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了
立春之后,天气转暖,河水上的冰碴日渐削薄,日头也一日比一日好。
小山村的农户们早已按耐不住,纷纷扛着锄头下到地里,翻地松土,好等下了一场春雨,及时播种。
陆乾家自然也不落后,不过卯时便已收拾妥当,一行三人装好干粮,往村北的地里赶。
所以等方临宁从床上起来,屋子院子都静悄悄的。
方临宁因着溺水的后遗症,此刻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脑袋依然有些昏沉,走到水缸旁刚要拿木瓢舀水洗个脸清醒清醒。
便听到院外传来狗吠声,紧接着一八九岁的小男孩儿迈着小碎步跑了进来,问道:“你怎么起来了,阿姐说让你躺着休息,你要做什么?”
“我没什么事了,舀水洗把脸。”方临宁解释道。
“那你在屋里等着,我去。”小孩儿说完又小跑着进了东边的厨房,方临宁不明所以,跟了过去。
正在往木盆里舀水的小孩儿听到声音,回头瞧了一眼,声音里带着点儿细枝末节的不满:“我阿姐觉得你身子虚弱,用冷水不好,一大早起来烧了这锅热水留给你用,还特意用木炭给你温着。”
方临宁闻言,连忙上前道:“我来吧。”
“不用,马上舀好了。”小孩儿接着往木盆里舀了几瓢,水面盖过木盆一半的高度后便停下了,“喏,你洗吧。”
“小野,谢谢。”方临宁露出浅笑,他记得陆家其他人便是这样喊的。
陆野看着面前人的笑,一时怔住,过了几秒才不自然地指了指另一口小锅,道:“锅里有米粥和野菜团子,你饿的话自己吃。”
说完便跑到院子里,去翻晒之前从山里挖回来的药材。
方临宁当然是饿的,他这几天一直处在半昏睡状态,偶尔醒了也只能喝下几口米粥,胃里根本没东西,因此当他拿开木锅盖,看到里面的野菜团子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到嘴里,竟觉得比过去吃过的五星级酒店味道都不差,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没错,方临宁是现代人,他本来是在海边度假,没成想竟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台风,被卷进海里,本以为必死无疑,但在意识即将消失之时,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朝他游过来。
再醒来后,方临宁便发现自己穿到了这个名为大周的朝代,而救他的人正是刚刚那小孩儿陆野的大哥陆乾。
方临宁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极为俊朗的脸来,那张脸很熟悉很熟悉,与只在他梦中出现的令他思念许久之人几乎一般无二,二人连姓名都一模一样。
而他刚醒来的那一日甚至直接将对方错认了,但待他逐渐清醒,也终于不得不认清现实,四年前,陆乾是在他面前……离开的,甚至尸骨无存……而眼前之人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尽管他心中也会时不时冒出某种大胆的天方夜谭般的想法……
方临宁头又无可避免的疼了起来,不得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继续将手中剩下的半个野菜团子吃完,喝完米粥,盛了些温水刚要刷碗,门外的陆野立刻闻声跑进来,“你放着,我来刷。”
这次方临宁没同意:“刷个碗而已,不碍事的。”
方临宁将碗洗净放好,和陆野一起走到院子里,刚刚还空旷宽敞的院子此刻已有一半儿的面积晒上了药材,陆野虽然皮了些干活却利索得很。
“这些都要晒了吗?”方临宁指着余下的几篓草药。
“对,趁现在日头大,能把草药早点儿晒干就能早点儿背到集镇上卖掉。”陆野回道。
方临宁闻言道:“那我和你一起晒吧。”
“可阿姐说你落在冰水里,寒气入体,身子弱,不让你动手干活。”陆野回道。
“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没事。”方临宁解释道,随即提起一篓草药站到陆野旁边,以已经晒好的草药为标准,两三把一戳,平铺在院子里的石板上。
陆野想了想,这人已经在自己家躺了好些天,每天还吃着一等一的草药,也确实该养好了吧。
不过他还是狡黠道:“这是你自己非要帮忙,我一个小孩子也拦不住。”
方临宁顿了一下,而后点头表示赞同。
这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况且方临宁在现代上大学时选过有关中医药的选修课,虽不曾实践,但有基本的理论基础,两人一起没一会儿就把剩下的草药给晒完了。
“累死我了!”陆野晒好最后一把药材,顺势坐在一块石板上。
许是两人一同完成了同一件事,陆野对方临宁的态度没之前那般疏离,他打量着方临宁的那头看起来颇为奇怪的短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啊?”
方临宁醒过来后便知道陆家人肯定会对他的来历好奇,尤其因着他那在这个朝代格外奇特的衣服打扮和发型,他选了个最简单的借口:“我不记得了,醒过来后只能想起自己的姓名。”
“你失忆了?”陆野闻言瞬间瞪大眼睛,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多大了,哪来的,为什么会掉进河里,这些都不记得?”
“对,都想不起来了。”方临宁回道。
“……”
陆野没话说了,坐在石板上一下一下撸着大黑的头,大黑是陆家养的土狗,全身通黑,个子不算特别大,但叫起来贼有气势。
方临宁瞧着日头渐渐南移,估摸着时辰不早了,于是开口问道:“是不是到晌午了,你阿姐他们该回来了吧,是不是要准备午饭了?”
“不用,我阿姐他们带着干粮,等晚上才回。”陆野见方临宁一脸疑惑,就多解释了几句。
陆家不是小山村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是陆野他爷爷那辈儿因着家乡遭了洪灾,四处流落,最后才落脚在小山村。
因此他家房子靠近村口,而小山村的耕地都在村子深处的山脚下,一南一北,路程颇远,一来一去得半个多时辰,所以他们去地里一般都直接带着干粮水壶,中午在地里对付一口,等天擦黑了再回家。
方临宁算是对陆家有了初步了解,虽然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陆野没继续说,他也没多问什么。
中午两人把早上剩下的几个野菜团子吃了,剩下的米粥也喝得干净。
等太阳渐渐西去,陆野开始将晒在外面的药材重新装回背篓里,因着现在只是初春,夜里寒露还很重,若不收起来,只须一夜这些药材就复潮了。
方临宁见状也一起帮忙,两人收完药材,放到屋里后,陆野说他阿姐大概要往回走了。
方临宁闻言问道:“那是不是该做晚饭了?”
陆野立刻摇了摇头:“我在做饭上没什么儿天赋。”
之前陆野不是没尝试过要帮家人提前做好晚饭,可他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要么糊掉要么不熟,要么就没味儿要么就咸的吃不下去。
因此,他被二姐陆禾明令禁止不准再自己做饭,以防把不多的粮食浪费掉。
“那我来试试。”方临宁边说边往厨房走。
“你……你确定会做饭,我家没多余的粮食可以浪费。”陆野连忙跟上道。
“应当是可以的。”方临宁回道。
他很久之前是不怎么会做饭的,因为有一个人一直照顾他,根本不给他进厨房的机会。
但后来,那个人离开后,他会学着那个人的样子去做饭。
而陆野半信半疑,但还是打开橱柜将自家种的白菜和野菜拿了出来,“只有这些菜了,米和面在那边儿。”
方临宁顺着陆野指的方向,打开了两个桶盖,一个里面放的是玉米面,一个放的是磨好的小米。
他舀了些小米用水洗了两次,放到水烧开后的锅中,“小野,烧火你总不会出错吧?”
“当然,但烧多长时间?”陆野边往灶中添柴边问。
“等有白气从锅边冒出来,你就喊我。”
“好!”
方临宁交待完去处理青菜和野菜,他估摸着份量,取了一小部分放到水里洗净,再切成段儿备好。
然后舀了两大碗玉米面放到面盆里,加适量温水搅拌,不一会儿就和成了微黏的面团。
准备工作都做完后,方临宁开始往另一口锅内添柴烧火,不过这事他不擅长,最后还是陆野帮忙将火架好。
方临宁往锅内倒了一小勺油,待油烧热,起了小泡,掰了根干辣椒放进去,呛出香味儿后,将切好的白菜倒入,翻炒片刻,加水炖煮。
紧接着从面盆里揪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面团,捏成圆饼状贴在铁锅上,总共贴了九个,他怕不容易熟,所以贴得偏薄。
玉米饼贴好后,又忙将切好的野菜也下到了锅中,添了少许盐调味儿,盖上锅盖,这下等着熟就行了。
“看不出来嘛,你还真的会做饭。”陆野感叹道,他在旁边看完了全程,不得不说,虽然对方模样气质看起来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但做起饭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方临宁其实没做过这铁锅炖菜,但眼下,陆家只有这些食材和条件,他也只能照猫画虎,试一试,幸好结果是好的。
“会一点。”方临宁道,话音刚落,院外响起了大黑的叫声。
“是阿姐他们回来了!”陆野小跑着出去迎接。方临宁见状也跟着出去,果然看到陆禾夫妻俩扛着锄头正在往院内走,大黑热情的绕着两人转圈儿。
“阿姐,姐夫,你们回来啦!”陆野喊道。
“小野,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总跑,万一摔着。”陆禾叮嘱道。
“我没事儿,阿姐,今天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因为晚饭已经做好了!”陆野开心道。
“小野,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弄,粮食本来就……”
“阿姐,这次是临宁哥做的,我没瞎弄,就帮忙烧火来着。”陆野解释道。
陆禾听完,随即看向跟来的方临宁,关心道:“方公子,你身子好些了吗,怎么这就起来了,还给我们做了饭,大夫说你得多休息。”
“我没事了,做饭有小野帮忙,并不费事。”方临宁回道,视线似有若无的向院外看去。
陆禾看在眼里,刚要开口解释,便见自己大哥从北屋跑出来,委委屈屈地喊道:“宁宁不见了!”
方临宁闻声扭头,下一刻他便被那人抱了个满怀,只听对方紧张道:“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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