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遇险
天刚蒙蒙亮,夜风一行人便整装出发。
早晨的山林薄雾缭绕,一眼望去,周围的草木像披上了一件件若隐若现的细纱。太阳升起来,阳光穿透过层层叠叠细密的枝叶,照射在草丛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上。这些露珠就像珍珠一般闪烁着,沾湿了路过的行人的衣摆。
众人走在山林中,不时惊起一只只飞鸟。马车车轮碾过草丛,一些野花被压在轮下,花瓣落了一地。
渐渐地马车驶入一片密林中。阳光被巨大的树木和茂盛的枝叶挡在了外面,光线一下就暗了下来。
走了一柱香时间左右,楚雄突然勒紧缰绳,身下的骏马停止了步伐。
三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楚雄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棵棵参天大树直插云天,透过枝叶的空隙,依稀能看到头顶的蓝天。
四周一片静谧。
就连鸟叫虫鸣声都似乎消失了。
突然,一支利箭呼啸着朝马车射来,楚雄抽刀劈去,飞箭被劈成两段。但更多的箭如雨般激射而来。
“保护公子!”楚雄高声怒喝。
十几道黑影从树林后闪现出来,快如闪电般地扑向马车。
几乎是同时,夜风的暗卫们也出现了,迎向刺客。
双方激烈地打斗起来。
夜风神情平静地坐在马车里雪白的羊毛软垫上,捂着他的暖手炉。车外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和兵器的碰撞声,不时还有惨叫声。小石子已将怀中的匕首掏了出来,守在车门后,挡在夜风身前。
“小石子,怕吗?”夜风声音轻柔。
“公子,小石子不怕。”
“小石子,你跟在本宫身边多久了?”
“回殿下,奴才六岁时就到殿下身边侍侯,如今已经整整十年了。”
“你才十六岁。”夜风似怜悯又似叹息,“可在本宫身边,大大小小的刺杀你已经经历过百回了吧?”
“回殿下,加上这次,一共是一百零八回。”
“如果这次我们侥幸逃脱,你想做什么?”
“好好侍侯殿下。”
“除了这个呢?”
“……还是好好侍侯殿下。”
夜风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车外传来楚雄焦急的声音:“公子,我们先走!”
话音未落,马车忽然动了起来,车厢内的夜风猝不及防,歪倒在软垫上,肩膀撞到了车厢壁。
“殿下!”小石子急忙上前将他扶好。
“看来我们抵挡不住了。”夜风声音仍是轻柔悦耳,“小石子,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记得先保护好自己。”
小石子眼睛湿润了。
每一次遇险,殿下都是这般交待他。他知道,在殿下心中,他们不仅仅是下属是奴仆,更是一起陪伴他长大,陪伴他度过重重艰难险阻的亲人。
殿下希望他们个个平安。
暗卫和护卫们护着马车飞速地奔跑。按照夜风当初的约定,司空响带着白术与夜风分开逃离。
两辆马车从外表上看一般无二,楚雄也易容改装过,和一般护卫没有两样。不少刺客一下子分不清哪辆马车里坐着夜风。
司空响和楚雄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做出同样的决定:司空响的马车继续驶往西林县方向,夜风这辆马车往另一个方向突围。
果然,刺客们各分出一半的兵力分别追击两辆马车。
“驾!驾——”楚雄不断地用鞭子抽打着拉车的骏马。马儿吃痛,扬蹄狂奔。
身后的刺客紧追不舍,不时有飞箭和暗矢射来,有的被车边护着的护卫击落,有的直接射到了马车上,嵌在车厢的铁皮中。
不断有人受伤,不断有护卫停下来阻挡刺客。刺客渐渐减少,护卫的伤亡也在增加。
当马车驶出那片密林时,马车旁便只剩下楚雄和另一名护卫了。
前面已没有路了。那马发蹄狂奔,慌不择路,跑进了山野中。后面仍有五六名刺客紧追不放,其中带头的那名刺客,两只手腕上戴着两截黄铜护腕,脸蒙黑巾,两边太阳穴微微凸起,一双凌厉的眼睛精光乍现,一看就知是内家高手。
楚雄一边跑,一边运起内力朝身后的刺客放暗器。几枚暗器飞向那带头的刺客,那刺客举起手臂,“铛铛”两声,暗器击打在黄铜护腕上,迸射出点点火星。
楚雄心神微凛。
这刺客头子是个硬茬。
一柱香后,马车还是被刺客追上了。
楚雄拔刀,朝车内叫了声:“小石子,快带公子走!”
便跳下车和另一名护卫拦下扑过来的刺客。
两人都是护卫中的精英,武功高强,拼着全力拦下了五名刺客。但那名领头的刺客却越过两人,直冲马车。
小石子已坐在了驾车位上。年轻稚嫩的脸紧张地紧绷着,他克制着心底的慌乱,拼命地抽打着马,心中默念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而奔跑了大半天,马已经精疲力尽,速度渐渐减慢下来。小石子回头,看见那飞奔过来的刺客狠厉的目光紧盯着马车,对着马车就击出一拳。
那拳隐隐夹着风雷之势,击打在铁皮包壁的车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车门被震得粉碎,而车内,夜风也被震得胸痛难忍,“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小石子也被余波击中,五脏六腑像是被移位一般,痛得他差点从马车上滚落下来。他咬了咬牙,忍着疼痛,将手中匕首刺向马臀,嘴里叫道:“公子,小心,快走!”
马儿吃痛,昂首长嘶一声,奋力奔跑,车厢在刺客眼前一闪而过,正好避过那刺客又一次击来的一拳。
那刺客一击未中,低咒一声,拔腿再次紧紧追上。
匕首插在马臀上,那马每跑一步都疼痛不已,这疼痛又刺激得马儿更加发力狂奔,一时间,速度竟然快得将刺客抛在了后面。
小石子紧紧地抱着车门边的一根柱子才没有摔下去。他被颠簸得头晕目眩,双耳轰鸣。迷糊间,他忽然看见那刺客一扬手,一道乌黑的光芒穿过敞开的车窗直射进车厢。
他未及多想,身体本能地扑过去,挡在夜风身前。
“卟”的一声,他只觉后背一阵刺痛,喉头发堵,有温热的血从嘴中涌出。
“小石子!”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夜风惊骇痛苦的双眸,听到夜风焦急而惶恐的呼唤。
他吃力地张嘴,想安慰殿下不要担心,可喉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夜风抱着小石子,又悲又痛。无意间一转头,眼角瞥向车外,骤然大惊失色。
受伤的马拉着车厢仍在跌跌撞撞中奔跑。车门早已不知去向,从敞开的车厢看去,马车前方十余丈远处,正是一处断崖。
夜风急忙扑到车厢入口处去拉缰绳,可已经发狂的马儿哪里是他一个病弱之人能制止得了的?他眼睁睁地看着马儿悲声嘶叫着掉下山崖,车厢被拉着冲向万丈深渊。
………………
陆可儿这几天很是忙碌。她直接向品鲜楼借了辆马车,每天金鸡镇和岭下村来回跑。
她做了不少田螺酱,卖给品鲜楼,赚了二两多银子。她和纪氏一起,将家里后院那块空地清理了出来,除草、翻土、整地、起垄做畦,整成了三块长约四丈,宽约两丈的菜地。她从金鸡镇买了一些胡萝卜苗和菠菜种,种进了其中一块地里。胡萝卜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强,它一年四季都可以播种,对土壤的要求也不高。在陆可儿看儿,胡萝卜是家庭必备的蔬菜。它既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做菜、熬汤,具有清热解毒、补肝明目的功效。而菠菜,它的口感十分独特,也适合秋季播种。它膳食纤维含量高,含有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对人体健康十分有益。
播种好一块菜地后,陆可儿坐着马车来到金鸡镇,给找到品鲜楼来的张阿大复诊。张阿大的皮肤病已改善不少,她重新开了药方,让他去悬壶阁抓药,并告诉他,以后可以直接去悬壶阁复诊或看病。
看诊完张阿大,她为暂居在品鲜楼的秋叶针炙排毒。秋水看见她来,高兴地一直黏着她,似乎她能给秋水带来安全感一般。秋叶已醒了,却没什么气力说话。这两天秋水每天帮他涂抹陆可儿熬制的药膏,他身上的脓疮已经没有前几天那样吓人,红肿消了不少,有些破疮也不向外流脓了。
刚处理完秋叶的事,正准备离开品鲜楼,便遇到了跑到这儿来找她的金鸡镇三雄中的瘦猴。原来她给彪子开的药吃完了,瘦猴希望她能帮忙去为彪子复查一下。
跟着瘦猴来到彪子的家,才发现彪子的家家境贫困,家中只有一个老娘。他爹在他三岁的时侯就得病死了,母亲独自一人拉扯着他长大。彪子从小淘气好动,几乎天天闯祸。这孤儿寡母十几年来相依为命,没少受人白眼,吃了许多苦,这也养成了彪子个性冲动,好勇斗狠的性格。
看到瘦猴带了个小姑娘进家门,彪子娘起初很是惊讶。后听瘦猴说,彪子身上的伤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治的,对这小姑娘立刻充满了感激。
“这位姑娘,太谢谢你了。我家彪子就是个浑人。我都听瘦猴说了,当时多亏姑娘在场,否则咱彪子都不知道会咋样……”
话未说完,就悲戚地哭了起来。
陆可儿看着她满头的白发和苍老的面容,本想指责彪子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在这位母亲眼里,无论这个孩子有多少坏毛病,都是她的心头肉吧。
彪子的伤势比较稳定,断了的肋骨已经接上,这些天也未错位,腿伤也恢复得不错,内伤也在慢慢改善。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在那儿。
她替彪子的伤腿换了药,又开了新的药方,让瘦猴报她的名去悬壶阁抓药。
彪子躺在床上,自始自终沉默着,一双眼睛不时地向她这儿瞟两眼。
“伤筋动骨一百天。”陆可儿吩咐道,“你得好好养养。”
彪子娘闻言,又哭了,骂彪子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娘省心呢?让你不要去挖石头,你偏不听。被石头砸了,差点连命都送掉了。你这孩子……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你那个死去的爹交待呀?”
“挖石头?”陆可儿似笑非笑地睨着彪子。
彪子目光躲闪着,耳根悄悄地红了。
瘦猴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啊,陆姑娘,你……你不知道,那天吧,其实是彪子去那石场挖石头想赚些钱……赚些钱给婶子用,没成想被石头砸了……那个……那个好在遇到你……呵呵……”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耷拉着脑袋,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谎,他真的很愧疚。
“陆姑娘,真的谢谢你。”彪子娘紧紧地握着陆可儿的手,豆大的泪珠从布满皱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擦了把眼泪,说道:“不瞒你说,陆姑娘,你救了彪子,就是救了我的命!身边的邻居都说彪子这不好那不好,可我却不这么认为。彪子是有些淘,但他人不坏。他孝顺,一心想让我过好日子……”
陆可儿暗忖,大概彪子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好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因此,他才会跑到赌坊去赌钱吧。他想赚钱让自己的母亲过上好日子。
她拍了拍彪子娘瘦削的肩膀,点头道:“你说得对,彪子是个好孩子。放心吧,等他伤好了,他会好好干活,好好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彪子吃惊地张大眼睛瞪着陆可儿,似乎不相信她会帮他隐瞒受伤的真相。就连瘦猴也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彪子娘却笑了。那脸上层层的褶皱舒展开来,开成了一朵花。
听到陆可儿对儿子的认同和赞扬,她心里像喝了蜜一般的甜。
“陆姑娘,谢谢你,谢谢你。”
“大娘,你好好照顾彪子,当然,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药吃完了,就去悬壶阁抓药,记在我账上。”
“这……这咋成?”彪子娘连连摇头。
“算我暂时借给你们的。”陆可儿瞥了眼床上的彪子,笑道,“彪子以后赚钱了,自然会还给我的。是不是,彪子?”
彪子默默点头。
心底却涌上一股又酸又暖的热流。
从彪子家出来后,陆可儿见天色还早,想到住在那废弃老宅子里的施晨星兄妹俩,于是便先到街上买了点米面、布料和其他一些生活用品后,让车夫赶着车来到镇西石桥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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