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见藤源

程延和卢警官今天在站内的食堂吃得很简单，每个人一碗刀削面，又加了一个卤蛋、一个红烧狮子头而已。卤蛋可以用饭票支付，但刀削面就不行了，因为它是用白面做的，而东北地区几乎不产白面，需要从关内进口，所以不在满铁职工的伙食标准里，必须要自己付款，而且还很贵，一碗要一角二分大洋，这个价格在关内可以买上两斤白面了。

不过即使如此昂贵，刀削面仍然是站内食堂对外销售的热门美食，毕竟在这个时代，除了站内食堂之外，站外很难吃到白面。即便是张家父子，大多数时候也只能以粗粮为主食，只有那些被他们重视的文官才有机会品尝到细粮。因此，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能在这里享用到美味的刀削面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程老板？”听到这个名字，程延有些好奇地问道：“是那个做红烧狮子头的吗？昨天我早餐来这里打饭，他送了我一个，不过我当时就付了七分钱给他，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

卢警官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对，就是他。他的红烧狮子头可是出了名的好吃，每次都能让人回味无穷。而且，只要有新人来大石桥站，他第一餐都会送上一份狮子头作为欢迎礼物。可惜啊，真正懂得事理儿，能够主动付钱的人并不多，所以程老板对你的印象特别好。”

程延听后不禁感到惊讶，没想到自己竟然得到了这样的评价。他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昨天的应对非常正确。同时，他也感谢卢警官的提醒和关心，让他更好地了解了车站里的情况。

看着卢警官津津有味地吃着刀削面，程延也被勾起了食欲。于是也端起了大碗，大块朵颐了起来。

此刻，他意识到自己来到大石桥站虽然才只有一天多点儿，但已经感受到了这里独特的氛围和人情味儿。无论是与卢警官的相处还是与程老板的交流，都让他觉得十分温暖和亲切。

因为他俩是四点二十出来的，时间还早，完全可以慢慢享用晚餐。他们悠闲地坐在那里，细嚼慢咽，享受着这份宁静与惬意。而就在这时，又来了同一班的两位站警，准备在这里解决一下晚餐问题。

然而，这两位站警可不像他们这般“奢侈”，每人只打了两个玉米饼子，再加上一碗东北乱炖，简单而实在。尽管如此，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吃饭，气氛却非常融洽，丝毫没有尴尬之感。

或许是因为在那个年代的东北乡下，人们早已习惯了这种随性和淳朴的生活方式。有时候，村里的人会一起吃饭，大家都会端着自己的饭碗，蹲在门口或路边，边吃边聊，那种自然而然的氛围让人感到十分温暖。彼此间不会去嫉妒谁吃得更好，更不会嘲笑谁的饭菜过于简陋。

“不知道上边儿要怎么处理这个案子，我估计啊，十有八九，这个姓赵的列车员平时帮人带了些货物，帐有问题，跟那些走私的黑吃黑，才被杀了。”其中一个叫叶大军的二十几岁警士说道。

尽管另一个老警察和卢警官都没有回应他的这一诊断，但程延从他们的神态中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们对此表示认同。这些话让程延明白了一件事：尽管满铁的规章制度非常完备，但仍然有很多人会利用上下车的机会私自携带一些物品，而且这些东西肯定都是违禁品。

“大家平时还是小心一些，做我们这一行的，容易得罪人，有人找上我们了，不帮的话，那就容易被人恨上，帮了吧，以后会越陷越深，当初当乘警的时候，我的一个师傅就认为在火车上没开眼，结果被乘车的土匪给打死了，人人都知道是那伙络子干的，但有什么办法，关东军不可能会为我们一个小警察出动一个中队或者一个小队去剿匪吧。就算上面同意这么干，但东北可是老张家的地盘，他们也不同意啊。”卢警官心有余悸地讲述着自己的伤心事。

听到这些，程延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他深知作为铁路职工得罪社会人的后果，无论是土匪还是日本人，都是惹不起的存在。父亲曾经在高堡台因为检查佐藤的货物稍微慢了一点，就遭受了毒打，足足躺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如果不是村山家出面，恐怕这顿打就要白白承受了。

由于话题过于沉重和悲伤，四人之间的对话戛然而止。他们匆匆忙忙地吃完饭，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磨蹭着时间。转眼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了，这正是他们提前到岗的时间。没有人知道龟山少尉今天会说些什么，也不清楚他是否会对早上发生的那起命案心生怨气。因此，包括后来加入的两名站警在内，总共六人都不敢有丝毫耽搁。还差五分钟到五点时，他们便老老实实地等候在警卫室外边。

就在他们排着队站在那里的时候，突然间卢警官带头喊了一句：“藤源站长好！”程延就看到一个只有一米五的日本中年人漫着步从警卫室走了出来，程延昨天就听卢斌说过这位藤源站长的八卦，连忙立正站得笔直，生怕出一点不妥。

“哟西，还有一个实习警，你叫什么名字？”那个藤源站长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目光落在了程延身上，似乎对身高达到一米八、鹤立鸡群般站在五个都差不多一米六几的警察很感兴趣，特意用日语问了一句。

程延不卑不亢地迎接着藤源的注视，眼神坚定而自信。他挺直了身子，声音清晰地用日语回答道：“报告站长，我叫程延！”

听到程延流利且带着濑川口音的日语回答，藤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微微点头，表示满意，并鼓励地说道：“很好，好好干。”

听了程延的话，藤源站长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就走了，作为大人物，显然不仅是卢警官，就连程延都觉得，问这句话，就是一个习惯罢了，恐怕他都记不得程延这个名字。

藤源站长步伐稳健且有力，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人群之中，留下了一种威严和神秘感。

程延望着藤源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给对方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但同时也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日子里，他将面临更多的挑战和考验。

一旁的卢警官看着程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程延的肩膀，轻声说道：“做得不错，继续保持。”

随着藤源站长的离去，周围的气氛逐渐轻松起来。这时候，龟山少尉也从警卫室里出来了，他跟着两名宪兵、六名警察交待了几句，然后就带着自己这班人马去跟村田军曹那一班交接去了，显然他没打算再谈早上的事情。但阴着的脸看得出，并不开心，一时间这几个龟山的手下，都提起了精神，生怕今天这一班那里出了毛病，让龟山抓住了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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