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未死之人
就在赤帝国内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时候，沈源正在海皇宫前殿中一边陪秋葵和球红玩，一边随手刻画描摹眼前的投影祭阵。
海族和程阮协商后，决定初步布置三十六座投影祭阵在海族重要城市中。
而沈源眼前这个几近完成的投影祭阵，就是第三十六个。
注意力被大量牵制的沈源并没有发现，殿门前并肩站着两个人，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显然是有什么事要和他说，只等他完成手中的活计。
半小时后，沈源丢下手中沾着魔法颜料的画笔，长长舒了口气。
程阮和落耀进入殿中，向沈源走来。
沈源抬头，微笑道：“落耀前辈。”
落耀不假辞色地点头，“章不拘找你，有话对你说。此间事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可以应付，你若想走，直接向海族请辞便是。”
说着，落耀将手中一个白龙城内部的通讯器塞给了沈源，转身离去。
沈源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
手机在这数千米深海下自然是不能用的，也唯有落耀交给沈源的这个通讯器可以让沈源和章不拘在短时间内取得联络。
正因为此，沈源这些日子基本处于一个信息断绝的状态，对赤帝国内发生的一切纵然十分好奇，可也无从得知，更不知道他心中的大仇已经被姬闸陛下下令处死了。
程阮坐到沈源身旁，低声对他诉说这些日子平城内的情况。
简单听罢，沈源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中。
程阮帮沈源揉着长时间描画祭阵而变得酸软的手掌。与沈源相伴这么久，她怎么会不知道沈源心中的想法，低声安慰道：“虽不是亲手杀死，但他毕竟是因为你而死的，这仇，便算是报了，你以后别再这么记挂了。”
沈源长长松了口气，苦笑着摇头道：“罢了，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给自己和母亲的在天亡魂一个交代，心里便安生了……”
“你觉得，章不拘这么急着找我，是因为什么？”沈源转而问道。
程阮皱了皱眉，她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按理说章不拘此时大权在握，正是意气风发，大展宏图的时候，就算有心感谢沈源，也不会这么急。
看落耀的态度显然知道些什么，但这火龙王不愿意说，谁都撬不开他的嘴。
“你打给他听听吧。”
沈源依言，用落耀留下的通讯器给章不拘打了电话。
很快，章不拘的声音就出现在通讯器中。
这位如今一手掌握着时序部近半权力的巨头并没有和沈源寒暄什么的意思，开门见山地说道：“王宁未死，我可以给你提供他的位置。”
沈源嚯的一声站起身来，皱眉询问具体情况。
据章不拘的说法，王宁在见势不妙的时候就已经通过秘密通道离开了赤平城，被斩杀在序龙集团大厅中的只是一个替身。
他失去了所有权柄和地位，堪称光环尽失，与死了也差不太多，但毕竟在外逃窜，章不拘很想斩草除根。
同样的，沈源也很想亲手杀了他。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沈源当即决定前往赤南城。
……
赤元历一二八年，九月三日。
全年中最炎热的时段只剩下最后二十多天，却也因此更显难熬，尤其是在赤南城这样的南方岛城，狂烈的紫外线似是要撕裂人的皮肤，直钻进血管里去。
赤南城土生土长的人早就习惯了夏季的炎热，即便是在阳光下也依旧生龙活虎。
其余来赤南城务工、寻找机遇的外乡人都如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全无精神。
这种情况在赤南城诸多码头上更显得严重，好在这个季节没什么人脑子里冒泡来赤南城旅游，码头管理者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手下赖在空调房里偷个懒。
偌大一个北码头中堂，竟然只有一个售票窗后面站着个售票员。
这售票员大热天里，在室内戴着个草帽，遮住了头脸，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
中堂大门处，一行五人撞破了门外刺眼的光走了进来，行色匆匆，风尘仆仆。
当先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男子快步走到售票窗前，低声快速说道：“租船出海，五个人，多给你一千，要快。”
谁知那售票员头都不抬，闷声说道：“这季节，租船出海，一千可不够啊。”
青年道士轻轻皱眉，但并未表现什么异议，断然说道：“开价吧。”
“呵呵。”戴着草帽的售票员冷笑了两声，缓缓抬起头来，“恐怕得摘颗脑袋，才够啊。”
青年道士看到售票员帽檐下的面容，瞳孔骤缩，惊得下意识倒退了两步。
站在青年道士不远处的四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齐齐看来。
“沈源……”青年道士涩声道。
沈源缓缓伸手，将头上草帽摘下，丢到一旁，脸上满是霜冷之色。
他没有和灵虚说话，而是侧头看向一个戴着口罩的肥壮男人，皮笑肉不笑地问候道：“王宁大人，好久不见，您还好吗？这么着急出海，是要去哪儿啊？”
王宁隔着售票台的窗子与沈源遥遥相望，眼中闪过一抹凄然之色。
曾几何时，他是那赤平城中最为尊贵的人，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落得如此田地。
王宁沉默几秒，才开口，艰涩地说道：“沈源，你别逼我，我手里有能杀死你的底牌。就像你算计我一样，最终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是吗？”沈源冷笑着从售票台旁绕了出来，一步步向王宁迫近而去。对王宁口中的鬼话，沈源半句都不会相信。
灵虚缓步后退，与身后四人围拢成圈，脸上神色紧张至极。
灵虚心中的第一想法是逃走，眼前的沈源比他当日对战时更强了数分，令灵虚心下没底，况且他们来这里是为了逃命，不是来和沈源拼命的。
但当灵虚四下环顾的时候，才发现这北码头中堂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五个人，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这五个人身材颀长而匀称，皮肤呈现青蓝色，有鳞片般的棱角在他们青蓝色皮肤上蔓延。乍一看去，这五人像是从水中爬出的水鬼一般，骇
人非常。
五名海族……
“沈源！你别欺人太甚！”王宁声色内荏地呵斥道。
“哈哈哈哈！”沈源仰头大笑数声，“我欺人太甚？你早就该料到自己会有今天，令人意外的是，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混蛋！”王宁大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瓶淡蓝色的药剂，拧开瓶口便将药液灌入了口中。
“不要啊！”灵虚大惊失色，但当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王宁已经将这瓶药剂一饮而尽。
沈源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宁的举动，轻笑道：“难道这就是你那研究院的成果？”
药剂入腹，王宁脸上闪过一抹蓝光，他的身躯骤然涨大，衣服被撑破，浑身肥肉之下露出了明显的肌肉痕迹，皮肤上出现了道道裂痕，闪烁着蓝色莹光的血液从中流出，显得恶心而恐怖。
王宁狂吼了一声，声音较之前有了极大的区别，就算是他的亲儿子在此，恐怕也认不出他了。
“拖住他们！”王宁并未向沈源扑击，而是撞向中堂墙壁，穿墙而出，夺了一艘快艇便向海中逃去。
那五名海族向王宁扑杀阻拦的时候，被王宁身旁四名异能者死死拖住。
沈源则站在原地，脸上满是猫抓耗子的戏谑之色。
他能拦下王宁，但他并未出手。
因为王宁身上的力量波动不强但极为诡异，另外沈源不认为失势的王宁这次还能有命活下去，他已然胜券在握，自然不着急取走王宁的命。
他要跟在王宁身后，看着王宁一点点失去所有的体力，在绝望中挣扎，然后痛苦地死去。
沈源缓缓踱步，来到码头最前端，遥遥看着迅速远去的快艇，失笑道：“也许你还不知道吧？我如今是海族的上将军，你向海里逃……那就是十死无生喽？”
……
三小时后，赤帝国南海上一座无人荒岛。
王宁枯败的身躯哆哆嗦嗦地倒在沙滩上，不断向后蠕动，却无法摆脱面前这人的阴影。
他身上处处是伤，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了。
那瓶药剂的效力已经消失，此时王宁感觉到了无比的虚弱，相比这种虚弱感和死亡的阴影，他身上的痛楚似乎显得不值一提。
这位曾经在时序部中掌控雷霆风雨的男人，如今已经一只脚迈过了鬼门关，几乎亲吻到了阎罗王的脚尖。
“沈……沈源……”王宁虚弱的声音几乎要被海风和阳光掩盖下去。
王宁面前双手抱胸的沈源轻轻低头，脸上是畅快而轻松的笑意，“是时候上路了，我的王大人。还有什么遗言吗？”
“沈源……你想知道你多次晕倒的原因吗？”王宁双唇颤抖得厉害，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挤出这句话来。
“哦？”沈源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手中却悄然凝聚出了一柄锐利的冰刀。
“沈源……你知道什么是‘锚点’吗？厉北晖没有告诉你吧？亏你还死心塌地的待在黑龙城。”
沈源目光闪烁了一下，停止向王宁逼近的步伐，“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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