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挖你的根
被沈源深深思念着的程阮，此时正在青龙禁地中昏睡不醒，识海内的自我意识不停挣扎着，与一股不知名的精神力量相抗，想要重新得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这一切还要从那一天说起。
程阮借助幻境领域，摆脱了北方部族三长老和五长老的纠缠，从而接近了青龙禁地的禁制封印。
这封印本是拒绝所有合天境以下的德鲁伊靠近的，程阮为了破开这封印进入其中，甚至早早从黑龙城中将破咒锥拿了出来。
但不知为什么，程阮刚一靠近这青龙禁地的封印，便觉自己血脉中有种莫名的气息悄然觉醒，散发出了极为庞大的力量，与眼前的青龙禁地交汇在了一起。
这一刻，程阮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沉入了这片天地，这青龙禁地内的一切，每一块小石头，空气中散落的每一滴水雾，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生平第一次，程阮“看”到了青龙禁地内的一切，就像她能看到自己手掌中的纹路一般轻松。
虽然只有一眨眼的机会，但程阮已经将青龙禁地中的一切都看了个明白。
这是一个山腹广阔的山洞，并没有族中传说的曲折小径，如行龙背，幽深无底。禁制之后，就只是一个椭圆形的广阔山洞，山洞末端，有一汪深邃的寒潭，潭中碧波荡漾，寒气氤氲，在寒潭的深处，竟有一具绵延数百米的巨大骨骼盘踞，随着寒潭的波澜轻轻在潭底荡漾，如有生命！
那是一具龙骨！
下一刻，这种与天地融合为一的奇异感觉脱离而去，程阮感觉自己双脚踏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她举目四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幽深狭长的洞穴通道中，两侧岩壁上有两条青碧色的磷光蜿蜒向前，似是在为程阮指出前进的方向。
背后就是闪烁着青幽光芒的青龙禁地禁制，程阮向后看了看，轻叹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一定会让家人和沈源无比担心，但她不得不如此。
没有足够的实力作为基础，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即将到来的战争、沈源身上的锚点、两个世界上数不清的人接连表现出的恶意，都让程阮心中升起对力量的无限渴求。
能够让她蜕变成真正龙德的青龙禁地是她唯一的选择。她仔细计划过，收集到了自己能接触的一切情报，她有相当的把握，能够活着从青龙禁地中出来。
“我会出去的，很快。”
程阮低低自语了一句，目光再次落向了周围的环境。
她轻轻皱了皱眉，伸手在旁边洞壁上摸了摸。
潮湿而坚硬，隐约中有能量在其下流转，似是带着些神异能量的山岩，若是拗下一块儿来，说不定能让沈源做成一根品相一般的土元素图腾柱……
但程阮知道，自己眼前所见一切都不是真的。
“若断定我刚刚看到的椭圆形山洞是真的，眼前这狭长的洞穴便是虚幻的。族内关于青龙禁地的描述与我现在看到的一致，也就是说，曾经的前辈们进来时，也看到了与我一般的幻境。”
“他们没有与幻境抗
衡，而是顺着幻境一路走到了最底端，看到了那汪寒潭，得到了龙血传承，化身为龙德。”
“由此……或可推断这幻境对族内人无害。”
“不，不一定……能进来又能出去的人都是合天境，而且他们对禁地内的东西俱是讳莫如深，导致历史上那么多传承者，留下的信息却少得可怜。”
“他们能做到的事情，我应该是做不到的。如果我也顺着幻境走下去，最终的结局逃不过一个死字。”
程阮在低声自语中推断着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心中渐渐有了想法。
她闭上了眼睛，向着曾经见到的深潭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程阮碰上了潮湿坚硬的洞壁。
她又迈出了一步。
却无法前进，洞壁将她牢牢挡在了原地。
程阮皱眉睁开了眼，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眼前这幻境不同寻常，不可以常理度之。
她索性盘膝坐了下来，精神力散发开，静静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时间一寸寸的流过，转眼间，便是数个小时过去了。
程阮忽然睁开了双目，直视向某处洞壁，锐利的目光仿佛洞穿了那虚幻的存在，看到了后方的深邃寒潭，与寒潭下那骸骨空洞的双眼对视在了一处！
“别藏了，我知道你在那，在看我。”
程阮平静而笃定的声音在山壁间回荡了几圈，更显寂寥。
回声渐歇，没有应答。
整座洞穴依旧一片死寂，侧壁上两条青碧色的磷光依旧坚定指向前方，似是在催动程阮走向深处。
程阮展颜一笑，樱唇轻启，缓缓说道：“从古至今，族内成功接受青龙传承，成为一名真正龙德的前辈，共有十七人。”
“我族向来团结，这些前辈不可能不知道留下关于青龙禁地的信息，对后辈的帮助有多大。”
“若只有一两人，兴许还能用禁地内的某种警告作为解释，但十七人，便不可能只是口头的警告这么简单了。”
“他们定然是看到了什么能够震慑他们心神的东西，令他们打定主意不敢说出关于这里的细节。”
“比如……一头明明死了，却还能动能说话的骨头龙？”
程阮语气中颇有玩味之意，故意提高的声调，昭示着她对自己推断的笃信。
洞穴内依旧一片死寂，根本没有人理会程阮的自言自语，就好像她只是一个脑子出了问题的神经病，正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和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对话。
程阮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既然你刻意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让我或者其他进入者在这个阶段察觉到你的存在，还能让所有出去的人对你讳莫如深，你定然不是个灵魂投影一类的东西，而是拥有自己独立意识的存在。”
“这么说来，你在此盘桓了这么多年，定然是有所求，有所望的。”
“我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在合天境前便闯进来的德鲁伊不同，也与那些合天境的德鲁伊不同。”
“不论你想要达成什么目标，我都会是你
最好的选择。此前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优秀，此后……至少相当长的时间中，你都见不到比我更优秀的人。”
“你可想好了，现在是你对我有期盼，我也有求于你，合则双赢。”
“但是我不可能就这样走进去。”
说着，程阮从星界储物图腾中掏出一把黑沉沉的尖锥，这尖锥上闪烁着诡谲的符文，有破除万法的锐意在上面流转。
这正是程阮从黑龙城中带出来的破咒锥！
此物乃是黑龙城重宝之一，当年张临风凭借一纸破阵诀，便能进入黑龙秘境中，而那破阵诀不过是这破咒锥上的一些符文衍生而出的东西，这破咒锥的神异更甚于此，堪称能够破除这世间的一切禁制与封印，在合适的领域中，其发挥出的力量就连神器都难以比拟！
“你想要我进去，就得打开门，请我进去，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我不喜欢。”
程阮说着，伸手轻轻抛了抛手里沉甸甸的破咒锥，冷笑着说道：“如果你不请我进去，我就出去了，一个千百年来最好的选择，就这样从你眼前溜走了。”
“而且你想好，现在的我，是最渴望你帮助的时候，如果你帮我，我承你恩情，许你一个条件。如果你不帮我，我一个姑娘家，可是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不知道你能否感知到外面的事情。我的未婚夫，是个受到了神灵青睐的祭司，等我过了眼前这阵儿，如果我们还没死，我会让他来，挖断你的根。”
“这青龙禁地乃是四神传承的生门，你的根断了，那白虎禁地、玄武禁地、朱雀禁地，都要枯萎。”
“到时候，不管你们想要什么，都没了。你的存在，也会就此烟消云散。”
“哦对了，我未婚夫还有灵魂行者的手段，是承袭自大巫的绝顶传承，到时候让他捉了你这一缕残魂来，给我当个耳坠，你说如何啊？”
程阮那绝世容颜上勾着一抹浅笑，堪称倾国之姿，但声音中泛着的冷意，却令人不由得发颤。
所谓最毒妇人心，恐怕不过如此了！
说罢，程阮探指入唇，将指尖咬破，挤出一滴鲜血，悬空托在掌中，人却转过身，面对那青龙禁地的禁制，手中破咒锥高高扬起，大声喊道：“给你看看我的血脉，否则口说无凭，你怕也难信我。”
“我说到做到，你帮我我就帮你，你不帮我，我就走了。刚刚那些威胁，都不是空穴来风，我将会是你见到的最后一名德鲁伊。”
“给你五秒钟。”
“五。”
“四。”
“三。”
就在程阮数到三的时候，一声幽幽长叹终于从洞穴最深处飘了出来。
“你有手中那物，本能破了这幻境直接来到我面前，何必多费这许多口舌？”
这声音沧桑而深沉，似是个看透了世间事的老翁。
程阮霍然转身，悬在空中的血珠就此一收，被吸回了体内。
她手中的破咒锥也就此放下，脸上噙着笑意，“你终于肯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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