这事真不能怪他,是我们一起同意的!”
依旧没等老者开口,罗云接过话喝道:“脱贫?依我看,是越脱越贫吧?”
许红日顿时愣住,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老者终于找到了机会,不满道:“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自己村的土,又不是河里的沙,别人有用让他们拉几车怎么了?况且咱们也没收钱,还带动了村里的劳动力,咋到你那儿就成了坏事?”
见对方不再追究身份的问题,罗云终于松了口气。
随后依旧板着脸道:“就是因为你们没收钱就让别人白白将土拉走,上面才生气!”
这回换成老者转不过弯来了:“这土又没什么用,咱们后面山上遍地都是,农作物种下去根本就不长,这种东西还收人家钱,疯了吧?”
罗云拍桌而起:“谁告诉你这土没用?那帮人既然肯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专门来你们村拉这种土,你当他们吃饱了撑的?”
老者呼吸一滞,随即一拍脑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啊,要土的话别的地方有的是,他们干嘛非跑这么远来我们村?”
许红日尽管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从他们对话中听出了个大概,懊恼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轻易卖给他们!可笑我们竟然还帮人家铲土、守路,为一天五十块的工钱沾沾自喜,天知道那帮畜生从里面捞了多少好处!”
他不说还好,一说村长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转头看向罗云,问道:“小同志,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土已经让他们给拉走了,总不能再逼他们还回来吧?”
罗云刚准备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喊声:“老村长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干嘛?”
几人纷纷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几道衣着光鲜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视线之中,为首者是名身形消瘦的青年,刚刚开口的正是他。
没一会便走到眼前,先是瞟了眼路边的车,这才将目光转向罗云两人,疑惑道:“他们是?”
罗云心中一沉,就算再傻也能看出来,这几人应该就是辉煌以考察的名义留在村里的探子。
目的自然是为了监视村里的一举一动,防止有外人干扰干扰他们的计划。
村长前脚刚到这里,他们后脚就跟来了,光从这点就不难看出。
村长也学着罗云的样子板起了脸,哼道:“怎么?几个亲戚来看我,这点事情也要跟你们汇报?”
罗云顿时松了口气,还好经过自己的一番提醒,老村长已经意识到了那帮人目的不纯,并未将自己两人暴露出去。
他与小霞都事先化过妆,加上对方潜意识中,小霞受了重伤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恢复,因此罗云并不担心会被认出来。
青年赔笑道:“老村长说哪里话,我也就好奇问问而已!”
村长没等他说完便开口打断道:“那你们呢,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干嘛?”
青年眼珠一转,不假思索回答道:“不是说了吗?我们留下来是为了考察这里的地理环境,刚好撞见老村长一个人出来,不放心所以就跟上来看看!”
村长冷笑道:“不放心?我看是在跟踪我吧!”
青年赶紧摇头否定:“咱们现在可是合作关系,我跟踪你干嘛?”
村长明显不想跟他废话,在弄清楚对方险恶嘴脸后,甚至都不愿与之多呆一会。
当即冲许红日摆手道:“把树挪开,让他们进村!”
青年急忙阻止道:“不行!村长莫非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在彻底将这里调查清楚之前,不允许任何外人踏入!”
村长顿时被激起了脾气,哼道:“谁知道你们要调查到啥时候?总不能你们一天不走,咱们就一天闭着不见客吧,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青年尚未开口,跟在他身后一位女子率先忍不住了:“老头,你可是收了我们钱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她不提钱还好,一提村长心头更怒。
“亲戚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要被堵村口不让进,这叫什么破事?不就那几个臭钱吗,老子回头就让人还你们,这买卖不做也罢!”
青年脸色大变,万料不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回过神急忙劝解道:“老村长你消消气,别跟她一般见识!”
一边说一边回头瞪着那名女子,吼道:“谁让你乱说话的,快给老村长道歉!”
女子满脸憋屈,最终却还是不得不低下头道:“是我错了,您老千万别介意!”
村长脸色方才有所好转,指了指罗云两人:“我带他们进去,没问题吧?”
青年忙不迭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是老村长的亲戚,大老远跑一趟可不容易,把人挡外面也的确不像回事!”
许红日察言观色,不等村长开口已经走上前,双手抱住树干吃力地向一旁推去。
不得不说,他能被选到这里守路口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把年纪了力气还那么大,至少那棵树让罗云去推绝对推不动。
很快道路就被清了出来,罗云立马拉上小霞与老村长往停着的轿走去。
小霞自然是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至于村长,则被罗云按到了副驾驶上。
一开始老头还企图推辞,毕竟他只是个村长,跟上面派来的人坐一辆车里多少有些觉得不妥。
罗云压低声音道:“别忘了你刚说的,咱们可是你的亲戚,演戏就演真一点,别让人看出破绽!”
村长稍作犹豫,终于还是放弃了抵抗任由罗云将他推了进去。
不过罗云这种没什么“官架子”的性格倒也让老头放松了不少,一路上嘴就没停过,从那伙人刚刚进村时四处乱逛,到后来找上他商量挖土的事。
“小同志不瞒你说,那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哪回见我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狗模样,老头我忍他们已经很久了,刚刚的心情啊,不是一般的爽!”
说着说着,不觉竟发出一阵大笑声。
罗云暗自无语,说白了,这老头其实也是个人精,刚刚不过是在试探对方而已。
而那群人的示弱,无疑等于将主动权交到了别人手上。
很快来到一栋简易的小楼前,没等车停稳,老头已经迫不及待拉开门跳了下去。
“老伴,来客人了!”
伴随他的喊声,一位同样上了年纪的女人披着外套,睡眼惺忪走了出来。
“你个糟老头子大半夜发什么疯,这个点哪来的客人?”
见到后面跟来的车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将衣服穿上,一边埋怨道:“有人来怎么不早说呢,我这啥都没准备呢!”
罗云将车停好,一边从车上下来一边冲她摆手道:“大娘不用麻烦了,咱们就是来做个大调查,很快就走!”
对于他的话,老妇却不予理会,硬是拉开灯进了厨房。
没一会袅袅炊烟便升了起来,夜色的承托下别有一番美景。
罗云几番阻拦无果后,只得任由她忙碌。
很快几道简陋的炒菜就被摆上了桌,村长甚至起身从屋里抱了一坛老酒出来要给罗云满上,被他严肃拒绝后只得作罢。
反倒是小霞毫不介意,竟然主动拿过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
罗云本想提醒她,身上带伤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沾这东西,话到嘴边就被她瞪了一眼,不得已又咽了回去。
村长并未发现他俩的小动作,一边替罗云夹菜一边问道:“小同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云摆了摆手:“别叫小同志,叫我小罗就好!”
说完又盯着对方,正色道:“上面特意分析过了,你们村里的这种土具备极高的药用价值,目前已经联系好了收购方,愿意出价每斤一千块!”
村长一个坐立不稳,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
回过神来,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你说啥?”
罗云还以为他是嫌价格低了,毕竟根据王致远的说法,辰砂并非能无限量产的资源,一旦挖光就相当于彻底断绝。
换句话说,这东西就属于一次性资源,下次想要寻到又不知得什么时候。
明白其价值后,心生贪婪就成了人之常情。
当即开口道:“一千块一斤只是最低价格,我们正在与收购方谈,具体能获得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村长本来已经瞪得足够大的双眼,听到这句话顿时又滚圆了几分:“啥,还能再加?”
罗云不乐意了,放下筷子盯着他:“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然而下一刻村长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开始痛哭起来。
“天杀的!我不是人啊,让那帮畜生都白白拉走了好几吨!这村里有多少孩子上不起学,多少到30岁了还没钱娶媳妇,我是罪人啊!”
罗云赶紧手忙脚乱将他拉了起来,正色道:“这不怪你,事实上我们一开始也没认出那土来,所以您老就别自责了!”
村长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目光暗淡道:“你就别安慰我了,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当这村长!”
随即又一声苦笑,摇头道:“只怪咱们村太穷了,这么多年愣是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否则哪怕稍微有点见识,也不至于让那帮畜生钻了空子!”
罗云无语,暗道自己也是大学生好吧,可也没能一眼认出来那土,若非王致远,他估计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老妇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了休息的房间。
临末了,村长都还死死抓着罗云的手不放。
“小同志……不,恩人,请允许我这样叫您,您可千万要帮帮咱们村!事实上每年上面都会派人来考察,最后都束手无策,虽然有补助,但是这么多户人,分下去每家又能得到多少?看着其它村一个个都奔了小康,我这心里是真着急啊!”
费了好大的劲方才安抚好对方,回到给自己准备的房间,罗云心情却异常的沉重。
拿出手机找到王致远的号码拔了过去,足足响了好一会后方才有人接起。
“喂,请问你哪位?”
从对方懒散的话音不难听出,他应该正处于睡眠中,结果被自己吵醒了。
“我,罗云!”
对方明显睡迷糊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罗云?哪个罗云?”
半晌方才回过神:“哦,是你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罗云眉头微皱,按理来说,知道辰砂的价值后对方应该时刻留意着自己这边的动静才对,像这种转头就忘掉的情况,明显不符合常理。
但不管怎么样,该说的事还是得说。
罗云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那些辰砂,你愿意出多少价格收购?”
王致远甚至都不带一丝犹豫,立马回答道:“一斤最多一块,这是我能接受的最高价格!”
罗云手一抖,差点没抓住手机:“你说啥?”
王致远不耐烦道:“没听清吗?我说一斤最多一块!”
罗云终于反应过来,怒道:“你拿老子寻开心是吧?之前不是信誓旦旦保证,这东西举世无双、千年难寻吗,怎么出价这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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