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赈灾成功
正如夜墨然所料,那些携带着几百斤乃至几千斤粮食的小粮商,在阴雨连绵、市场状况不如预期的情况下,内心愈发忐忑不安。
“这不是之前传的那样好卖啊!”小粮商们心里犯嘀咕,面对日渐恶劣的天气,一听说官府已经开始收粮,便不愿再苦苦等待,索性以十三文一斤的价格将粮食尽数抛售给了官府的人。
一本本账簿详实记载着每一笔交易,粮食被迅速收入各地官府紧急设立的粮仓中,往往前一天刚入库,第二天就分发到了饥民手中。与此同时,夜墨然还下令官府收购麦种稻种,以防来年因青州大面积蝗灾导致无种可播,百姓再度陷入饥饿困境。
于是乎,官府人员每日忙碌着从这些小粮商手中收粮,价格虽略有波动——今天十三文,明天十四文,后天又回落到十三文,好似故意调戏这些粮商:现在不卖,明天价格可就不一定了!
这种起伏不定的粮价策略施展了几轮,部分心理承受力较弱的商户只好忍痛割爱,一边低价出售粮食,一边暗自咒骂那误导他们的信息源头。
而在青州城这座人口逾十万的繁华大都市,平日里就熙熙攘攘,这几日尽管秋雨连绵不断,街道上仍是挤满了人。放眼望去,众多外地人脸庞陌生,彼此之间议论纷纷,四处打听哪里还在收粮,抱怨声此起彼伏。
“哪个孙子说青州的粮食能轻松卖个三四十文的?现在顶多十三四文!”街头巷尾,怨言与牢骚交织。
酒楼之中,几位穿戴体面的中年男子围坐一桌,他们正是这批外地粮商中的佼佼者,每家带来的粮食都不低于万石,粮车散布在青州各个角落。
其中一人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密布的雨幕:“这雨要是再这么下个不停,咱们的麦子可就要受潮发芽了!”
另一人愤慨不已:“靠,南方这鬼天气忒磨人!我说咱们不能这么干耗着吧?”
叼着烟杆的男子猛嘬一口,吐出一圈白烟,然后撇嘴:“官府今天出到十四文,要不咱们就忍痛割肉,卖了吧?”
“那岂不是白跑一趟?”有人瞪着眼睛,满腔憋屈。
烟杆男弹了弹烟灰,摇头叹道:“白跑?再拖个几天,怕是要裤衩子都亏没了!这几天光是吃喝住行的花销,老子就已经掏出上百两银子了!”
他狠狠咂巴了几下烟杆:“加上这糟心天气,以及那些源源不断赶来的同行,我看最多五六天,青州除了粮食,其他什么都剩不下!真是邪了门了!”
有个家伙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起身宣布:“行了行了,老子不陪你们在这耗了,老子去找官府的人卖粮去!这回权当旅游散心了!”随后,几个同样憋不住劲的家伙也相继离开酒楼,直奔官府收粮的地方。
秦幕阳和马骏这两日过得比谁都煎熬,白天黑夜派人四处打探消息,要么就试图拜会吴家,求见夜墨然一面。他们的心思,夜墨然心里跟明镜似的,却始终避而不见。
终于有一天,他们再也坐不住了,纠集了几个运粮最多的外地粮商,提着礼品浩浩荡荡地来到吴家。吴欣怡汇报完情况后,夜墨然揶揄道:“哟,都亲自登门了哈。”
吴欣怡提议她去打发他们走,毕竟当前局势已完全掌控在夜墨然手中,无需担心。夜墨然却笑着说:“不用,也差不多该收尾了。”他换了一身衣服,随后步入大厅,招呼众人落座。
“夜先生!”秦幕阳和马骏一看见夜墨然,立刻紧张地站起来。
夜墨然打着哈哈,示意大家坐下:“这天气冷得冻人啊,都坐着说话。”他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装模作样地问:“诸位,这么急巴巴地找我,是有啥要紧事儿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秦幕阳鼓起勇气问:“夜先生,官府最近有没有计划收粮啊?我们大家都希望把手上的粮食尽快脱手。”
夜墨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当然收啊,一直都在收呢。”
马骏琢磨着提出关键问题:“夜先生,我们这些人粮食储备充足,想知道官府能给出什么价位,如果合适咱们现在就可以交易。”
夜墨然等的就是这句话,故作沉重地叹了口气:“马老哥,其实我一直没见你们,并不是不愿意帮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秦幕阳焦急地催促:“夜先生,您尽管说,我们都听着。”
夜墨然捋了捋袖子,悠悠地道:“首先,官府确实收粮,但恐怕你们的粮食,官府暂时是不会收的。”
秦幕阳和马骏傻眼了,忙追问原因:“夜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们粮食不收?”
夜墨然冷冷一笑:“你们还问我?难道朝廷来的赈灾大臣都是睁眼瞎吗?”
“你们是商人,买卖自由,定价随你们,但不代表朝廷官员对此无动于衷!前阵子粮价狂涨,你们不会说跟自己没关系吧?”
秦幕阳和马骏顿时臊红了脸,夜墨然却又故作神秘:“而且,最新情报显示,领头的齐云山齐大人已经列出一份名单,专门针对青州各地那些借机哄抬粮价、贩卖高价粮的粮商门阀。”
他挑眉继续道:“说是等灾情稍微缓和,就把这份名单呈交给皇上,一旦上了名单,其家族子孙,二十年内都不能参加科举。这朝廷官员,虽然小气,但报复起来可不含糊啊!”
秦幕阳和马骏闻言瞠目结舌,其他外地粮商也颇感震惊。夜墨然总结道:“照这样看,以后二十年,青州怕是要断绝举人进士之路喽!”
夜墨然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炸得秦幕阳和马骏哑口无言,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在这个封建时代,科举考试无疑是最具颠覆性的翻身机会。哪怕科举及第后只是做个小小的芝麻官,但这身份的转变至关重要。尤其是对于商人而言,社会阶层排序中“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垫底,常被冠以“无商不奸”的帽子。纵使腰缠万贯,若家族中有谁能金榜题名,那整个家族的地位都将发生质变,后代子孙也将有机会通过科举改变命运,这就是商人不惜重金攀附权贵、结交士族的根本原因。
然而,夜墨然此刻揭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齐云山这位朝廷正三品户部侍郎,已对他们这些青州商贾之家产生了深深的不满。这意味着,一旦齐云山有意阻挠,他们的后代将失去科举资格,无法实现身份跃迁。这对于秦幕阳他们这样的商户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连巴结官员寻求出路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改变商贾身份了。
众人被夜墨然的话语震慑,一片寂静。这时,一名外地粮商试图为自己辩解:“夜先生,我们可没哄抬粮价,都是正正经经做买卖的!”夜墨然闻言翻了个白眼,这番话他自己信吗?
夜墨然回应道:“你说得对,这事确实和你们关系不大。但既然你们跟随秦老哥、马老哥一起来了,我也透露个内部消息给你们听听。”
众人心头一紧,包括神情恍惚的秦幕阳和马骏,也都聚精会神地倾听夜墨然接下来的话。只见他故作神秘地透露:“我告诉你们,大概再过两天,官府收粮的价格很可能不再是十三十四文一斤,而是要跌到十一二文去了!”
这消息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还要降价?”
“要是降到十一二文,那咱们岂不是血本无归了?”
“唉,早知道这样,老子还来青州做什么!”
众人懊恼不已,后悔莫及。秦幕阳和马骏更是如遭雷击,面色苍白,险些昏厥过去。按照夜墨然所说的价格,他们只怕连裤衩子都要赔进去。他们两家屯粮最多,且全是高价从青州各地粮行收购而来,原指望趁此机会大发国难财,谁知竟遭遇如此惨状。
两人此刻心有戚戚焉,仿佛有一种被陷害的感觉,不禁怀疑是否有人设局坑害他们。
夜墨然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缓缓道:“各位,现在青州的情况是粮食多得满地跑,尤其这青州城内,你们合计合计,你们手上囤了多少粮食?朝廷这次赈灾其实并没带多少银两,不可能给你们太高价格的。”
“前几天粮价十七十八文一斤,那是因为老百姓生死关头,不得不为之。现在形势变了,遍地都是粮食,你们不卖,自有别人卖,官府怎么可能还给你们高价?”
听了夜墨然的分析,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愁眉苦脸,却又束手无策。
这时,一位粮商试探着问:“夜先生,您既然知道这么多内幕,想必也是朝廷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夜墨然摆摆手,故作低调:“哪儿的话,我只是来协助赈灾的大人们,干些体力活,真正功劳都是他们的。”
“您能不能帮我们和赈灾大臣说说?官府也需要粮食,我们也正好有粮,可这价格……能不能提高一点?”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提高?做梦!”
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齐云山带着几个官员走了进来,吴家的仆人赶紧上前伺候,献上椅子热茶。
夜墨然热情洋溢地向众人介绍齐云山等人,一番恭维后,齐云山重重放下茶杯,站起来厉声道:“本官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的商人!从今日起,官府收粮一律按十一文一斤,爱卖不卖,青州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你们不卖有的是人卖!”
这番话如同冷水泼在众多粮商头上,个个心急如焚,背地里恨不得把齐云山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等到齐云山离开后,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夜墨然身上。马骏看着对面依然淡定喝茶的夜墨然,心中明镜一般,知道他身份绝不简单,能让齐云山对他恭敬有加。此前夜墨然自称只是打下手的,马骏自然是不信的。
马骏长叹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夜县令,您就给指条明路吧。”
夜墨然挑了挑眉,瞥了眼马骏和呆滞的秦幕阳,爽朗一笑,也不再伪装:“既然马老哥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不帮忙,确实有些不够意思。十一文确实偏低了点。”
众粮商屏息凝神,夜墨然悠悠道:“那我做主,官府收粮的价格改为十二文一斤,有多少收多少,这个价格只限三天。”
“十二文……”有粮商犹疑不决。
夜墨然双手抱臂,打了个哈欠:“你们也可以不卖,反正大可拉上粮食原路返回,只不过来回路程大约十天半个月,就是这天气不太理想,别在路上粮食受潮了,那可就热闹了。”
他的话宛如铁锤砸在众人胸口,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夜墨然也不催促,深知官府目前收上来的粮食不足以应对灾民所需,必须尽快大量收购。既然秦幕阳带着人主动找上门,那么这件事就必须今天解决!
约摸一刻钟过去,吴欣怡给夜墨然添了杯热茶,静静地站在一旁。她明白,夜墨然此刻正在和这群粮商比拼耐心,看谁先坚持不住。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终于有人忍受不住压力:“夜县令,咱们就立个字据吧。”
夜墨然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青州的灾情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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