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丧心病狂


朱允熥给陈?、尹昌隆写信,让他们千万小心,同时向苏州和常州增派了两千名锦衣卫,保护他们的安全,同时严密追查真凶。

  徐辉祖以国公之尊,挨了朱标的训,到了苏州后,抬手就给了指挥使一记响亮的耳光,骂道:

  "废物点心!坏人大摇大摆在府衙放火,你干什么去了?"

  指挥使捂着火辣辣的脸,一声不敢言语。

  徐辉祖环视众人,厉声道:“限你们三日内抓到纵火之人,否则提头来见!”

  说罢,拂袖而去。

  指挥使心中叫苦不迭,苏州府衙被渗透成筛子,这火究竟是谁放的,根本无从查起。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手下的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叫过来,劈头盖脸痛骂一顿,然后全部撒出去。

  那些千户、百户漫无目的地搜索线索。

  苏州、常州的大街小巷遍布全副武装的京军和趾高气扬的锦衣卫。

  不要说苏州和常州,整个南直隶都笼罩在恐怖的气氛中。

  最后期限逼近,陈?和尹昌隆不停地张贴告示,敦促各县的大户,前往府衙如实申报田亩数。

  大小地主们纷纷聚集在一起,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畏惧和紧张。

  如果不申报,三倍的重罚等着。

  如果申报,历年偷漏的赋税,也足以倾家荡产。

  横竖是个死,不如顽抗到底。

  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田间地头到处是宣讲团,却始终没人主动申报。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难道真的要痛下杀手吗?

  此例一开,恐怕整个南直隶都会血流成河。

  再说,就算真的一亩地一亩地去核查,就真的能查清楚吗?到哪找那么多人手?谁愿意真心出力。说不定还会闹出许多惊天动地的事来。

  陈?和尹昌隆一合计,决定另辟蹊径。

  永乐三年八月十二日,离最后的期限仅剩下最后三天了。

  陈?和尹昌隆同时在苏州和常州召集各县士绅乡贤,到苏州府衙开会。

  还没走进苏州府衙,乡绅们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

  满脸横肉的士兵守在门口,用看肥猪的眼神看着他们,手中大刀闪闪发光

  士绅乡贤们欲往后退,却被锦衣卫堵住了退路。

  他们只得缩着脖子走了进去。

  府衙里更是杀气凛冽列,百余名京军肃立着,人人手持长?,个个眼中闪着寒光。

  这分明是请君入瓮的鸿门宴。

  士绅乡贤们人人面如死灰。

  五军都督魏国公徐辉祖坐在主位上,威严赫赫,陈?和尹昌隆坐在两侧,两个锦衣卫千户坐在下首。

  好大的阵势啊!乡绅们立于堂下,无不胆战心惊。

  徐辉祖开口说道:"诸位!本督今天为什么要请你们来吧,想必己经知道了吧?"

  众人不敢答腔。

  这时,走出来一人,中等身材,微胖,大耳,圆脸,穿一身暗紫色绸缎衣裳,蹬一双厚底圆头朝天鞋。

  "小民参见国公,请问国公因何而来?"

  "你是何人?"

  "小民姓吴,名宗庆,苏州府昆山县人,略识得几个字,是个落第的秀才,在城南开了几间铺子。"

  在一众畏惧谨慎的乡绅中,吴宗庆显得气定神闲。

  徐辉祖心知这人不是凡品。

  陈?附在他耳边说道:"国公,此人乃是苏州首富。"

  苏州富甲天下,这人又是苏州首富,可见富可敌国。

  徐辉祖面色一沉。

  "苏州常州发生了两起惊天大案,东南半壁江山震动。

  陛下掷下严令,要将真凶缉拿归案,明正典刑!

  你们都是江南的士家大族,依照《大明律》,你们都负有保甲的责任。知道奸人的形迹,要及时向本督报告。知情不报者,与奸人同罪。"

  在场的乡贤士绅无不为之一震。两卫京军到了苏、常,只要徐辉祖努努嘴,两府的大户人家就灰飞烟灭了。

  洪武十八年郭桓案,江南大户人家牵连大半,如今出了两起比郭桓案还要更严劣的大案。

  如果像十四年前那样来一场瓜蔓抄,苏州常州可算是倒了血霉了。

  这时候,又是吴宗庆上前一步说道:"国公教训的是,小民等谨记!一定配合京军将士搜捕缉拿奸人。国公为了苏常的安宁辛苦奔波,将士们的开销,地方上全包了。"

  徐辉祖面色稍和,向陈?、尹昌隆说道:"本督的话讲完了,请二位知府讲吧。"

  陈?要尹昌隆讲。

  "还是请陈兄讲吧。"

  陈?清了清嗓子。

  "尹知府被人投毒,本府被人纵火,可见我二人在南直隶有多么遭人嫌,这其中的原由想必诸位心知肚明的。一定是恨我二人推行核田归税。

  陛下和殿下推行核田归亩的决心不可移。本府劝诸位认清形势,早日如实申报名下田亩数。"

  说罢,环视一遍众人,众人低头无语。

  徐辉祖重重地咳了一声,以手击案,喝道:"苏常还是天子的地界吗?张四九死了三十年了,听说你们还称他为诚王,四月初九还要替他烧香,本督问你们,安的什么心?是嫌朱家的大米饭咯牙吗?来人!"

  数十名京军闻风而动。在场的乡绅无不浑身颤栗,一齐跪了下来,齐声说道:"国公息怒,小民等实无此心。"

  陈?朝徐辉祖拱拱手,"国公稍安勿躁。"

  又对众乡绅说道:

  "都起来吧。"

  "隐匿田亩,偷逃赋税,在历朝历代都是重罪,陛下宽大为怀,不予深究,只要如实申报,按照补缴,都可以既往不咎。"

  众乡绅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小民等也有苦衷。"

  陈?问道:"偷逃税赋,能有什么苦衷?偌大一个朝廷,要设官,要养兵,要安民,难道就没有苦衷吗?你们也不想想,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太祖高皇帝驱逐鞑虏,你们能有今天吗?"

  "话不多说,今天头六十名申报的,本府可以奏请陛下,不再追缴从前所偷逃的赋税。"

  此言一出,在场的乡绅一阵骚动。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谁先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人声鼎沸。

  "我!"

  "我!"

  "我!"

  陈?、尹昌隆相视一笑。

  "苏州府的找本府登记,常州府的找尹知府登记。额满为止。"

  话音未落,士绅们便争先恐后要登记。

  陈?提笔在手,边写边念:

  "吴江县牛子孺"

  "嘉定县周世杰"

  "长洲县蒙以正。"

  ………

  抢到名额的兴高采烈,没抢到名额的则垂头丧气,纷纷要求增加更多名额。

  陈?欣然道:"本府可以代为启奏陛下,诸位耐心等着。"

  人群中发出一声欢呼。

  正这时,房顶上悉悉索索响,瓦片噼噼啪啪佺往下掉。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黑的包裹掉了下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嘭"地一声巨响,数个人被炸得飞了起来。

  ……

  南京,太子东宫。

  几乎在同一时间,朱允熥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警告他不要一意孤行,否则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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