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归树
云市，好再来杂货铺。
二楼客厅，惊喜抱着老白坐着转转椅到处乱划。
迟晓那个王八蛋，又要抛弃他在帝都万众敬仰的生活，滚回云市这个地方继续趴着当乌龟了。
说起这个惊喜就来气，他脸皮都不要了才解了庆市的危局，结果转头就被迟晓的演讲抢了风头。
最可恶的是，小染好不容易才对他语气缓和了一些，然后看见演讲，就陷入对迟晓的崇拜之中，无法自拔。
之后理都懒得搭理他，完全就是在敷衍！
一句：我要学习了。
把惊喜满腔的得意全堵死了。
对于迟晓这个罪魁祸首，惊喜对他的嫉妒就犹如滔天江水，连绵不绝。
鬼脸面具：“文化人！”
而且，迟晓那个狗币在演讲里什么事情都让他去做！
他和这个家伙又不熟！
这个人就是虚伪，一点边界感的没有。
迟晓要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手无缚鸡之力，惊喜早特么把他的脑袋塞进他的屁股里去了。
鬼脸面具：“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带着这种报复心理，惊喜就带着迟晓家里，报复性的整天陪伴小染。
不过，小染好像也开始嫌弃他了。
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让他进去。
呜呜呜，连狗儿蛋那个家伙都能在里面待着。
惊喜泪流满面，果然他就是这个家里地位最低的那个。
惊喜对着老白就是一抓，揪起一撮猫毛。
“嗷呜！”
老白跳起来对着惊喜的脸疯狂的挠，可惜都被惊喜用喵喵无踪拳全接下来了。
老白大怒：狗东西，你最好是有什么大病！
“小染，你在楼上安静点！”
楼下姜芸整理好货架，路过楼道时听见上面的声音，虽然不太明白平日里安静的女儿这是怎么了。
不过小孩子活泼点是好事，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过火的时候说上两句。
“知道了，妈妈！”
惊喜捏着鼻子，模仿陈染的声音回复。
这时，陈染打开门，平静的看着惊喜，看得惊喜浑身不自在，低着头乖乖的站了起来，认错站好。
“闹够了吗？”
惊喜点点头，觉得不太对，他又连忙摇头，但又想起这是否定的意思，怕陈染不高兴。
他又疯狂点头。
鬼脸面具：“放过傻子吧！”
惊喜拼命点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陈染。
陈染还没说什么，狗儿蛋却突然往陈染身上凑，像是被惊喜吓到了一样低声呜咽。
惊喜眼睛眯了起来，你这茶狗已有取死之道！
本来惊喜就对狗儿蛋的表现非常失望，这狗是真怂，有事它是真跑啊！
这还怎么能保护小染！
他本来都不想再把狗儿蛋交给陈染，但谁知道陈染却对狗儿蛋来了兴致，主动问起。
他总不可能不给吧！
狗儿蛋也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于是在看见陈染后就彻底抱上陈染这条大腿，还装起可怜好像惊喜虐待它了一样。
而且，陈染还信了！
想他惊喜威风一世，竟然败在一条狗身上。
鬼脸面具：“一世英名，毁于一蛋！”
总之就是不可饶恕，他要让这条茶狗付出代价！
于是他就和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狗儿蛋，展开了长达数天的斗智斗勇。
嗯，输多胜少！
“你不要再吓它了，没看见狗儿蛋在颤抖吗？”
“砰！”
在陈染的拉偏架下，狗儿蛋毫无疑问再下一城。惊喜捂住胸口，像中枪一样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老白在一旁舔着爪子，这个人就是逊啦！
对自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陪我去学院一趟，你说过会陪我去的！”
说完，陈染就带着狗儿蛋下楼了。
“好耶！”
迟晓立刻满血复活，站起来把老白扔到空中庆祝。
老白：嗷！
“妈，我去学院了。”
“路上注意安全！”
正在清点货品的姜芸看着女儿离开，又不放心的跟着走出门，像往常一样注视着陈染消失在街道转角。
然而，这一次她却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跟在陈染身后。
看着他的背影，姜芸面露疑惑：“那是晓儿哥？”
……
清风学院。
“不是不让你用叔的面容了嘛！”
“没有，那是因为好看的皮囊都是千篇一律！”
“……”
陈染看着和迟晓有六分相似的惊喜，她虽然不知道叔为什么要隐藏自己，但她决不能让惊喜破坏叔的计划。
惊喜委屈的低下头，在心里早就把迟晓骂得狗血喷头。
那个家伙现在拾缀拾缀，又恢复了当初的七八分容貌，只不过变得更加成熟了。
陈染为了帮那个家伙隐瞒，竟然让他改变容貌。
可原来的容貌是我的，他都不要了。
我的！
在陈染的注视下，惊喜把六分像调成了四分像。
然后又变成了三分像。
这样就完全看不出迟晓的影子了，最多就是另一个面容冷峻的大帅哥。
“小染，他是？”
青舒站在学院入口不远处等她，尽管学院给了陈染宽松的上学时间，但陈染依旧按时到校。
时间几乎都是固定的，偶尔会波动一两分钟。
而青舒也是这个时间从教师公寓走到这里，她作为陈染专属的生活老师，自然会停下来等一下陈染。
陈染这样对自己极其严格的天才学生，没有一个老师会不喜欢，即使是同样要求严格的她。
浪费几分钟时间确实无伤大雅，只要能看见她的得意学生，让一整天都充满动力，一切都值了！
“老师你好，我是迟晓他弟，迟晚，陈染的小叔！”
不等陈染说话，惊喜就连忙笑着说出了他早已经编造好的身份。
迟……迟晓……
青舒面容一红，当看见迟晓的演讲后，她就知道当初她嫌弃邋里邋遢的那个家伙是谁了。
谁能想到思想导师会躲在云市这个乡卡卡！
虽然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乡……
虽然她知道迟晓不会在意这些，但她依旧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尤其是谈到与迟晓相关的人或事。
那可是她最崇拜的偶像啊！
她怎么就没看透他邋遢的本质，认出他来呢？
后悔，就非常后悔！
虽然有陈染这层关系，但她感觉今后她可能都不敢去见迟晓了。
好丢人啊！
等等，她忽然想起迟晓的信息，反应过来。
“昭明先生没有弟弟啊！”
惊喜眨眨眼，说谎不打草稿。
“远房亲戚。”
青舒看向陈染，发现陈染没有反驳。
她脸又一红，职业病又犯了！
上一次她就是以貌取人，把迟晓当成了厌世的颓废男。
这错的也太离谱了吧！
昭明先生，那可是时代的火炬啊！
这之后青舒看什么都疑神疑鬼的，总觉得这些东西背后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青舒！”
她羞愧简短的自我介绍。
“啥？情书？
我不写，都是别人送我的。”
惊喜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常常因为太受人喜欢而苦恼。
青舒眼皮耷拉，上下打量着他。
他确实很帅，可惜是个不成熟的傻子。
青舒本来还有些躁动的小心脏彻底冷却，索然无味。
她拉着陈染的小手，转身离开。
惊喜嘴角扭动，这个女人没表白成功，就恶意报复。
带着小染疏远他！
可恶的女人，我可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
别小看我的斗志啊喂！
惊喜连忙快步跑到陈染另一边，把陈染的另一只手牵了起来。
陈染：……
大可不必如此！
这就是张现看到的情况。
“青舒，你这是？”
青舒也开始和惊喜这个幼稚鬼暗暗较劲，突然看见熟人立马停了下来，不太自然的咳嗽两声。
“我带小染去后山种归树。”
源能师的觉醒有很大的不稳定性，像云市这种只有几百万人的小城市，即使再加上下辖区内的城镇。
清风学院一年能入校的学生也只有几百人。
再加上各个学生的天赋不同，有的很快就去荒野和战场实习去了。
甚至都没来得及种归树。
所以为了不留遗憾，归树在春、夏、秋三季都会有老师带着新来的学生来种。
至于冬天，即使是生命力顽强的归树也可能会被种死。
死了，就不吉利了！
而青舒作为陈染的生活老师，本就要管理陈染的这些事，与其麻烦其他老师，还不如让她顺道一并解决了。
所以，这次是青舒负责带学生种归树。
“这个我知道，但我看你们这样子，小染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顺着张现的话，青舒和惊喜低头一看，发现陈染低着头，面容阴沉。
为什么，她会遇见这两个幼稚鬼？
青舒连忙松手，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
张现抬起头：看着阴郁暗沉的天空。
“可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有雨！”
青舒无语，你不说话会死啊！
惊喜却没有松开，他掏出一颗熊猫糖递给陈染。
“小染，吃糖！”
陈染没有拒绝，将糖咬入口中说道：“走吧老师，其他同学应该已经到了！”
惊喜牵着陈染离开，他回头看着青舒得意的挑眉。
这都什么人呐？
这不三岁小孩嘛！
青舒气恼，然后看向张现：“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通往学校后山的路，一般很少有老师学生经过。
后山种的是归树，是祭奠战死沙场的学生修建的树木陵园。山下只有一处保卫室，平日里都是由两个老师轮流值班，以防陵园出事。
扰了亡者的英灵。
但青舒不记得今天该张现值日啊！
难道是她记错了？
“我也要去送人。”
张现和她并排着走，面容肃穆。
青舒一滞，明白了：“他们又回来了？”
她原本以为西境战争还在继续，应该过一阵子才会回来。
张现沉默的点点头。
而另一边，陈染和惊喜已经来到保卫室了。
这里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几十位学生，再加上他们的父母和其他家人，数量还是不少。
来了的人都已经领了摆在保卫室前的铁锹和归树幼苗，惊喜看了一眼在保卫室执勤的老师，也自告奋勇的过去领了一份。
“小染，你看这棵树，小小的，很可爱吧！”
惊喜笑着向陈染展示他挑的树苗，四周的学生和家长纷纷看向他。
虽然他们支持孩子保家卫国，但这么严肃的场合，他们确实笑不出来。
这位家长却能将孩子的生死看淡，真了不起啊！
先生真是深明大义啊！
惊喜看着这些人的目光，莫名其妙。
他当然知道归树的意义，这玩意不就是遵循那什么什么动植物都是由细胞那啥演变而来的嘛。
滴一滴血在树上，树吸收了鲜血就能模拟人的信息与活着的亲人引起思维共鸣。
但这一切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一段信息素而已。
连灵魂都没得，在他眼里简直low爆了。
要让他来改……
咦，等等，他都能直接救活，为什么要改成死人？
再说了，就算世界末日，他家小染都不会有事。
他为什么要担心啊？
惊喜看着周围的学生，发现大多都已经是青年了，还有一些中年人，少年的没几个。
比陈染小的好像也没有，同龄的女孩子就没有了。
炎煌的觉醒率不行啊，我家小染都没有同龄的朋友了！
他回去得好好研究研究，看看是什么阻碍了炎煌百姓觉醒，要是不难那就提一提。
惊喜拉着陈染四次转悠，热情澎湃的和各位学生和家长打招呼套近乎，嘴里挂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我们小染，以后请你们多多关照！”
在得到那句：“一定！一定！”
惊喜才会满意的离开。
虽然炎煌没有觉醒越早越厉害的说法，但老一辈都固执的认为，这么年轻就觉醒了，那肯定是天才。
更何况，陈染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他们自然也是喜欢的紧。
而惊喜也十分享受这种炫耀女儿的行为，我家小染有无敌之姿！
叉会腰，可把我牛逼坏了！
“这孩子，长得就喜庆，你是和我们小染年纪最接近的孩子，以后你们……要多和老师交流！”
惊喜摸着一个小胖墩的脑袋，他本来想说不是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但突然想到眼前这个小胖墩，年纪居然和陈染差不多。
他就起了警惕之心，像防贼一样防着这个小胖墩！
“那……那是自然！”
小胖墩的父亲被他的话整的情绪都不连贯了，和老师多交流是什么鬼啊？
小胖墩无语的看着父母，老爸老妈，你们别乱说，那可是大姐大！
一个能打他十个的大姐大！
而这时，青舒清点人数，确定所有人都到齐了。
“大家跟我上山！”
清风学院才建成十年，山上空置的区域很多，青舒按照依次往后延续的排列顺序，带着所有人来到归树林下方的一处空地。
周围的归树有今年春夏时种下的，此时正在茁壮成长，更多的已经长成参天大树，郁郁成林。
学生们按照学号排列站好，而此时那些家长们才发现第一位正是学生中最小的小女孩陈染。
惊喜昂着头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公鸡，别提有多骄傲了。
这一定是按实力排的，小染果然是最棒的！
青舒看着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她是我的学生。
再好也是我教……好吧，好像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青舒一滞，差点没被自己呛死，她也懒得在心里吐槽了，简短的说了几句，就让学生们开始种树。
陈染拿起铁锹很快就挖好了一个坑，惊喜连忙配合的把树苗放进去，还直接用手帮陈染填土。
做好这一切，惊喜又拿出水壶给小树苗浇了点水。
然后他就看见陈染拿出军刀在食指上划了一刀，将一滴血滴到归树上，归树很快就将鲜血吸收。
陈染闭上眼睛感知，没过一会儿归树就散发出点点荧光，与陈染连接形成共鸣。
惊喜则心疼的把陈染的手抱在手里小心的呼呼，尽管伤口早已经自己愈合了。
青舒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哦，这该死的女儿奴！
不对，你又不是陈染的父亲，这是要干嘛！
这点伤口，至于吗？
就在这时，山下低沉悲怆的军号声，一条白色的长龙在阴暗的天地间缓缓出现。
“魂归来兮！”
陈染看着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左谦老师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根挂着白幡的节杖，沙哑的嘶喊。
声音回荡四方。
他的身后是上百名牺牲学生的亲人，他们抱着遗物哭得泣不成声。
张现在队伍的最后面挥洒纸币，放声高喊。
“回家咯！”
山下传来丧钟声，操场和路上学生纷纷驻足看向后山。
“立正！敬礼！”
青舒笔直的站立行礼，注视着从身旁过去的送行队伍。
“恭迎英雄回家！”
陈染和一众学生纷纷立正行礼。
惊喜看着手中的铁锹和水壶，连忙放下，也跟着严肃的站着。
直到张现和青舒点点头，青舒才放下手，看着散入归树里的学生亲人们找到自己孩子的归树后，彻底失控。
哭得不能自已！
青舒转过身，看着依旧没有放下手的学生，还有他们心有戚戚的亲人。
“不必太过悲伤，这是军人的宿命！”
以后你们会习以为常的。
这句话青舒没说，对学生的亲人太残忍了。
哪怕是学院里许多见惯了生死的老师，也会在某一天放下职位和责任，奔赴战场直到战死。
她看着依旧沉默的众人，高声大喊。
“但这绝不会是炎煌的命运！
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炎煌能永远的伫立在这片土地上，哪怕牺牲生命！”
学生们眼神中爆发狂热的斗争，而学生们的亲人也纷纷看着她，其实把孩子送进学院，他们已经做了思想准备。
但他们心里还是不好受！
人生匆匆，三言两语就是别人的一生。
也可能是他们孩子的一生。
惊喜看着低着头的陈染：“小染，你不开心？”
陈染轻声道：“他们的人生不该就这么遗憾的结束了。”
惊喜大脑疯狂转动，终于想到了一句哲学的话。
“生死有命，人总是会死的嘛！”
陈染点点头：“嗯，我也会死。”
惊喜急了，他当然知道陈染的想法，他从一开始就不希望陈染来这个地方，可他根本拗不过陈染啊！
而且陈染有他保护根本不可能出事，他更怕的是陈染会因此不理他。
可现在小染一脸悲观的态度是怎么个回事儿啊？
“小染，那不是你的责任！”
陈染抬起头看着他：“他们死了，是为了我们，我和母亲都是被革命军救下来的难民。
如果没有他们，我在婴儿时就已经死了。”
革命军开辟了新时代，而他们是新时代的追随者。
惊喜被这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当然知道陈染是对的啊！
没有那些甘愿拿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傻子，这个世界就没有小染了。
小染能做一个好孩子他当然也很高兴，也很欣慰啊！
可惊喜就是不希望她这么做，你懂的吧！
可是他嘴笨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在心里疯狂骂迟晓。
这个王八蛋，在外面忽悠别人去送死也就算了。
现在还把小染也带偏了！
他的心好累啊！
小染长大了，他才发现这世界烦恼真的好多啊！
小染让他做一个好人，真的好难啊！
惊喜摸了摸陈染的头，低头看着他们种下的归树幼苗。
“小染慢慢长大，其他事有小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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