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在车上的＇人生＇

这么晚了。阿爵已经乘坐滴滴的车到达一个路口，再一个路口。司机的音乐刚好是西游记的《女儿情》。“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皇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好一个女儿情呐。

  她有时候发现在车上度过大部分时间，至少是5分之一，一天的。她有些饿了，不等阿布给自己做的饭，她赶紧买了一个汉堡，还有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那鸡腿老板人问她，你要不要蜂蜜和辣椒，阿爵说，“都来一点吧。”她吃起来的时候，发现这次的鸡腿比上次的嫩许多。上次的肉是有点烤老的，这次的跟往常一样，嫩得很，她心满意足的吃完，擦干净手，还有抹掉自己嘴角的油脂，顺势把口红都擦掉了一些。

  她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人，是她在旅行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说……你是用了什么口红麽？你的口红涂的到处都是。那个人是一个女人，她只是随口一说，不知道怎么，她觉得这段话有点陌生而又熟悉。因为，好像曾经也有人是这么问候过她的。而这段话，也发生在车上，但是这是列车，而非taxi。

  在车上，她总想起小时候，人们都说她亲戚死了，或者是谁隔壁邻居或者是隔壁的隔壁，敢打包票的都是说反正……跟他们毫无瓜葛但是喜欢评论别人的他们，都是些弱者吧。强者，哪里会有时间数落别人呢。她们总在坐车的时候聊闲话，有时候惹恼司机，司机就会说，带着谩骂声，说……“你们说话别那么大声。”然后那司机小声的嘀咕一声，“真离谱。”心里面想的都是这些乡下人怎么素质这么低下呢。

  阿爵只是觉得，死这些东西，就是很平常，但是又觉得……那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小时候死了人的时候，会吹唢呐，还有就是扔那种长方形的短的白纸，白纸里面还有几个空洞，有几个缝隙。听人们说，如若踩到这些东西，都是不吉利的。而且，每当人死的时候，他们的亲人就会撒这些白纸出来在路边，所以阿爵小时候每次路过，都会觉得很“不吉利”。好像厄运很容易就招惹在自己身上。

  等她大一些的时候，她也见识过自己的亲人离世。她坐在那些办白事的车上，那些车，一看就是干白事的，通常都是密封着，然后几乎都是老旧那种款式的车，像80.90年代那样的公交车。她只是坐在车上，感觉自己的人生有100分之一的时间是花在这里的，好像坐了有几个小时，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火葬的地方。

  那些东西，在她们那边的乡下人看来是厄运的不吉利的东西，在阿爵看来，只不过是人死了之后，就像合上的书，再也打不开了。

  她记得有一次在车上，下来，什么白事的事情已经干完了，亲戚们聚集在一起吃饭，吃的都是跟商家订的盒饭，也许应该有三十多份吧，但是是有多许多份的。然后，他们在火葬场外面的那个入口处，那些凳子上吃饭，阿爵当时也在那里，那时候她很小，也许也就是13岁吧。她只是望着对面的墓碑，在想……这么多人“走”了啊。当然，对面的墓碑，其实离她们那里其实很远，至少非常远距离，虽然尽管说那是对面。

  只是一个孩子，一下子看到那么多墓碑，心里面一定是发怵的。之后，他们搞完了很多礼节的东西，就上车了，回去又是两个小时的路程。只是，这次他们到达的地方是埋葬骨灰的山上。

  所以，下车之后，要爬山。一般这个山，是提前挖好的，大多数是死者亲戚好友给他们选的“风水宝地”。只希望死者能在黄泉路上有个好的地方安睡或者有个“好彩头”（吉利一点的意思）。

  之后是阿爵他们要跪下，给他们磕头。这好像还没有完，神婆会说许多那种她听不懂的话，其实大人们也是听不懂的，只是跟着干嘛，照做就行了。大人做什么，小孩子就做什么。说磕头，就磕头，说要站起来就得站起来。这个折腾来折腾去，好歹也花销了一个小时，总而言之，被折腾的够呛的，大家看起来都有点累了。毕竟早早的起床，然后去葬场，而后去山上，山一般还不是很低很矮那种，一般都是很高那种，他们的意思是越高越好，意思是死者看到的山啊树木啊都远一些，看的更多一些，这是他们理解的死者的“一览众山小”。

  折腾了太久之后，他们很疲惫的走下山，意味着这一切就结束了。比方说，就坐上车，然后驶向目的地，那就是家里面了。但是回完家里面休息之后，大家就会一大家族就汇聚在一起吃饭，之后，就彻底彻底的彻彻底底的结束，ending。

  有的人就坐车离开，因为有些亲戚家里不在乡下，或者别的地方的乡下，或者在镇上。总而言之，都是忙活了一整天才结束的事情，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毕竟没有死过，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拥有想象力之外的死后的那个世界是怎样的，虽然她也有想象过。她在车上，在地铁上，在高铁上，在火车上，在飞机上，都想过死后的世界是否跟现实世界挂钩，是否是需要买路钱才能有“路”呢。她不知道，她只是知道，她正在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甚至，她有很多人类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拥有梦想。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不承认自己有梦想的人就很多，实现不了自己梦想的人也有很多，甚至阿爵也有可能是其中的一个。甚至是浑浑噩噩过日子完全没有视梦想为梦想的人也有太多太多。所以，那句话说的好，“有梦想就了不起。”在某一定的程度上来说，好像确实是如此。

  她啃了一口汉堡，坐在车上，她到了旅馆了，阿布问她，“怎么今天回来的那么晚啊。”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加班啊。”阿布是知道她是辛苦的，所以很心疼自己的女友。他说，“要不，你别工作了，我养你吧。”这下他说出了好多男人都说的出的话。

  “我相信你是认真的，但是认真的又怎么样呢？说养我，也未必真正的养我，而且一个人花销太大，两个人花销更大，女性还是要有自己的职业，哪怕赚的少一点，女人啊，手心朝上的日子是不好过的。”这下，阿爵说的话，越发认真了起来。

  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阿布的位置在那里。只是有些话不能说，阿爵说，“再也不要说养我这种话，我觉得很不爱听，虽然算不上得虚伪，但是真的，不太好听。而且，最重要的事情是，我能养活我自己。我本身就是一个能独立行走于世界的人。”

  “但是，这样，你不感到孤独或者是疲惫麽。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下的。阿爵。”阿布内心也有那么一点的伤心和懊悔自己所说的话，但是呢，他好像还是不太明白女人也是要有自尊心的，甚至是这个自尊心比男性还要强一些。

  “我是会感到孤独和疲惫，那是证明我是个人，而且我正在活着。但是呢，这不能成为我不继续奋斗不继续前进的理由。我可以依赖你一阵子，但是我不可能依赖你一辈子。你明白麽？”阿爵把自己内心的话都掏心掏肺的跟他说了。

  这下好了，阿布很紧张她。把她抱在怀里，说，“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无条件支持。只是，希望我爱的人，永远爱我，以及我爱的人，比如你，是永远自由的，快乐的，独立的，且拥有爱的。”阿爵说了一句好。就任由他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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