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现在能阻止以后会发生的不好事情吗
“朱大帅身边的谋士对此也持不同态度,事情还在商议中……”
马氏拍了拍马蓁蓁的背,又笑起来,“罢了,这种事情……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妨碍的。”
她与马蓁蓁所想一样,泥腿子出身便泥腿子出身好了,改个祖宗做什么。
“娘,爹在朱大帅身边能不能说上话啊?”马蓁蓁犹豫的道,“爹都能承命做大船,还能跟着去扬州,应该还可以吧?”
马氏微微挑眉看着她,马蓁蓁低头抬眼,无辜的看着母上:“要是能劝一劝,就、劝一劝也行……”
“劝什么?认个有学识的老祖宗不好吗?”马氏故意这般问她,还顺势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
马蓁蓁叹了口气,揪着马氏的衣襟问道:“娘觉得,朱熹……”
她顿了一下。
朱熹朱文公不管是格物致知知行合一,还是“朱子读书法”都无愧于他大家之名。
但程朱理学中提及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还有所谓的“三从四德”,被后人用于对女子地位的打击和迫害,甚至以后连出门都要被嗤笑是抛头露面。
要知道,宋朝之前的女子不管是行商还是从政,都是有可能的,甚至上阵杀敌者都不知凡几。
而那时候的女子,不仅可以继承父母的财产,嫁妆亦是自己的终身私产。
若不幸做了寡妇,亦可携子归家,或是再嫁或是自立女户都属平常。
但有了这“三从四德”和“贞节牌坊”的迫害,女子便是丧夫,也只能一辈子留在夫家,伺候公婆照顾孩子,或者便是直接丧了命。
甚至连想上衙门讨个说法都不能,毕竟在人们眼中,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要告状,也只能委托男性亲属去。
可更多时候,她们想状告的,或许就是那男性亲属。
实在凄惨。
但那也是以后了,又如何能怨怪此时只是单纯想拜个祖宗、提升自己出身的朱元璋呢?
马蓁蓁又泄了气,但看着马氏询问的目光,她倒底说道:“娘,若是知道以后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现在阻止的话,有用吗?”
“说来听听。”马氏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怎么显。
她早知这个女儿的神奇,这会儿竟还涉及到了未来,不由更是谨慎。
乱世能人多,从前马氏也听说过那些能掐会算的故事,更知道所谓天机透露太多只会换来五弊三缺。
她想着,马蓁蓁毕竟还小,若说起事情来还没轻没重的,她就及时打断。
哪怕不能提前预知更多事情,也不能让她的女儿遭遇不好的事情。
“娘对程朱理学怎么看?”马蓁蓁问道。
马氏却是一怔,又无奈摇头:“娘不太懂这些。”
“那娘对……三从四德,寡妇改嫁,贞节牌坊又怎么看?”马蓁蓁干脆问道。
马氏顿了一下,语气也不由自主的淡了下去:“糟粕。”
“哎,若朱大帅和夫人与娘想的一般就好了。”马蓁蓁叹道。
这次马氏是真愣住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蓁蓁,你的意思是,朱大帅以后会……会用这些糟粕?”
“何止会用啊,他还会推广,还会鼓励……”
马蓁蓁又叹一口气,将小脑袋埋进亲娘的怀里,“娘啊,都在应天,都是夫人,你认不认得马夫人啊?可不可以与她说说?”
“这寡妇再嫁,才是真正的顺应天理……尤其是战乱时期,人口又不算多,适龄的女子就、就该鼓励嫁人啊!”马蓁蓁嘀咕道。
“蓁蓁,你与娘好好说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马氏双手按住女儿的肩膀,让她坐好,又正正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察觉到马氏的情绪,马蓁蓁犹豫了一下,也正了神色:“娘可知,元朝以前的女子,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不等马氏回答,马蓁蓁继续说道,“娘大约不知,什么叫收继婚制?”
“娘不知,你与娘好好说说。”马氏肃正道。
马蓁蓁便娓娓道来。
宋朝时,女儿也可以参与分家,虽然只有儿子的一半,但是因为另外有嫁妆填补,其实相当于差不多。
对女子来说,嫁妆便是自己永远的私产,在南宋时用于经商或者水运更是常见。
不管成婚前后,女子出门、游玩、甚至与男子厮混在一起打马球都实属正常。
而生育的孩子,不管男女,若是和离或者守寡归家,亦可以带走。
但是从程颐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开始,到朱熹的女婿黄榦提出对寡妇的三项要求,要求寡妇抵制改嫁一直守节,二是寡妇应该留在夫家侍奉公婆,三是放弃个人财产的支配,嫁妆与夫家共享。
好在南宋时期教育普及,士人集团兴盛,此种言论并未被采纳。
而北方的蒙古却在此时崛起了。
身为游牧民族,他们采取一夫多妻制不算,还有收继婚制,也就是父死儿继,兄死弟继。
这继承的,不仅是财产和地位,还有女人。
原本就是逐水草而栖居的民族,嫁出去的女儿,或许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了。
所以嫁女儿的家庭会收取高额的彩礼,而对于南方来说,花大笔钱娶来的老婆,就像是直接买断的劳动力一般,便是守寡了也合该继续在男方家中发光发热(继续生孩子)。
元朝建立初期,这般的女性地位,竟然意外的与激进的程朱理学不谋而合。
再加上元朝关于婚姻和继承法规的修改,让女子的地位越发低下,逐渐的,竟成为了男子的附属。
为了服兵役和徭役,一个家中必须得有男丁才算是一户,女户再不得见,甚至收继婚都在元朝的强硬压制下合法起来。
作为寡妇,不想被小叔子收继,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节。而若要改嫁,那可真是奇耻大辱!
“……若这种情况下,再对守节大加褒奖,甚至算是家族荣耀,那母亲想想,寡妇会如何?”
“活着便是抱着那牌坊孤独一世,死了……”
马蓁蓁嘲讽的咧咧嘴,“死了更好,死了的,那叫贞洁烈妇。”
随着马蓁蓁的叙述,马氏的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半晌,她甚至忍不住的干呕一声,怒声道:“还褒奖?我看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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