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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林总监,别来无恙


肖一成的车驶入一栋三层楼高的建筑,大楼通体使用智能科技,与肖一成昨日发布会手中的翻译器一样,呈现出一种黑金色的未来酷炫感。经过一系列的指纹解锁、虹膜密码,肖一成来到了公司的核心区域——研发室。进入研发室,就看见百来平的房间三面都装满了液晶显示屏,此时正闪着蓝色波段的光。佟欣和毛毛都已经到了,帮肖一成接入了投资人丹尼的视频。

  “我需要一个解释!当初,语译向我承诺要做翻译机里独一无二的品类,赛道里的NO.1,如今TLA的速度比你们足足快了0.4秒!”丹尼毫不留情,上来就劈头盖脸地呛了肖一成一顿。

  肖一成却不紧不慢地打开虚拟键盘,飞快地操作起来,幕布上顿时出现了语译芯片全序列卷积神经网络。他调出一段中文新闻,按下确认键,语音转化为一张语谱图像作为输入,以时域和频域分别作为图像的两个维度和波长,最终屏幕上出现一组数字——0.3s。

  看到0.3秒的数字,投资人丹尼眼睛都亮了,立刻缓和了语气。当听到肖一成对他允诺2.0版本的技术评估会达到99分后,他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听见肖一成“夸下海口”,佟欣面色凝重:“你在忽悠投资人?难不成,你真想把评估分数做到99分?”

  “要做就做到最好。”

  佟欣有些恼火:“从商业逻辑来说,产品不可能一蹴而就。2.0版本改善速度,3.0版本完善技术,4.0版本……”

  “简单说,你就是想每个版本都薅点羊毛呗?”肖一成一语中的。

  这句话让佟欣直接拍桌:“喂!肖一成!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

  二人剑拔弩张,还好毛毛通知《科技新势力》节目组已经到了,气氛稍微缓和。肖一成说道:“佟欣,别忘了当初我们为什么一起创业。”

  佟欣不为所动,起身离去。

  *

  肖一成知道自己并不会输,因为他前天在酒店碰见的一桩事,足以说明TLA的技术,远远没有稳定到可以对外发布的程度。

  那天,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和酒店的大堂经理正在鸡同鸭讲。

  “Tenho  de  ir  de  bicicleta  a  Fuzhou.”这句话女人重复了几遍,大堂经理却一脸懵然。无奈,外国女人掏出了一个翻译器,肖一成瞥了一眼,有一个巨大的TLA标志。女人说的话被转译成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我必须骑行去福州……”

  大堂经理终于明白,也细心给了女人建议,然而翻译机器却迟迟没有工作。大堂经理又说了一遍,机器开始转译为葡萄牙语,然而翻到一半开始卡机数秒,女人和大堂经理面面相觑。

  这时肖一成走上前,递给女人语译的翻译器。两人就着语译的翻译器,才开始正常交流。女人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大堂经理揪着肖一成没放,一直追问这个翻译器有没有链接。作为国际度假酒店,一个好的翻译器是当务之急。

  肖一成笑了,这场仗TLA看样子,赢不了。

  *

  《科技新势力》的节目现场在语译的展示厅进行得如火如荼,公司的概念展示厅此刻被改造成临时采访棚——摄影机、三脚架、灯光、轨道等一众器材挤得满满当当。

  主持人陈潇在采访开始前,播放了一段VCR,内容正是智能翻译与人工翻译的  PK。

  播完VCR后,陈潇开门见山地问:“肖总,刚刚VCR这段语译发布会上,智能翻译与人工翻译的battle,今天您能否给我一个胜负的定论呢?”

  此话一出,佟欣紧张地捏紧了咖啡杯。

  肖一成道:“这场比拼胜负未明,但AI翻译势必取代人工翻译,这只是时间问题。”

  此话一出,佟欣立刻关注手机舆情,直播的弹幕一片疯狂,霎时弹出“好狂!真敢说啊!”“颜值高,人狠话不多,是我的天菜!”“呀呀呸,我们译员怎么可能会被取代?笑话!”等各类评论。

  陈潇听见肖一成的回答,继续挑事儿:“那肖总这么说,我能不能理解为,您是凭一己之力挑战整个翻译界?”

  “科技的发展不是我肖一成一己之力能做到的,但在推动  AI  翻译取代人工上,我一定是乐见其成的,有我的参与,这一天不会远。”

  陈潇笑了笑,继续回怼:“在我们《科技新势力》很多  CEO  都撂过各种狠话,但是……恕我直言,能够最终实现的,寥寥无几。”

  一旁的桌上,语译第二代翻译器黑盒子的红灯不停闪烁,提示机器运行中。  肖一成走到翻译器旁,按亮投屏,大屏幕上跳出刚刚采访的语音即时识别文字:  Many  CEOs  talk  big  in  interviews  with  our  ‘New  Tech  Forces.But...to  be  frank,  very  few  of  them  can  really  make  it.

  “普通的文字翻译也没什么。”陈潇并没有买肖一成的账。

  肖一成按了一下手里的控制器,满屏的中文瞬间转换成英文,随后又切换了一下,投屏回到中文,语音识别不仅准确清除了语气词,  并且将陈潇未讲完的语句做了补充——“其实对文字(进行)翻译也没什么(了不起)”。

  机器翻译能翻出言内之意,还能补充言外之意,现场工作人员看了都大吃一惊。

  肖一成问:“语译向来信奉知行合一。不知道陈主播在看到我们的产品展示后,能否认同我的观点?”

  陈潇笑了:“我认不认同不重要,我好奇的是,传统翻译行业怎么看待肖总的观点。”说罢,直接在现场拨通了电话。

  *

  电话拨通时,林西正和父亲林大勇在高教授家做客。准确的来说,是她的外公——翻译家高教授的家里,积极地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林大勇带着蚂蚁酒来给老丈人治风湿,老丈人一句医生不让乱吃轻飘飘地给挡回去了。林西接到电话的时候,林大勇还在锲而不舍地试图用海参战术攻破高教授的心……

  “喂。”林西来到阳台,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陈潇的声音:“林总监,能听到吗?——各位,今天我们请到的嘉宾正是昨晚和语译翻译器  battle的译员——华声翻译的大客户部总监,林西。”

  “林总监,别来无恙。”肖一成的问候让林西不由一怔。

  “林总监,刚才肖一成肖总说,AI  翻译很快就会取代人工翻译,对此您有何高见?”陈潇继续挑事儿本能,在二人之间拱火。

  林西毫不示弱,条理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不敢苟同。即便机器听懂了每一个单词,人工智能翻译仍然有三座大山无法超越。第一,一词多义,举个例子,Mission,基本意思是“交给一个人或一群人的一项重要任务,通常需要旅行到国外完成”。在这个意思基础上,引申出  “使命”“任务”“特派任务”“出差”“使团”“特派团”等具体意思。译员必须根据上下文,判断翻译。如果交给机器翻译,机器通常会根据统计得出的概率,选择最常见的那个意思,而这往往会出错。”

  肖一成不以为然:“林小姐不要忘了,人工智能不是机器人,它是具有学习能力的。随着算法的进步,一词多义的准确将不在话下。”

  “第二座大山就是复杂的句子结构,但我个人认为,智能翻译最难以逾越的是第三座大山:不管多智能,它没有人的温度。”

  听到这句话,肖一成胸有成竹地笑了,仿佛布置好陷阱的猎人,终于等来猎物的上钩:“史林克,史老师,配音界的大拿大家都知道吧?令人惋惜的是,史老师五年前因交通意外去世了。在他去世后  3  年,有一位纪录片导演找到了我们团队,他们正在制作一部史诗级的纪录片,尝试了许多配音老师的声音,但他们认为史林客的声音最贴合片子,打算启用他的配音。”

  陈潇吃惊又疑惑:“可是史老师人已经不在了呀?”

  “没错,但语译通过人工智能的算法技术,大量收集史老师生前的声音材料,最后复刻了他的声音,为纪录片成功配音。我们还根据史老师声音特质,研发了史老师配音的7国语言版本——试问如今哪一个译员能够以一抵七?如今,这部纪录片,这抹熟悉的声音,可以永久地陪伴他的家人和喜爱他的听众——林总监,科技没有温度,这是过时的观点。科技所能抵达的高度和深度,已经超乎你的想象。”

  未等林西回应,弹幕上已经疯狂:“要死了要死了,狂拽炫酷的黑科技啊!要买要买!”“爱了,我的新晋男神出现了!”“我是史老师粉丝!我好感动!”

  此话一出,陈潇也无话可说,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最后以肖一成的“智能翻译取代人工翻译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结束了这场直播。

  *

  会后,不同于刚才的咄咄逼人,此刻陈潇一抹温柔浅笑,主动找肖一成搭讪。

  陈潇邀请肖一成有空记得和自己组队打游戏,这话把佟欣说得云里雾里。

  陈潇才解释道:“我和肖总以前一个大学的,同一届,那时候经常一起组队打游戏。很高兴看到你有现在的成就,肖同学,恭喜啊。”

  肖一成礼貌性地回礼后,将陈潇提出的新节目、周年庆、拍封面的事情一股脑抛给了佟欣,自己则先行离开。

  陈潇看着肖一成高大挺括的背影,对这个不易征服的男人,兴趣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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