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出路
老人一边嚼着口中酸甜的枣，一边笑着继续逗弄树上那只花猫，以期这小东西能给自己再打下来几颗枣子。
忽然，老人腰间的一面小镜子轻轻抖动了一下，一个紫色的女人影子从其中投射出来，开口道：“集天六号区域，管理者权限使用异常。”
老人挑着眉毛吐出嘴巴里的枣核，随手弹进一株海棠根部，从竹椅上坐了起来，嘟囔道：“搞什么啊……怎么还有人用管理者权限？假面碎片都跑哪去了？”
“回报主宰者，神魔假面碎片在过往的三百六十八个纪元、一千零二十四个时间节点中，有四枚被带出了神魔秘境，只余下一枚，此时正在集天六号站点中。”
老人愣了一下，哇啦啦怪叫着从竹椅上跃起，在地上跳着脚吼道：“什么玩意儿？就剩下一块儿了？”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三百多个纪元，我居然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情？！”
紫色女人的影像不愠不火地回答道：“管理者权限此前并未逾矩，在系统设定中，并不需要主宰者处理。”
“我去你奶奶的！这屌系统是哪个傻叉设计的？假面碎片可是我家后门的钥匙！就这样丢了，还他娘一下丢了四把！？”
“回报主宰者，是墨离大人。”
老者愣了一下，问道：“墨离怎么了？”
“是墨离大人设计的这套系统。”
“这头蠢驴……就没有干过一件好事儿！”
老者愤然挥舞了一下拳头，平息了胸中的怒火后，他又坐回了竹椅上，不再理会趴在树上注视他的花猫，而是拿起腰间的镜子，双目看向了其中。
……
集天六号建筑中，沈源和程阮静静站在高台旁，注视着光球上那紫色嘴唇的动静，期待对方可以告诉他们两人一个离开神魔秘境的好办法。
突然，紫色光球上的能量异常地扭曲了一下，两只紫色的眼睛突兀地出现在了紫色光球上，悬在嘴唇上方，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沈源和程阮。
沈源和这紫色眼睛的目光一触，宛如中电般剧烈抖动了两下。
瞬间，沈源就觉得一种绝大的恐惧感从他心底爬出，蔓延至他的全身。
这恐惧感仿佛是深藏在人类骨髓中的本能，平日里毫无踪迹可寻，只有在面对远超人力能对抗的存在时，才会提醒自己的主人。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沈源就知道了这紫色的双眼代表了什么样的存在。
这是来自神灵的注视。
这双紫色的眼睛静静观察着集天六号内的两个人类，仿佛一个生物学家在仔细观察一只昆虫腹部的纹路。
沈源和程阮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地，冷汗轻轻砸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建筑内不断响起，两人的衣衫早已经湿透了。
然而这紫色眼睛的观察似是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样，一直看着沈源和程阮，冷漠而平静，没有任何波动，也看不到任何意图。
过了很久很久，在沈源的感知中，至少有一个小时过去了。
紫色的嘴唇再次开合，一个老人的声音从嘴唇中传了出来。
与先前的声音不同，这老人的声音不那么好听，却富有感情，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
“快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高台南侧第五块地板砖，掀起来，下面从左数第二条路。应该就能通向地球了，可能比较难走，自求多福吧。”
说罢，那紫色眼睛便如落入了大海的一滴墨汁般消融瓦解，汇入了后面的紫色光球中，紫色嘴唇在吐出一串话后，也随之消失。
“管理员权限解除。”
如山般的重压从集天六号内离去，沈源和程阮齐齐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两人惊恐地对视了一眼后，才对着紫色光球的方向，恭谨地施了一礼，连道：“拜谢前辈。”
沈源和程阮不知道自己这条小命被留下来是经过了那尊大神怎样蜿蜒曲折的心理斗争和仔细分析，两人此时只觉得庆幸。
吕涛这等人物，借助玉珑学院的资源，穷尽半生，都没能看到神魔秘境中的第四个太阳，可见这神魔秘境中的辛秘，是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然而沈源和程阮这两个区区入微境的学生，竟然来到了七日的区域，还和神魔秘境的主人有过一次冗长的对视，最后竟然还安然离开了这片深不可测的天地……
沈源和程阮两人依照嘱咐，果然打开了那块地板砖，从黑洞洞的地穴中跃了下去，在狭窄的地道中探寻一阵，两人找到了神灵所说的“左边数第二条路。”
看到这所谓的“路”的时候，沈源有些崩溃。
这是一条闪烁着淡淡紫光的晶莹地脉，有剧烈的月华能量在这地脉中奔腾涌流，顺着地脉的延伸，汇入不知名的地方。
看样子，被集天六号建筑所汇聚而来的巨大月华能量，在地下被无数条地脉瓜分，如血管运输血液一般，将这些能量运往需要的地方，延续神魔秘境的运转。
然而……
这地脉哪里是人能走的“路”？？？
姑且不说这地脉最终不知通往何处，其中流淌着如此强盛的月华能量，沈源和程阮两个入微境的娇弱人类进入其中，要不了一个眨眼的时间就要被蒸发成气体了……
沈源傻眼了，连续占卜，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反馈，看样子在这被神灵统治的世界中，大魂占术绝难获得建树。
程阮在一番思考后，却很坚定地催促沈源跃入地脉之中。
“神灵如果要杀我们，不需要搞这些幺蛾子。他让我们来，我们肯定就能顺着这条地脉到达地球。”
沈源捏着下巴仔细想了一阵儿，觉得程阮这个说法虽然有些主观，但的确有些道理，而且沈源此时想到了一物。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神魔假面的残片，对程阮说：“神灵大人竟然没有收走这枚残片。”
程阮点头，“而且，根据空间位面理论，神魔秘境如果真的只是个残缺的位面，那么在这条地脉的最深处，可能真的只有一处很狭小的空间乱流，穿过这片空间乱流，后面也许就是地球。”
自从沈源清晰意识到程阮的智商和自己不在一个次元之后，他的大脑好像变得越发迟钝了起来，既然程阮觉得可行，而他又左右没什么更好的主意，只好跟着程阮，直接跳入了这条涌动着紫色能量洪流的地脉中。
月华能量如汹涌澎湃的江流，在地脉中川流不息，两人跃入地脉中，就如两叶坠入湍急水流的叶片一般，打着旋儿在能量流中沉沉浮浮。
沈源和程阮在能量流中紧紧抱成一团，即便是周围涌动的月华能量再如何激荡，也没能将两人分开。
也许是神魔假面的残片发生了作用，也许是冥冥中的神灵护佑，这月华能量竟然真的没有对沈源和程阮造成任何伤害，不断冲刷在两人皮肤上的月华能量如温热而柔和的水流，洗去了他们身上的尘埃和污垢。
点点紫色能量从外汇入了两人身体中，进一步帮他们洗去了体内的杂质，竟让沈源和程阮感觉体内一片温暖，五脏六腑都在这柔和能量抚慰下舒张开来，生机勃发，气血充盈。
这条地脉越行越窄，渐渐没了那长江大河呼啸来去的气象，变得和一汪山间小溪般狭窄而和缓。
沈源和程阮两人环抱在一起，从体积上而言，已经超过了这条地脉的宽度，按理来说，应该直接卡在这里。
然而沈源身为一名祭司，调动大地元素自然不在话下，地脉周围的岩层在他的控制下先是变宽，在两人通过后，又恢复了原样。
这样又顺着地脉，斜向下走了数公里的长度，地脉变得微弱而稀薄，流动在地脉中的月华能量如头发丝般纤细。
就在这时，沈源和程阮看到眼前出现了不同的景象。
大地似乎在此地穷尽了他的深广，抵达了尽头，再没有厚重的土地拦在沈源和程阮面前。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乱流。
这乱流很是稀薄，约莫只有一间屋子的厚度，乱流另一边，沈源看到了光怪陆离的闪烁景象。
前一秒还是村庄与田舍，下一刻就成了险峰与山瀑，而后景物一闪，似是变成了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
这一切，都是沈源和程阮所熟悉的地球……
“看来你推断的不错，这稀薄的空间乱流背后，就是地球。”
站在神魔秘境与地球世界的交界地带，沈源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程阮知道沈源在担心什么，脸上却看不到相似的担忧。
她笑靥如花，一直搂在沈源腰肢上的双臂此时更紧了几分。
一颗美丽的螓首埋在沈源肩头，让她轻灵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有些发闷。
“我相信你。”
沈源苦笑，没有多说什么。
眼前这所谓的空间乱流，说白了就是无序的虚空能量。
虚空能量的级别很高，别说眼前这看似稀薄的一片虚空能量，就算只有一丝，也足够如今的沈源喝上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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