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重逢
“在那里站着不动是在等我自己离开吗？”
声音从一处废墟里传来，缓缓出现的一个人影让顾渝感觉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他没有动手，就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他悄悄的走了，自己自然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感觉到，没有人会追究。
“为什么不走？”
顾渝的手按上原本已经收在腰间的长刀，仔细的打量起对方的样子。杂乱的红色发丝与银白色的双眼逐渐与孩童时期那模糊的影子对上号来，眼瞳在那一瞬间又略微的颤动，但很快又将情绪按下。
“你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居然活下来了～”
对方笑了笑，似乎还想抬起手鼓个掌。他银白色的眼底看不见愉悦之外的情绪，黑色的衣领上还能看见深色的血迹，但手和脸上还算干净。
见顾渝不说话，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笑着继续说道。
“你难道要回军团去吗，那里可不适合你～”
相似的气息相互交织，混合着只有深渊中才能感受到那股潮湿黏腻的味道，对方的身份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深渊教会
因为他真的一点也没有隐藏的意思，就像是当年一样。也许只是无意的路过后的一时兴起，对自己这个特殊的存在产生了别样的兴趣。
“与你——”
“嘘……”
对方打断了顾渝的话，他突然越到一旁的废墟上，像是在仔细的去听什么微小的声音，然后说道。
“神会祝福你吗？”
“也许会吧，我拭目以待……”
一阵狂风刮过，黑色的影子不知从何处而来，包裹了这一片天地。隐约中看见了一扇被开启的大门，沥青色的触手从中伸出肆意的吞噬着它所看到的一切。
顾渝皱了皱眉头，周围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了，但他依然能感觉到那股气息并没有离开。他实在不明白对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若以最坏的预想，也许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
“听见了吗？”
“我亲爱的朋友啊……”
“那是来自祂的呼唤～”
深渊中不存在神明，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共识，虽然过往的历史仍然存在一些被人为隐藏记载。
看不清黑色大门上的花纹，因为忙于对付那些不断重生的触手的同时也在尝试让脑海中的声音消停。
“救救我，救救我……”
他听见有人在哭喊。
“此心不熄……”
他听见有人在宣誓。
“繁花，飞鸟，黎明会到的地方……”
他听见有人在唱歌。
他听见好多人的声音，好吵……
他握着刀的手又紧了些，眼中仿佛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奇特的花纹覆盖皮肤，浓稠的黑色液体覆盖他的身体，意识开始变得有些空洞。
“没有人能救你……”
仿佛是很久以前的声音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才到达了此处，可是顾渝回过头才发现自己的身边其实空无一人。
底渊的天空是灰白的。
突如其来的空寂让顾渝的意识都变得有些涣散，顾渝下意识的按着自己的心脏，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心跳了。
只余下空洞的，轻微摩擦的声音。
他苦笑了一下，眼中幽深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就如同那看不见底的深渊一般。不知何时周围的尸体高高堆起，他只看见了苍白的天地与黑色的尸体，还有……红色的鲜血。
整个世界都好暗淡呀。
是幻象吗？
可为什么如此真实……
空灵的声音终于还是消失了，这里仿佛是死去的世界，或者说本来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再接纳他。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在比底渊更深的地方有着比死亡更可怕的终结。漆黑的雾气从他的双眼倾泻而出，属于少年的回忆与情感包围了这一片土地。
黑色的大门再一次打开了，可是这一次顾渝却显得意外的平静，也许这就是他在等的久别重逢，可以让一切都归于宁静的方向。
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奇怪的想法，挥之不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让他向前走去。
“去吧……”
那就走吧，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可害怕的了。
进入黑色的大门，来到一个漆黑的空间，在这片未知的空间中只有远方的一束光隐隐约约的指出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一步，两步，三步……
无声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碎裂，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生长。终于看见了一只白色的蝴蝶，在存粹的黑暗中格外的显眼。它飞过顾渝的身边，银白色的光点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看清自己身上残破的衣袖。
也许意识总于有了几分的清明，可是走过的路已然消失，只剩下了前方那个若隐若现的的光点。
终于有一束阳光散落在他的身上，让他以为是回光反照所带来的温暖。这是一个温馨的城镇，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平整的水泥路上，他看见有一个小男孩笑着朝他招手。
他瘦弱而矮小，却有一张顾渝无比熟悉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柔而清澈的声音传入顾渝的脑海，他看见了被太阳染黄的这片的天空下，曾经的人们就站在那里。
“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还真是有够落魄的……”
孩子的嬉笑中似乎带着几丝嘲弄，但在顾渝听来却有些温暖。
“你们还没长大啊？”
顾渝的嘴角扬起微笑，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即使知道都是假的又怎么样，过去的回音就在这里，记忆中原本逐渐模糊的样子在这一刻终于变得无比清晰。
“我怎么长大啊……”
顾渝的手穿透眼前人的身体，他的笑容再次染上了几丝苦意。他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黑色的丝线遍布，如同被用针线强行缝好的布娃娃，残破不堪。
“要我带你回家吗？”
“……”
“不用了……”
沉默许久终于给出了回答，他知道他应该去往何方。在经历死亡之后他选择去铭记那份悲伤，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可以陪伴整个人生的人存在。
洪流曾平等的席卷每一个人，他没有资格在此刻选择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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