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鄂老爷


赶往鄂家时,老邓头捡了些要紧的告知江慵二人。

  原来这鄂老爷原本是在王庭之中侍奉封吾的,可不知怎么的,便被治了死罪。

  说话期间,老邓头的余光还不时地瞥向封寰。

  生怕他再将鄂老爷拖回去杀头。

  封寰却并不在意,“戾帝暴虐,杀人从来无需缘由。”

  一句话,老邓头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鄂老爷在宫里兢兢业业,攒下了不少银钱。”

  “行刑那日,他拿出一大半买通了狱卒,趁着夜色跑了出来,随后一路向南,跑到了我们的菩儿村。”

  “当时他人生地不熟,我瞧着他可怜,便将他暂时安顿在家里。”

  “鄂老爷腿脚利索,为人又爽利,村里的乡亲都很喜欢他。”

  江慵有些好奇,“他是何时来的?”

  “二十年前,草民记得很清楚。”老邓头挠了挠耳后,继续回忆着往昔。

  “当时菩儿村遭了洪涝,他散尽家财,帮助我们重修了菩儿村,乡亲们对他更是感恩戴德。”

  “只可惜他命太苦了,眼看着村里日子少有了些起色,他却中了风,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江慵也不免有些感怀,“那方才说的吐血又是怎么回事?”

  “自从鄂老爷躺床上后,他便整日疯疯癫癫的,身子亏空的十分厉害。”

  “原本就瘦的不成人型,眼下更是频频吐血……”

  一进鄂家的小屋,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淡淡的腥臊味扑面而来。

  老邓头连忙将四扇窗户打开,着急忙慌地去查看鄂老爷的情况。

  这一看,直接吓得惊叫出来。

  “哎呦,这次怎么吐了这么多啊!”

  江慵也上前去看,心中猛地一惊。

  只见榻上的鄂老爷浑身绷直僵硬,身上仅剩一层薄薄的皮肉,瘦的好似一具骷髅。

  她略懂些医术,眼下柳湛不在,便去搭上了鄂老爷的脉。

  柳眉渐渐蹙了起来。

  老邓头见状,又急又怕,“君后,鄂老爷如何了?”

  江慵却并未作答。

  指腹下的脉象杂乱无章,时浮时沉。

  绝对不是常见的脉象。

  所幸柳湛及时赶来。

  乍一搭上鄂老爷的脉,柳湛的眉宇也凝滞了起来。

  老邓头急的快要哭出来,莫不是鄂老爷命不久矣?

  良久,柳湛才收回手,将老邓头叫到眼前。

  “他是不是吸食五石散?”

  “五石散?那是什么?”老邓头一头雾水。

  阿渚解释道:“是种成瘾的药物,害人不浅,罗浮之中明令禁止此物流通的。”

  老邓头变了脸色,连连摇头否认,“鄂老爷老实本分,不会碰这样害人的东西。”

  柳湛却十分笃定,与封寰交换一个眼色后,阿渚即刻便带人四下搜了起来。

  不多时,便在一个破旧木箱的暗格里翻出一包白色粉末。

  阿渚稍一凑近,柳湛吓得立马一蹦三尺远,“这就是五石散!”

  “这鄂老爷本就有吸食五石散的前科,想来是中风之后无法吸食,便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屋里的众人登时如临大敌。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江慵开口道:“莫不是他就是因为吸食五石散才被判了死罪?”

  封寰赞同,“确有可能。”

  榻上的鄂老爷忽而周身抽搐起来,紧接着又吐出一大口血。

  那双浑浊的眸子缓缓睁开。

  他的头本就微微侧着,睁眼的一瞬,与封寰四目相对。

  江慵清晰地看见,鄂老爷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惧怕之意。

  “啊……啊……”

  鄂老爷拼命张大了嘴,似一条搁浅的鱼。

  老邓头凑上前去,皱着眉头仔细辨认着鄂老爷的意思。

  断断续续的音节中,他终于听见两个十分清晰的字眼。

  “封吾。”

  老邓头大惊失色,连忙捂住他的嘴,“不可以胡说!”

  封吾虽然是戾帝,可也是封寰的亲生父亲。

  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保不齐片刻就叫鄂老爷身首分离。

  他可是瞧见了封寰腰间悬着一柄短刃呢!

  封寰却示意老邓头松手。

  这位鄂老爷,看来是与封吾有些渊源。

  “阿渚,掀开他衣服。”

  阿渚立刻会意,将他肩头的衣裳往下一拉。

  一枚刺青便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刺青位置十分刁钻,正好纹在锁骨窝的凹陷处。

  “侍奉君王难免会知道些秘密,先帝便想了一招,给身边的贴身侍从皆在此处纹上刺青。”

  “一旦此人生出异心,便可凭此标识全国缉拿。”

  元承思的小胳膊晃晃悠悠地举了起来,“那若是一心狠,将此处的皮肉剜下,岂不是也死无对证了?”

  柳湛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这儿可挨不得刀子,一刀子下去,血能喷三丈远。”

  不得不说,封吾的防备之心重,就连昔日的元简与元承奕都难以企及。

  只是说来说去,众人仍是猜不出鄂老爷与封吾的前尘旧事。

  最终又是江慵有了主意。

  阿渚与柳湛将无关人员带至屋外后,十分贴心地将门窗紧紧闭好。

  江慵拿着柳湛留下的银针,往鄂老爷头顶的几处大穴扎去。

  只听一声急促的呼吸声响起后,鄂老爷又睁开了眼。

  封寰搜索着记忆中封吾的仪态与举止习惯,冷冷开口,语气中似是裹了刀子般。

  “那日你看见了什么?”

  他们在赌。

  常在御前行走的人,最易发现主子的秘密,而后被灭口。

  鄂老爷的眼早就浑浊不堪,但封寰挺拔的身形以及与生俱来的冷戾气场,与封吾确实一模一样。

  他登时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身下又是一片湿濡。

  “小的……小的……”

  封寰又道:“如实交代,饶你不死。”

  “君,君上……圣女,在殿中……”

  “在殿中做什么?”

  “欢,欢好……”

  此言一出,江慵倒吸一口凉气。

  封寰如今,恰好二十岁。

  方才老邓头说这鄂老爷是二十年前来的菩儿村,也就是说,他撞见封吾与那位圣女欢好,正是封寰出生的那年。

  而那一年,元颂也已嫁入了罗浮。

  一生一世一双的说辞,对封吾来说不过是儿戏。

  即便两人苟合是发生在元颂离开云都之后,可那时的元颂,仍是封吾明媒正娶的夫人,是罗浮的国母。

  封寰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穿透门板,吓得外头的村民们心惊肉跳。

  “将此人带回王庭,孤要亲自提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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