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兽灵“泽”


利亚其实根本不怎么过圣诞节,家养小精灵是不会在乎这个节日的,而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她也不在乎这个节日。

  她一整天都泡在杂物间里,她试图从这里面找到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把这里的书架几乎翻了个遍,都没有提到关于“兽灵”的文字。

  利亚看得累了,就开始摆弄桌上的那根旧魔杖,自从她拥有了自己的魔杖后她就没有再碰过这根旧魔杖了。

  一个不留神,魔杖就从利亚的手中滑了下来,滚到了桌脚。利亚着急去捡起它,又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哐”的一声杯子掉落下地碎成了渣滓。

  利亚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蹲下身去捡起那根魔杖,当她触碰到尖锐的茶杯碎片时,一汩鲜血从指尖缓缓流出,当魔杖沾上那血液时瞬间绽出绿色的光芒。它自动升到了空中舞动着,一本画册从瘸腿的桌脚摇晃着抽了出来,那纸张上的素描画就和电影一样栩栩如生地呈现在利亚眼前——

  四百多年前,老格林格拉斯有个年轻的儿子叫戴尔博特·格林格拉斯,尽管只有二十出头,却在麻瓜界却享有“神笔画手”的赞誉,这来源于他高超的画技和蓬勃的想象力,他的画作结合了魔法和自然的魅力,意蕴无穷。

  戴尔博特的志向不在于继承格林格拉斯家族的衣钵,他只想观览名山大川,将自然界的鬼斧神工尽数展露于画笔之下。

  直到他闯入了莫维兰德山谷。

  山谷中万木争荣、桃李争辉,连呼吸都是薄荷般清爽,林间横驱别骛的都是诡秘的飞禽走兽。戴尔博特流连忘返,在这里认识了泽——他的一生都要用来守护这群野兽。和他一样的人有很多,他们都被称作“兽灵”。兽灵群居在此,是和日月一样光洁的存在。

  泽也会使用魔法,但不需要依靠魔杖,兽灵本就能自如地使用天地间的灵力。

  他们曾一起携火龙翱翔云巅、一起坐拥朝霞或余晖、一起醉赏磅礴飞流和璀璨星河。

  泽很好动,可戴尔博特教他写字、绘画时他会端正地坐着,手心和手背相握,浓稠的墨水就这样滚烫地浸没一张又一张画纸。

  泽也会教温文尔雅的戴尔博特像猿猴一样爬树,像鲛人一样游泳。他们都乐此不疲地享受彼此灵魂深处的爱好、爱意。

  可七年的时光却是白驹过隙,父亲病危的消息打破了莫维兰德的宁静。

  戴尔博特不得不暂时离开他的爱人,回到格林格拉斯庄园。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回到家要面对的,是一场众人皆知,唯独他不知道的婚礼——为了血脉的传承和家族的长盛不衰,他必须娶他的表妹塔琳娜为妻。

  他无法做到和病入膏肓的老父亲抗争,也无法割裂和格林格拉斯家族之间的血缘关系。在寄了一封诀别信给泽后,他便和塔琳娜完婚了。

  不幸的是,那封信被塔琳娜拦截了下来。她无法接受丈夫深爱的,竟然是一个不同物种的男性。

  于是她教唆自己的哥哥带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巫师在一个寂静的夜晚用魔法毁了那座山谷,此后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火龙带着泽侥幸逃离了莫维兰德,他日日夜夜苦等戴尔博特的归来,可等到的是眼睁睁见证族亲和百兽的毁灭、消亡。兽灵,终究还是没能守住那片密林。

  死里逃生的泽为了复仇,磨灭了自己纯良的天性修行了黑魔法。

  泽以性命为血引,诅咒格林格拉斯的血脉生来便患沉疴宿疾、永生药石无医。

  而被困在格林格拉斯庄园的戴尔博特,再也画不出一幅惊艳的画作。

  待到已是桑榆暮景时,塔琳娜的所作所为才一览无余败露在丈夫面前。

  他意识到原来一切早就错了,可太晚了,他们再也回不到那么美好的年岁了。他一生想做一个好人,可垂垂老矣才发现自己竟背负了多少条无辜生灵的性命、辜负了那个少年热烈的爱和无望的等待。

  他独自回到山谷,曾经的灿烂光景早已随着硝烟弥散而去,只剩下萧瑟和寂寥在这空谷回荡。

  当行走在杂草中时,他捡到了一根魔杖——是他曾经亲手为泽做的,所有的材料都是山谷里的一草一木。泽不会使用魔杖,却天天把它当珍宝一样握着,每遇到一个野兽,他便挥舞着向它们炫耀。

  他将魔杖带走了。

  之后,他游览了很多地方,最终决定在霜雪漫天的拜拉里住下。

  很少有人会知道拜拉里这个小地方,这里很宁静,静得就像他们相拥而眠的那些夜晚。

  他还砌了一座房子,房子很小,小到只够住下两个人。

  画笔留下的素描是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回忆。

  他就这样带着半辈子的思念化作了春天里的第一抔泥土。

  素描纸翻到最后一页时,画册燃起了绿色的火焰,那些回忆都被烧成了灰烬。魔杖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魔力,坠落到了地面。

  这一切,是为了给泽看的吗?

  利亚的指尖没有再渗血,她呆呆地望着一地的纸屑,短短的十几分钟却像经历了一生那么漫长,她还来不及消化这故事。

  这就是邓布利多所说的,兼具了爱和恨的诅咒?

  泽的爱给了她世间仅剩的兽灵天分;泽的恨给了她一副残破的病体。

  “我就说吧,这不是我的错……”利亚蹲在地上,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溢出,滑落到鼻尖,又坠到地毯上,浮现出一个圆润的水纹。

  对啊,这不是她的错,她和她的母亲都不是不幸的女人。

  错的是纯血的偏见,错的是利益的权衡,错的是人性的恶……错的,怎么会是她呢?

  这天晚上拜拉里的星空格外璀璨,宝石般熠熠生辉的星斗镶嵌在墨色的天幕上,看得利亚眼花缭乱,刹那间,一道银亮的弧线把星群打散了,啊——是流星。

  利亚趴在窗台上,抬头问它:“你有没有听到我许的愿望?”

  但流星是不会回答的。她还是痴痴地望着,万一它听到了呢?

  睡着的利亚又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对她说“利亚,你是个好女孩。”

  利亚好奇那是谁,可她连句谢谢都说不出口,更别提聊天了。醒来的利亚叹了口气,自嘲的说连做梦都是不自由的。

  往后的日子,利亚也不再总往杂物间跑了。她把那堆画册的残渣和魔杖装进了一个盒子里,摆在了书架上最显眼的地方,那里能照射到阳光,她想,他们应该会喜欢阳光的吧。

  圣诞节剩下的假期不多了,利亚抓紧时间坐在沙发上温习学校的功课,壁炉里的柴火烧的旺盛,驱散了周边寒冷的空气。

  “咚”的一声,火光中出现了一个男生惨白的面庞,他的左眼淤青发肿,眼角掺着凝固的血和泪。

  他踉跄着走了出来,这好像花光了他的力气,还没走到利亚跟前,他就跪倒了下来,一只膝盖勉强支撑着,使他没有完全着地。

  利亚吓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躲起来还是搀扶他。

  “利亚……”他缓缓地开口,气若游丝。

  “赫尔?”利亚赶紧起身把他扶到了沙发上。

  他满脸都是壁炉的火灰,凑近看,利亚才能认出他是赫尔——俊停的鼻梁上有一道明显的血痕、干裂的嘴唇上破口的伤疤已经结痂。他穿得和去年一样单薄,如果不是窗外飞雪漫天,利亚还以为这不是冬季。

  “我帮你去找点药。”利亚也不知道家里哪里会有白鲜香精,但她现在只想快点去找到然后给赫尔疗伤。

  赫尔拉住了她着急离去的手,说:“不用了。”

  “不行啊,你的伤……”

  话还没有说完,赫尔起身抱住了她,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倒在她的怀里。

  他现在很需要力量,即使什么话也不说。

  他把头埋进利亚的颈间,呼吸拂动了她的发丝把利亚弄得有些发痒。

  但利亚没有推开他,她知道赫尔现在一定很难受。她回抱住了赫尔,轻轻拍着他的背。

  “牵牛花的味道很好闻。”赫尔喃喃着,从利亚的怀里抽出身体,“再见,利亚。”

  接着他又走进了那座壁炉,走进了温暖的火光。

  利亚看着他从烈焰里消失的背影,竟祈祷这是一场梦。

  牵牛花不会在冬季盛开,所以赫尔也不会受到伤害。

  可她低头看见自己衣袖上殷红的血渍,她知道这不是梦。

  赫尔依然日复一日的度过他地狱般的生命时光,他没能走出黑暗。

  是流星没有听到她的愿望,还是流星根本不会实现她的愿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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