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死亡

“你们安静。”时修看着中年人，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冲进里屋，见床上盘坐三人，是两位老人在给一个少年疗伤。

  两位老人满头大汗，身体颤抖，显然是精疲力尽；中间坐着的少年面色发黑，气息全无，已经死去多时，这少年正是阿风。

  两位老人中，消瘦个矮的是楚尘子，身宽体胖是青山老人。

  “这是......？”时修心中不解，试探着在楚尘子身边轻叫：“师父？”

  时修缓缓睁眼，汗水滑进眼睛，他忍不住眨起来，时修急忙用衣袖给他擦去汗水，眼神示意他看看那少年。

  楚尘子嘴巴微张，愣了一下，这少年已经死了，纵使是他也回天乏术。楚尘子收起法力，惋惜的看着那少年，青山老人也停下来，无奈叹息。时修见状连忙扶住少年将他平放。

  青山老人眼睛一瞪，急忙跑到院内将欧阳丹连拽带拉的拖到床前，低声道：“他的妖元破碎，肉身溃烂，我们也无能为力。”

  欧阳丹跪趴在床边，怔怔的看着少年，动也不动。

  青山老人蹙眉看他，心中悲恸，重叹一声，和楚尘子、时修对看一眼，一起走出房间。

  时修给楚尘子和青山老人倒了茶水，让他们坐下来歇歇，自己上手给楚尘子捏捏肩膀。

  “丫头，过去给青山老人捶捶背。”时修招呼站在墨鸢身后的小凤和萱果儿过去。

  “他就是青山老人，要请他给你治脸，小姐，我们去给他捶背。”小凤碰了碰发呆的萱果儿，拉着她走向青山老人。萱果儿回过神，看着青山老人有些眼熟，想起从灵山夜市回来的时候见过他。

  青山老人看到萱果儿并不意外，冲她笑了笑。

  萱果儿和小凤的雨点儿似的拳头落在青山老人肩头，他舒服的闭上眼睛。

  庄主为什么这么难过，谁受伤了吗？暗巢不是有林冬师叔吗？庄主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找青山老人……难道……是阿风？！半年不到，明月山庄出什么事了？

  萱果儿心头一紧，手上停下动作。小凤见她心不在焉的，急忙又碰了碰她。萱果儿努力调整了情绪，继续捶背。

  她扭头去看楚尘子，见楚尘子虽然个头不高，但他双眼明亮有神，极具威严，与之相比，青山老人倒显得富态温和的多。

  楚尘子喝了茶，不解的看了眼时修：“什么事儿？”

  时修谄媚一笑，道：“师父，鸢儿身上的禁制封印还要您帮忙解开，他用不了法术，行事诸多不便，他的伤已经好多了，不需要封印了。”

  墨鸢也适时上前行礼：“求师祖帮忙。”

  楚尘子不悦的看了墨鸢一眼，墨鸢连忙低下头去，他知道楚尘子不喜欢自己，索性不让他看自己的脸，免得他不高兴。

  楚尘子提高音量，阴阳怪气道：“你师父自己下的禁制，自己都解不开，我一个糟老头子又怎么解的开？”

  墨鸢闻言，沉默不语。

  “师父，您怎么像个小孩似的，斤斤计较……”时修未经允许收了墨鸢做弟子，墨鸢初到无幽谷时，身上杀气腾腾，魔气四溢，楚尘子一见他便不喜欢。如今已经六七年了，对待时修和楚尘子，墨鸢事事恭敬，楚尘子却还是不喜欢这个徒孙，这让时修十分不解，忍不住吐槽他。

  “哼！”楚尘子扭过脸去，懒得看他。

  青山老人见气氛尴尬，哈哈笑了两声，看见蓝灵鸟从墨鸢的百宝袋里钻出头来，顿时欢喜不已，拍了拍萱果儿的手示意她停下，一跳一跳的走到从墨鸢身边把蓝灵鸟拿过来，喜道：“小雪儿，来，爷爷陪你玩儿。”

  蓝灵鸟用小脑袋蹭了蹭青山老人的手，道：“青山爷爷，我哥哥腿又不舒服了，你帮他看看吧。”

  “咦？”蓝灵鸟说完，看到了萱果儿，摇晃着小脑袋盯着她看。

  萱果儿冲她淡淡一笑，低头退到一旁。

  时修见楚尘子面有松动，又恳求道：“师父，江海准备让墨鸢参加三年后迷心楼举办的英豪赛，您就帮他解开禁制吧，他该好好修炼了，我身体还没恢复，昨天试了几次也没成功，不然怎敢劳烦您？”

  萱果儿听时修这么说，侧目去看他，时修脸上的确实透着病态，难道还是破煞元阵时受的伤吗？

  听到时修身体还未恢复，楚尘子一怔。

  “我看你……”楚尘子叹口气，想说些什么，突然里屋传来低声呜咽，听得人悲伤难受，众人皆陷入沉默之中。

  厨房里有两个小童在煮药，袅袅硝烟从屋顶飞出，飘散到阴沉的天空里与乌云为伴。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里屋里没了动静，青山老人探身一看，欧阳丹竟因悲伤过度，昏死过去。他叫来时修将他背到另一间小屋里躺下。

  青山老人见墨鸢脸上充满忧郁和哀伤，他实在不愿意看，便拉着他走到厨房后侧，指了指水井，安排道：“墨鸢，你去弄点温水给那人擦擦，把药喂他！你把他照顾好了我就让楚老头给你解开禁制。”

  “哎，我家里今天可真是热闹！你们两个来干什么的？”青山老人安排好墨鸢，这才有空搭理毫无存在感的小凤和萱果儿，他招手让两人从屋里到院子里来。

  小凤上前回道：“青山老人，水长老请您给萱果儿小姐治脸，长老说她以后就是心儿小姐，您可要用心治啊。”

  “心儿？”青山老人大惊，见屋里的楚尘子和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的时修都朝他看，他抿着嘴，心虚似的将萱果儿和小凤拉到一旁。

  楚尘子对于赫连峰使用夺舍禁术救女儿赫连心的事有所了解，他不赞成但也不阻止。天地万物，生死往复，因果循环，如今心儿神形具灭、赫连峰重伤难愈……便是结果。

  楚尘子看了眼萱果儿，知道这又是个受害者。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已经老了，不想在管这些，他轻叹一声，起身走到里屋施法将阿风冰封，又在里屋门口布下一道隔离结界。做完这一切，楚尘子走到院子里朝时修招招手，时修便跟着他一起走了。

  “这是水长老给您的信。”小凤从袖口里拿出信递给青山老人。

  青山老人立刻转过身打开信，将信看完，他便知晓了水长老的意思，只见他两指一搓，那信纸顿时碎成纸屑，随风飘去。

  蓝灵鸟在萱果儿面前飞来飞去，盯着她瞅了半天，才终于认出人来，喜道：“萱果儿？！你真的是萱果儿啊！”

  “是啊，我脸上长东西了，你是不是没认出来。”萱果儿伸出双手接住蓝灵鸟，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从屋里出来时他往里屋看了一眼，床上躺的真是阿风，阿风死了……她高兴不起来。

  ——妖姬，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妖王宫后山的大河边遇到的那个小老虎吗？我现出原形本想离开这世界，是你一直呼唤我，把我从死亡边界拉了回来。

  ——我还未亲口向你道谢，谢谢你，妖姬小妹妹。灵山路远，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萱果儿离开的那晚，山庄门前，山风瑟瑟。阿风衣衫单薄，笑得灿烂，离别前，他给了萱果儿一个温暖的拥抱。

  虽然相处不多，但萱果儿知道阿风是个温柔善良、有情有义的妖，而且他法力高强，足以自保……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他怎么会死呢？

  萱果儿越想越难受，她多想去看看他，但她知道不能去，也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小凤见萱果儿神情落寞，以为她被吓到了，便自告奋勇向青山老人问道：“木长老，您看她脸上这些红点，可以治好吗？”

  青山老人看了眼萱果儿，伸手摸了摸她脸上的红点，又撑开皮肤仔细看了看，只见那些红斑生在皮血之下，由皮下毒气汇聚而成。

  “嘶！”萱果儿只觉脸上一刺，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青山老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针，此时他已扎破那红斑，取了一滴血出来。青山老人闻了闻那血中毒气，便知是幻灵花的毒。

  萱果儿是半个幻灵花妖，怎么会中幻灵花的毒？而且这毒素只发在脸上……难道事有蹊跷？百君老人狐疑的看着萱果儿，只觉奇怪。

  “怎么了？治不好吗……”萱果儿被青山老人看的害怕，往后退了退。

  “哦，治的好。”青山老人笑道：“保证你的脸治好以后更漂亮。”

  “谢谢您。”萱果儿鞠躬道谢。

  “小姐。”小凤走到萱果儿身旁嘱咐道：“您留在青山老人这里治脸，我要回去复命了，就不留下来陪您了，遇到问题便和青山老人、墨鸢公子说，他们都会帮你。”

  “你这么快就要走？”萱果儿有些惊讶。

  “嗯，我们还会见的。”小凤说完向青山老人行了礼，便离开了。

  萱果儿看着小凤离开的背影发呆，对今后充满迷茫。

  “小丫头，过来！给我捏捏肩！”躺在屋里摇椅上的青山老人叫萱果儿进屋。

  萱果儿闻言，苦瓜脸立刻带上笑容，进屋给青山老人捏肩捶背。

  眼看快到正午，天色却越来越黑，只见乌云压顶，显然暴雨将至。

  墨鸢拿着给欧阳丹的衣服抬头看了看巨大的乌云，眉头紧皱，他最讨厌阴雨天。

  一童子将水盆递到他面前，也不说话，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眨也不眨，有点瘆人。

  墨鸢接过水盆要去房间给那中年男子擦洗，路过主屋门口时，看到青山老人躺在摇椅上，身后有萱果儿捶背，自己则一边喝酒一边逗雪儿，时不时笑出声，仿佛里屋躺着的尸体对他无甚影响。墨鸢驻足看了一会儿，不禁冷笑，朝屋里走去。

  “爷爷！爷爷！快点儿给萱果儿治脸啊！”见青山老人只顾享受，蓝灵鸟不满的在青山老人耳边飞来飞去提醒他给萱果儿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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