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王朝（25）

前线战事吃紧，年高望重的大将军大司马又折在其中，令士气一下就低迷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玩权谋的这些人也不是看不清局势的傻子。所以国内开始加大征兵的力度，家中适龄女子都需要上前线。

  像年则这样的贵族，大部分人都选择上缴赋税来免除兵役。池不周是家中老幺，自小备受宠爱，家中自不会顺着她的心意，让她上战场的；而隗长赢，武将之女。家训：惟忠可信，惟信可托，忠心如一，不可动摇。其大姐已经在多年前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即使她现在是家中的独女，她亦责无旁贷的要上战场。这是责任，是隗家的碑石，它会一辈子束着隗长赢的脚步。

  虽然在皇女十五岁时，皇子伴读基本上就名存实亡了。但是因为魏之隽提前打招呼，典军校尉也就直接划掉了年则的名字。事务繁忙的年则对此一无所知。即使知道了，也不代表什么。

  她的眼里只能有自己需要的事物存在，不必要存在的细枝末节只会毫不留情的砍断。哪怕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就像此时一般。

  魏之隽她自以为幼时相交使得她了解年则，知她的聪明、城府、无畏、坚毅。她看不透年则的真心，却相信她有真心。

  年则，少时的屈辱让魏之隽这个人的形象在她心里跌落低谷。不论日后魏之隽如何示好，在她看来都是有目的的。她会接受，也会毫不犹豫的设计魏之隽。

  见不信，听不从。

  两个人眼里只有自己所相信的一切，在这种错误交集下，她们的结局只会像在断了弦的玉琴，戛然而止。

  天空中传来闷雷的声响，远处的山峦在这昏暗之中显得更加巍峨神秘。

  雨越下越大，似乎要将两人彻底吞噬。魏之隽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年则，眼中闪烁着无法名状的光芒。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者是寻找着什么。

  她的声音像是穿越了千年的冰川，寒冷而坚硬，“没有退路的。”今日的悲伤是为了让自己纪念逝去的亲人，是为了让自己记住如今的自己太自以为是，太无能为力。

  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魏之隽垂下眼帘。

  “我知道该做什么的。”

  年则微不可见地勾起唇角，微笑的弧度却没有抵达眼底，“那我就不叨扰了殿下您看大将军最后一场了。”她紧握着伞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雨越下越大，似乎要将整个世界吞噬。二人在雨中相对而立，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缓缓地走进了黑暗中，背影决绝而坚定，留下举着伞的魏之隽站在原地雨中。

  雨水无情地淋湿了她的黑发，将它们紧密地贴在她的额头和颈项上。雨滴在她剑一般锋利的眉骨上，然后静静地滑落。

  她抬着前行，眼睛透过薄雨，显得深邃幽暗。

  ......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众多事件接踵而至。

  五月中旬，为隗长赢践行。当日晚间，二人又于城郊相见，托付寻人一事。

  三日后，被年溧支走，随梁丘梦探亲。

  七月，年溧忙于谋反之事。恰逢李家请求，便派人保护大皇子。

  八月，抵秣陵梁丘家。

  八月底，游双塔寺，遇陈珏之子陈舒。神男有意，襄王无心。

  九月初，以回京之名，先行离开，寻魏良云。

  十日后，蔡州，二人相见，针锋相对。

  十月，抵蓝田，将魏良云安置在客栈。

  两日后，秋猎当天，大皇子折于此地。

  十一月下旬，火烧天宇阁。

  月末，前线捷报传来，帝大喜，欲办夜宴，祈明年之顺。

  十二月，年则被禁足家中。

  十二月十六日，年溧发起政变。

  这七个月内，大家都在将水搅浑。

  魏之隽在王瑞死后，一改常态。外人看来，她真就遵循后旨，安心待在府内，不问世事，醉心佛道。这让二皇女大出风头，令一些大臣倒戈于她。

  魏之隽就这样看她，高楼起，宴宾客。

  再等她烈火烹油，给她致命一击。

  单扣押粮草，勾结西夏这一条罪，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遭天下人唾弃。这个把柄可以一直拿捏住二皇女。

  没有兵权的二皇女无力反抗，为向魏之隽示好，便向其透露了年溧要兵变的消息。

  原来，陈珏反水了。

  陈珏，初娶司昙儿司道月为夫，育有一子，名陈舒。大约二十五岁许，文帝第二子安柔公主魏道康，即当今圣上之弟，心仪于她。

  安柔公主便向文帝哭诉，并希望成全他和陈珏的姻缘。文帝心生不忍，一国皇子也不可能嫁人做平夫，便下旨让陈珏休夫再娶，以达成儿子的心愿。

  最后，王献之迫于皇权，家族重压，跟司道月离异。

  此时司道月的母亲已经去世，离开陈家后无所依归，只能寄人篱下，郁郁寡欢，没几年便香消玉殒了。

  安柔公主如愿嫁给了陈珏，陈珏也因此官运亨通，一路平步青云。尽管如此，她对公主并不亲近，两人的相敬如宾，十几年来，也没有孩子。因为这层关系，她与长公主一家也维持着不亲不疏的关系，大理寺卿便是她的外甥女。

  双塔寺之遇，陈舒百般纠结后还是找了陈珏，坦白了心意。陈珏没有直接应下，也没有反对。独子的终身大事，她需要慎重做决定。

  在同龄人中，年则非常的卓越。年十五，便中了进士。门第相当，人也仪表堂堂。她也不是什么老古板，是自家孩子对人家姑娘有好感，所以主动找了年溧，愿结秦晋之好。

  但她颠倒了下顺序。她猜测到年溧在谋划何事，但没有证据。便含糊其辞的和年溧商量下，事成后促成两个孩子的婚事。

  而二皇女一直在拉拢朝臣，怎会落下陈珏。

  对于二皇女没提到点子上的交易，她本打算糊弄过去。二皇女见她不动心，就把之前觉得没有价值，否决了的条件都讲了出来，打算死马当活马医。

  结果正好撞在陈珏的心头上。她能给陈珏，婚姻自主的权利。

  二皇女认为这对陈珏没什么用，毕竟她没有女儿。

  但这是陈珏更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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