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土与灰的前线
欧罗被炸毁一事，对各地各组织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影响最大的是军队，士兵们的士气空前的低下。
那个红罐是什么？是陷阱？还是敌人的新兵器？到现在依旧没有查明。
所有人都很恐惧，他们不想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自己的下一个作战地点，会不会有红罐在等着自己？自己会不会化为下一个牺牲品？
士气是左右胜负的一大因素，士气低迷的人类军队节节败退，战线已经逼近安泊尔城。
二十八天，不，算上今天已经二十九天了吗，托尔他们已经在这前线战斗了近一个月。
这本应是属于勇者和英雄们的战斗，而那些士兵们，却不得不为了保护他们的朋友和家人站出来，看着他们在战场上血肉横飞的样子，托尔再一次意识到了普通人在非人之物面前是多么渺小。
单靠士兵，讨伐一只普通终焉兵要牺牲四人，讨伐一头掠影狼要牺牲至少十六人。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每多消灭一个敌人，己方就会有相应的人数获救，抱着这种想法，托尔不断逼迫自己战斗着，身体已经麻木，只是不停地挥剑、挥剑，回过神来，魔兽的血已将他的衣角都染成了黑色。
其结果就是，现在绑着绷带，被抬在担架上的自己。
治疗药水？那种东西当然早就用完了，也无法再买到，所有生产的治疗物资都被送往了前线，但依旧供不应求。
“让一下！都让一下！这里有紧急伤员！”
托尔听到抬着自己的士兵在吆喝着。
“血！血从他伤口渗出来了！你们轻一点！”
缇娜好像是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腹部，声音歇斯底里。
脑袋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能看见攒动的人影，周围嘈杂而又混乱。
“圣女大人！是新的病患！他受伤比较严重，能不能优先处理？”
“我知道了，这就过来。”
回答的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再生之触】！
有什么环绕着托尔的腰部，爬了上来，从那一棱一棱的鳞片触感来看，似乎是一条蛇？接着，一种凉飕飕的感觉从蛇身向托尔的身体蔓延，伤口不再疼痛了，过了一会儿，托尔的意识也从朦胧中被唤回，同时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触感一下子消失。
“怎么样？托尔？还痛不痛？”缇娜反复在托尔原本受伤的腹部摸来摸去，“好厉害……伤口真的痊愈了……”
“好痒啊，缇娜。”
托尔被缇娜摸得笑出声来。
“真是的，你老是让人担心，下次可别这样了。”教训完托尔，缇娜又看向了一旁，“太感谢您了，圣女大人！”
托尔这才注意到，自己另一侧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姣好的面庞外加上端庄的举止，确实称得上是圣女，如果无视那两只眼睛下深深的黑眼圈的话。
“由于伤口是强行愈合的，请暂时好好静养，别勉强自己。还有其他伤员需要我的帮助，我就先不奉陪了。”
对二人露出一个疲劳的微笑，那位女性便转过身，响应着其他呼唤声离开了。
“那就是，传说中被称为圣女的……”
托尔望着那四处穿梭忙碌的身影说。
“嗯，‘愈疗的勇者’，莉莉娅。和爱普森博士一样是非战斗型的勇者，因为经常无条件用特性帮助他人，所以也被人们称作圣女。”
缇娜回应道。
“不过，她的状况也挺令人担心呢。”
“是啊，听说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真希望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二人陷入了沉默。
托尔这才确认了一下四周环境，自己正处在一个安置伤员的大帐篷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草的刺鼻气味，时不时有伤员被抬进来。地上铺着很多竹席，伤员们就被安放在上面，托尔所占用的，就是其中一个。
既然伤已经治好，继续在这儿占着床位可不行，这样想着，托尔站起身来。
“啊……请问您是……勇者大人吗？”
刚起身，旁边就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从装束上看应该是名普通士兵。他就在托尔旁边的位置，背靠帐篷坐着，身上的伤看起来已经好了，但却毫无生气。
“是的，我是‘无色的勇者’托尔，请问有什么事吗？”
托尔回答。
“勇者大人，请问您知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士兵微微抬起头，用那双如同蒙了层灰的眼睛仰望着托尔。
“这……”
托尔很想告诉对方，请放心，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但他说不出口。
自己太过于无力，太过于弱小，无法凭一己之力结束这一切，他没有勇气对这名绝望的男人做出保证。
或许是从托尔的神情中读出了意思，男子又慢慢把头埋了下去。
“好怀念妻子和孩子的脸……我想吃我妻子做的菜……啊……我想回家……”
托尔看到有透明的液体从男子脸上落下，滴落在冰冷的铠甲上，汇成珠，又被后来的水滴打散，变成一粒粒细小的颗粒。
什么都说不出，哪怕是一句安慰，为何会感到如此无力。
“托尔……”
缇娜也一脸愁容地看了看托尔，她心中所想的大概和托尔一样。
“喂！圣女在哪儿？快把圣女叫过来！老子可是疼得要死啊！”
这时，旁边传来了吵闹声。
那是一个贵族打扮的年轻人，正对面前的治疗师展示着他打着绷带的手，他的胸口，挂着和托尔一样的勋章。
“已经为您做过包扎处理了，您的伤势不重，圣女大人需要治疗更严重的患者。”
小治疗师一个劲摆着手，向他解释道。
“哈？伤势不重？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不重的？老子的手可是被穿了个洞哦？这是光靠绑个绷带就能解决的吗？”
贵族男咄咄逼人。
“但是……”
“老子可是勇者，可是为保护你们这些平民冒着巨大风险的人，没了老子，会有多少人会牺牲？老子一个人可是当好几条人命的！少废话！快把圣女叫过来！”
贵族男进一步进攻，小治疗师一句话都不敢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托尔看不下去了，朝着那边走过去。
“可恶的老爹，说是什么出人头地，把老子送到这种地方来，要是老子死在战场上，看他怎么哭！”
贵族男依旧在碎碎念着。
“喂，你别太过分了。”
托尔插进他们俩之间，挡在瑟瑟发抖的小治疗师面前。
“啊？你谁啊？”
贵族男不屑地看了托尔一眼。
“我是谁不重要，倒是你……不过是手上受点伤，别吵吵嚷嚷的了。”
“一点？你管这叫一点？痛的是老子又不是你！”
贵族男夸张地晃动着他受伤的手臂。
“有的人已经生命垂危了，他们更需要圣女的治疗！”
“哈？”贵族男上下打量了一下托尔，“等等，我认得你，你是刚刚被圣女治疗过的那个家伙！好啊，自己接受治疗就可以，换别人就不行是吧？”
“你这家伙……看来和你说理是没用了，要不，和我较量一下？”
托尔恶狠狠地瞪向对方，对方有些胆怯了，明显往后退了一步。
“怎、怎么？我可是废了一只手，你想欺负伤员吗？”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别在这儿吵，打扰到伤员休息了。”
这时，圣女莉莉娅走过来问道。
那名小治疗师向圣女阐述了事情经过。
圣女看了看托尔和贵族男，然后，对着贵族男伸出右手。
【再生之触】！
一条金色的小蛇盘绕着圣女指尖浮现，然后探着头，爬到了贵族男受伤的手上，只见小蛇发出淡淡的光芒，不一会儿，光芒退散，小蛇直接消散了。
“还疼吗？”
圣女问贵族男。
“确实不疼了……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贵族男满意地拆下绷带，看着自己的手。
“既然伤好了就快出去，别在这里杵着。”
圣女用有些严厉的声音说，贵族男低声抱怨了两句，走出了帐篷。
为什么要为了这种家伙……托尔有些不解。缇娜也对着贵族男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你们也一样。”
圣女看向托尔二人。
“噢……”
托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跟着缇娜往外走去。
“明明才叮嘱了不要勉强自己，马上就做出这种事……”
托尔听到身后圣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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