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祸起（十二）
“开门！在下杜隐，求见季央长公主。”
赵国公府的大门砰砰直响，只见杜隐神色有些慌张，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看门的小厮见来人是宫里御医也没磨叽，缓缓打开了赵国公府的大门，杜隐到赵国公府的次数不少，小厮们见状也不敢过多阻拦。
他神情担忧，脚步也有些急促的朝前厅走去，此时外面天寒地冻，鲜少有人外出，刚进门就看到赵霓裳一家人围着烤炉正吃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锅，浑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到杜隐的到来，竟还有一些意外。
“御医杜隐，参见长公主、国公爷。”
赵霓裳见杜隐这个时候还登门拜访，立刻起身请他上座，可是杜隐的表情有些为难，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杜大人，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季央长公主从小生在宫中，不请自来定是有要事，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迟疑了片刻，从进门眉头就没舒展过，只是伏身低着头，眼睛却不停的在打量长公主的神情，想是内心挣扎了一会，心想这人命关天的事，再拖延一会，只怕会出大事。
“求季央长公主，出面救救长弗帝姬。”
他略带结巴的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可屋子里却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锅中热汤扑腾的声音，几个人都被雾气围绕着，季央长公主听完，手中正在挑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反观赵霓裳和赵国公，脸上都有些惊讶。
“杜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舒姐姐回京了吗？”
果然，陆望舒回京的消息，她并不知道，自从上次分别之后，赵国公府人就鲜少外出，一是怕生出事端，二是怕代王想对赵国公府动手，生出把柄，赵霓裳的语气带着兴奋。
“长弗帝姬，现在被代王罚跪在城门口，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若在跪个片刻，只怕她就没命了。”
杜隐话还没说完，头就死死叩在地上，而这边季央长公主却事不关己的模样，还不时往赵霓裳的碗里夹了一块羊肉，缓缓说道：“这寒冬天气，是该吃块羊肉暖暖身子。”
“母亲！你是不打算救舒姐姐吗？”
赵霓裳气得站了起来，狠狠的质问她。
看季央长公主神色淡定，没有理会她的话，杜隐心里也开始担忧起来，现在满东京除了这位季央长公主，还有谁会出面救她？
“长公主，杜隐人微言轻，求你出面救救帝姬。”
“现在代王暂代朝政，难道赵国公府会独善其身吗？”
杜隐的话带着威胁，原本以为季央会十分愤怒，没想到她还是面色镇定，没有回应他。
“母亲！杜大人说的没错，我们要是不反抗，迟早有一天也会为人鱼肉。”
......
手中的筷子缓缓放下了，她看着赵霓裳那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眼神中忽然蹿出一股怒火，“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赵霓裳也愣住了，她的母亲从来没打过她，从来没有！
“这一巴掌，是给你的教训，认清时局才能活命。”
季央长公主话语中带着怒气，高声训斥道。
代王现在把持朝政，现在朝堂上的大臣全都拥护他，没多久他定是新君，这个时候赵国公府出面必定惹得赵廉不快，到时候赵国公府百余口人也难逃厄运，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怎么能做，眼下只能明哲保身，尚且还能安稳度日。
季央长公主原原本本的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她身后是整个赵国公府怎会愿意以身犯险。
“长公主是觉得只要不出面，代王就不会动国公府一根指头吗？”
“朝堂上反对代王的老臣不是被砍头就是被抄家，可见代王为人是多么残暴。”
杜隐知道这不是身为一个御医该说的话，可是现在天下已经大乱，所有人都觉得代王即将继位，可是他又为什么咬着陆望舒不放，赶尽杀绝呢？
“杜大人，你的职责是看病救人，这与你有何干？”
季央长公主，语气犀利，她是打算铁了心的见死不救，恐怕早就忘了陆望舒当初是怎么冒着生命危险救下她的宝贝女儿的，可是即便有恩情，现在她也打算置身事外。
“既然和杜隐无关，那杜隐就先退下了。”
“不过长公主，你就真的那么相信代王的为人？只怕这把火若有一天真的烧到赵国公府头上，你也能像此时这般镇定。”
说完，杜隐起身行了个礼，便毅然的转身离去。
“母亲！你就打算见死不救吗？你别忘了，我这条命也是舒姐姐换回来的。”
“你不救！我救！”
赵霓裳眼含热泪，刚刚那一巴掌不止打到脸上，彼时也打到了心里，她从小敬仰的母亲，往日最最尊贵的季央长公主竟然也是这副贪生怕死之人，转身随杜隐走了出去，看向长公主的脸上，神情有些落寞，这次她没有命令下人拦住她，只是随着赵霓裳去。
杜隐气冲冲的出了国公府的大门，赵霓裳很快追了上来，眼角的泪还湿哒哒的，还是急忙叫住了他。
“杜大人！等等我！”
杜隐闻声看去，脸上的怒火并没有消退半分。
“霓裳郡主，你有何事？”
他现在没有心思询问太多，就连语气也有些冷淡，他将全部希望都寄予在赵国公府身上，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季央长公主还是不肯出面帮忙，他一个御医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同你去！怎么说我也是郡主。”
杜隐看着她，脸上有些鄙夷，代王的人未必会听她的话。
“我若不去，凭你也是不行，你一个宫中的御医，谁能见过你。”
赵霓裳嘴里还喘着粗气，现在只能破釜沉舟赌一把，心想她的提议虽然不一定能行，可是总得试一试。
东京城门下。
远远望去，一个身上铺满雪花，半跪着的女子，已经僵住。
可是身旁路过的百姓却没一人敢上前阻止，几个带刀侍卫的守在不远处，仿佛对这条鲜活的生命视若无睹。
“舒姐姐！醒醒！”
“舒姐姐，别睡！快醒醒！”
赵霓裳飞奔过去，看到面前的女子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已经布满了白霜，全身冰冷渗人，没有一点反应，身子的也感觉不到体温，两只手死死的捂着胸膛，像是在守护最后一丝尊严。
她赶紧脱下自己的狐裘披风，严严实实的包裹住陆望舒的身体，一旁的杜隐摸了摸她的脉搏，已经变得异常微弱。
“走！得马上回府，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赵霓裳力气小根本抱不动，杜隐二话没说将她抱了起来，发现陆望舒双腿已经变得僵硬，他咬着牙抱着她往府里的方向前去。
“站住！代王的人也敢带走？”
一旁看守的几个侍卫，立刻拦住他们的去路，赵霓裳走上前去，对着几个不长眼的侍卫一顿怒骂，说道：“我是季央长公主的爱女—霓裳郡主，谁敢拦我？”
几个侍卫却丝毫不胆怯，赵国公府又怎么样，现在整个东京城乃至宫里都是听代王殿下的命令。
“长公主又怎样？我们是代王殿下的人，只听代王殿下的命令。”
......
“是吗？现在东京城还没换主，我这个长公主你们便不放在眼里了吗？”
不知何时，赵霓裳的母亲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她身穿一袭淡黄色长裙，外穿一件银白色披风，眼神锐利，让人一看就感觉霸气威严，一旁还有国公爷和几名女使随从跟在身后。
“参......参见长公主！”
几名看守的侍卫势气瞬间低落了下来，季央长公主是官家的亲妹妹，代王的姑姑，就算没有实权，这些个侍卫也不敢轻易逾越。
“代王殿下尚且还叫我一声姑姑，怎么你们倒踩在我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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