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交锋（上）

在这个陌生而又意外的环境里，华瞾努力想要寻找到一丝京州同乡的亲切感，以便开启本次拜访的话题，奈何从周正义的外在表现来看，他似乎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文人气派。

  然而，从这间休息区的装扮和陈设来看，分明又是一处底蕴十足的清幽雅室，因此一时间也摸不清楚周正义的底细，反倒显得十分拘谨和沉默。

  这个时候，周正义作为此间主人主动招呼客人坐下来，而后熟练地摆弄着茶具和一旁炉具上的开水，一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之后，这才将倒好的茶盏推到华瞾和卢永定身前，一脸谦逊地笑着说道：“周某泡茶的手艺还有待提高，二位请用！”

  周正义的淡然表现令华瞾和卢永定感觉到微微的诧异，缓缓伸出手接过身前的茶杯各自品尝了一口之后，一时竟感觉到十分的清香和特别，因为周正义所泡的茶水中，除了一点茶叶以外没有添加任何的东西，可味道却出奇的醇厚绵香。

  就在华瞾和卢永定还在品尝手中的茶香味道之时，周正义这才微笑着说道：“不知道二位谁是华公子？”

  华瞾闻言，这才轻轻放下茶杯，语调温和地说道：“在下华瞾，京州学士。我身边这位，乃是山东士子卢永定。我等久闻周兄大名，今日前来拜访周兄实数冒昧，还请周兄见谅！”

  周正义这才听明白，原来华瞾还带了另一位山东士子一起来的，这也正好解释了周正义心中的疑惑，因为卢永定为人风度翩翩，怎么看也不像是华瞾的随从，不过此时他的心里面更加疑惑了，不知道华瞾此来意欲何为。

  因此周正义十分客气地说道：“请恕周某愚钝，不知两位兄台此来究竟有何见教？”

  周正义的态度显而易见，就是不清楚华瞾和卢永定此来何为。反正如今已经当面坐下来了，华瞾也就不再纠结。

  他思索了一下，尽量用平静和善的语气说道：“周兄，我大兴自立国以来，历经两代帝王，兴盛二十余载，朝廷向来重视儒家思想，因此我等读书之人无不为之穷尽毕生精力而钻研。当今天下，国师大人如同天降谪仙，听说却是独创了烟霞文化思想，我等不知其所以然，因此今日特来找周兄讨教，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说了半天，周正义这才听懂了华瞾的意思，敢情人家这是找上门来讨教来了，说到底还是对于楚良才在烟霞山楚良才的这一套文化体系有所不服，因此主动找上门来一较高下，这哪里是什么拜访，分明就是上门挑衅的。

  不过周正义有一点还没有想明白，要找烟霞山讨说法，那就应该找当事人楚良才才对，为什么偏偏找上他这个已然踏入商界领域的基础学业毕业生呢？再说，大兴王朝是重视儒家思想不假，但总不至于排斥其他思想吧？

  或许，就是因为茂申荒三州的发展太过于迅速，于是普天之下的有识之士就像潮水一样涌到这里来了，加上曾经的文圣庄道临先生如今已经投身烟霞山，摇身一变成了烟霞学院的院长，这就不得不上天下读书人怀疑，连庄老夫子这种儒学大家都已经改衔易帜，烟霞文化是不是将要取代儒家文化，成为大兴朝文化领域的新宠。

  这个时候，作为传统儒家思想的守护者，那些地位尊崇的士族大家们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传承多年的文化底蕴，被一股全新的势力所吞噬，因为只一个楚良才的话，漫说他还只是一个国师，就算是当上了皇帝，只要还是以儒家文化思想为依托，他们这些家族就能够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赵正义在很久之前就有过一番思考。得出结论就是，所谓的烟霞文化其实并不会主导某个人的思想，他只是站在公正客观的角度，对世间的万事万物进行深入的剖析和研究，其本质是尊重客观事实，反对把科学规律或者自然现象变成鬼神学说。

  当然，这样的思想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越发学到深层以后，对于皇权统治者受命于天的那套理论就越发的反对，个体的思想被无限放大，人们追求是自由和平等，反而真正的皇权统治者会被当做剥削阶级遭到有识之士的讨伐。

  不过，关于这一点，只是周正义自己的一番理解而已，因为当前的这个社会充满了复杂性，烟霞学院能在大兴王朝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本身就有一定的侥幸和偶然，至于未来到底能够发展成什么样，谁不说不清楚。

  因此，想通这一切之后，周正义笑着说道：“二位今天能来找在下，是我周某人的荣幸，不过我想向二位申明一点，周正义无法代表烟霞文化，更加没有资格同二位在此讨论烟霞文化亦或是儒家文化的孰优孰劣，相比这一点二位能够理解吧？”

  这时，一直没说什么话的卢永定突然开口说道：“我想，周兄或许误会了。要说坐而论道，恐怕我二人也没有资格代表儒家文化，今日前来拜访周兄，实在是因为我等对于烟霞文化，或者说对于国师大人知之甚少，所了解的无非是茂州奇货之都的独特魅力，可也毕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才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看看周兄这里能否为我等答疑解惑。”

  好刁钻的角度，如此一来周正义想要把自己摘出去也不太可能了，可是烟霞山的文化确实又是三言两语无法说得清楚的，而基于烟霞文化所衍生出来的茂申荒三州的工业产业和种种纷繁复杂的文化改革，就算周正义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清楚。

  不过，既然卢永定说到了奇货之都的独特魅力，相必他们这段时间在茂州的体验感也是非常不错的，而周正义如今正在做的，就是将烟霞文化中已经成型的发明创造变成现实社会中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使用商品，或许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还真有的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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