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波纹疾走
“等我出去,就把他们全部杀了!”
抓着铁笼的基修先生放着狂言,蒙莫朗西小姐有些倦倦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已经是你第八十六次说出来了。”
“基修,你差不多也该成熟点了,这些帝国的爪牙杀过的人比你召唤的【golem】数量还要多。”
“蒙莫朗西,你要相信我,我还没有拿出真正的本事!”
金发的年轻人魔法师努力的想要表达什么,只是他并未发现,原本能够从容表现优雅姿态的他,如今的脸上却是僵硬到无法言喻的怪异笑容。
“太难看了,格拉蒙先生。”
老院长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认真的注视着自己的学生,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在这种时候,过于浮夸的表现自身的行为,根本无法欺骗任何人。”
“冷静下来,你是我托里斯汀王立魔法学院的优秀学生,坐下来,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做的事,能做的事。”
基修微微沉默,半响,像是泄气一般的倒了下来,靠在了铁栏边,视线茫然的望着铁笼之外。
忽然——
在他的焦距之中,一只体型高大……不,应该足以称之为庞然巨物一般的存在吧。
洁白如雪般的绒毛,硕大如同魔物一般的躯体,以双足站立于地面,他穿着类似于马甲的平民装扮,头上戴着像是草帽一般的帽子,从阴影中缓缓落在了月光之下。
“战火为何而燃——”
“秋叶为何而落——”
他像是轻声吟唱着什么歌谣一般,脚下倏然浮现了一圈圈的烈火,赤红色的光芒交织在他的手臂之上,层层盘旋。
“天性不可夺!”
“..怪物?”
黑衣人们注视着出现在月夜之下的身影,皱了皱眉头,旋即围绕了过来,那个握着剪刀的帝具使也举着帝具,慢慢靠了过来。
“吾辈心中亦有惑。”
月夜之下的身影转过身,凝视着围绕过来的黑衣人们,倏然开口道:
“怒拳为谁握?”
话音落下,那个身影毫无征兆的,对着空处一击正拳,伴随着正拳的挥出,一层层赤色的波纹夹杂着少许炽白色的气浪之中,撞上了所有的黑衣人。
“你们已经死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所有的黑衣人不自觉走动了一步,几乎是下一刻,所有的黑衣人身体宛若引起了什么连锁反应一般,尽数瘫软在了地面之上,浑身血管爆裂,森然的骨骼从他们的身体之中刺穿皮肤,接触到了空气之中。
“…你们的身体应该是经历了什么改造,作为人类的波动已经和其他的东西交错在了一起,胡乱拼凑在一起的积木,一旦注入了一丝介入的能量,就会引起全局的崩溃。”
“短时间获取了力量的代价,就是变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姿态,值得吗?”
站在唯一活着的那位帝具使面前,路平安平静的开口道:
“你的身体之中掺杂着37%比例的金属,我的波纹只是以【念气】作为介质,影响到你们体内的波纹,如果是正常人,最多不过是感到少许的推力亦或者产生少许呼吸的不适——”
“然而对于你们这种形式的拼凑物,本身的波纹互相干涉,就足以让你们致死。”
“你还有十五秒的时间,需要忏悔吗?”
由【念气】所改造的【波纹气功】具备了极强的放射能力,单纯的放出波纹,便能够影响到了其他物体的波动,并不需要如同原版的波纹气功通过快速的呼吸来积攒波纹能量。
不具备直接的物理性质破坏能力,但是习练到后期,却可以轻而易举的破坏到生命体本身的波纹节奏,令人产生窒息感,或者各种不适的负面影响,五感错乱,肌体神经错乱,甚至影响到体内的能量暴走都极有可能。
与北斗神拳有相似之处,但与北斗需要近距离注入对方秘穴的方式不同,路平安的方法便是直接以外放的形式,破坏对方的波动。
“..帝国——”
那位已经几乎已经无法站起身的帝具使抬着脑袋,露出了异常狂热的笑容,大声嘶吼着:
“万岁!!”
伴随着嘶吼声,身体直接失去了最后一丝的力量,重重的摔倒在了地面之上,宛若即将死去的鱼类一般,身体下意识的抖动着,眼神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华。
“可悲的怪物。”
略微叹了一口气,路平安走到了铁笼之前,注视着托里斯汀王立魔法学院的诸多学生,沉吟片刻,倏然开口道:
“院长请出来一叙。”
沉默一会,身着亚麻色长袍的白胡子老头慢慢走了出来,他站在路平安面前,轻声开口道:
“阁下是友是敌?”
“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路平安抬起左手,左手的手背上,略显干皱的皮肤之上,一行古魔法文字铭刻于上。
“神之左手。”
老魔法师的神情倏然严肃了起来,认真的开口道,“您就是最后一位使魔吗?”
“我需要了解一些情报,您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当然,如今想要抵御疯王约瑟夫和那个异端使魔,只有依靠您和圣都那一位神之右手的力量了。”
“圣都之中有神之右手吗?”
路平安忽然笑了起来,凝视着老魔法师,问道:
“关于他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苍穹冕下的圣骑士,他是手持黑弓的勇者,初次出现于世人之前时,他便以一人一龙一弓,三日之间,独下六城,将疯王约瑟夫的大部队封锁在了塔卡赫以东的方向。”
“他自圣都东门出发,一箭破一城,反转纵横五千里,如今被称之为落星骑士。”
“名字呢?”
“..这个,圣都并未传出。”
听到老法师这么说,路平安点了点头,看样子那位弓手也还算有点脑子,虽然出现人前,却暴露的情报并不多。
“持黑弓的弓手啊,这个范围还是比较大的。”
脑子里微微转了一圈,路平安着实无法直接猜到那位应该是神之右手的男人的来历。
“疯王的异端使魔,你知道多少?”
“……这个,说来话长——”
老法师看了看牢笼,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请您将学生们解放出来,您所需要的一切情报,我都会慢慢告知。”
也好。
路平安点了点头,直接将牢笼硬生生的掰弯,露出了足够多人走出的空隙,略微后退两步,于是在老院长的安排下,所有学生和教员陆续走出了牢笼。
约莫有三百多人。
可脸上都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庆幸,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默。
“..六百八十人..只剩下三百二十人了吗?”
托里斯汀魔法学院,原本学员教员的总数量是六百八十人,而不在此处的那些人……
有些心理脆弱的女孩子,甚至已经缓缓流出了两行清泪,男孩们都上都浮现了憎恨而扭曲的神情。
“别哭了!”
有些男孩似乎是觉得女孩们的哭声太过哀伤,咬着嘴唇,低声吼着:
“事到如今,只有为他们报仇……”
他攥紧了拳头,低着脑袋,身体不停的颤抖着,仿佛有实质的痛苦缠绕在他的躯体上,反复的折磨着他。
“..报仇之前,还是先哭比较好。”
路平安注视着那个将嘴唇几乎咬到出血的少年,拉了拉斗笠,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眼泪这种东西,是流出来就能够把辛酸和悲伤全部都冲走的好东西。”
“憎恨无法给予你们太多的帮助,如果想要成长起来,那就先哭吧。”
“哭到你觉得不能再哭的时候,你就会站起来放声大笑,在笑声之中,将所有的悲伤和痛苦全部裹在一起,到那个时候,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大人了。”
“到那个时候,你就再也回不到现在了。”
“所以,现在……不用忍着..”他略微停顿了一小会,凝视着这群遭遇了不幸的年轻人们,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就当是,给自己最后一次任性吧。”
老法师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眸,一言不发的,像是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一般,只剩下迟暮感,令人心酸。
“阁下,希望您能够带孩子们前往安全地区避难,他们需要一些时间。”
“学院内除开你们和我的那位小Master已经没有其他生者了。”
当路平安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老法师脸上的悲意越发深邃了几分,原本还保留的少许希望,此刻,彻底粉碎。
“..三年生率领低年级学生回到宿舍,明早钟响之时,所有人前往礼堂。”
三年生们点了点头,他们是学生中们的最年长者,此时此刻,必须要比年幼者承受多一点的责任。
老法师望向仅剩的数位职员老师,“诸君,今晚麻烦诸位执勤,布置魔法阵,戒备周围,避免帝国军再次来袭。”
“是。”
职员老师们也点了点头,旋即分散开去,朝着学院不同的方向走去,老法师再次转过头,望向路平安,开口道:
“请阁下跟我来吧。”
他带着路平安走向偏僻处,在转角处碰到了有些惶惶不安的露易丝,老法师看着她,眼神略微有些复杂,许久,浅浅叹息。
“我并不怪你,瓦利埃尔小姐。”
“你也只是受害者,他们虽是为你而来,但本质上也是他国的侵略者,并不会因为你不在,而对我们手下留情。”
“事情从一开始便无法避免,我只希望你能够谨记诸位师友的牺牲……”
露易丝低着脑袋,无法说出话,有少许泪光从眼眶之内落下,路平安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小姑娘骤然间便无法再忍受一般,无助的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的话,不是我在这个地方的话……”
“如果不是我这么弱小的话,如果不是我...”
“瓦利埃尔小姐。”
老法师似乎想安慰几句,不过话到了喉咙这里,却无法吐出一个字,他隐隐明白,实际上……他是责怪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
因为,如果不是他,帝国的军队,可能并不会直接将矛头指向这里。
零的魔法师。
零的露易丝。
与疯王约瑟夫一般。
虚无的继承者。
这是始祖力量继承者之间的问题,如果这个小姑娘并不在这个地方,托里斯汀学院或许并不会受到牵连影响。
“露易丝。”
夹杂着少许的波纹,阻断着少女泪腺继续流出泪光,路平安轻声开口道:
“有这个时间来自责、自卑、自怨的话,不如去打磨自己的剑刃,你所欠下的东西,是足足三百五十九条性命。”
“若是无法一命抵一命的话,就以敌人十倍,百倍的性命去忏悔!!”
“戈里亚帝国有着不止三百五十九万的人口,只要使用你最强的力量,就可以将那些人从世界上抹去。”
“..阁下!”
听到路平安的话,老法师神情倏然变得激动了起来,露易丝也被路平安的这一番宣言吓得神情呆愣。
“人,活下去,总得有个目标。”
路平安这般说着,像是宠溺般眼神的凝视着露易丝,“我说的这个终生目标不错吧?每一个人都安排一万个戈里亚人去为他们赔罪,一人死万人葬,如此规模的陪葬,也几乎像是国王的待遇了,不是吗?”
冷风在长廊之中呼啸而过,凄冷的双月之光落在路平安的脸上,熊猫人的模样在月光之下,有了几分野兽的阴冷质感,露易丝感觉内心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撕开了一般。
他在逼迫着自己——
希望自己面对。
“露易丝,你的回答呢?”
熊猫人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如同邻家小哥一般的亲切笑意,却如同一把尖刀将她所有的悲伤和胆怯,怯弱和自责全部狠狠的刺穿。
她缓缓的抬起头,脸上带着两行泪痕,然后认真的开口道:
“如果那样做的话,我和约瑟夫,就没有了任何的区别。”
“憎恨和悲伤,只会无限制的连锁下去。”
“三百五十九人的生命,连锁到三百五十九万人身上,只是进一步让仇恨的连锁更加紧固。”
“所以,我会证明的,承载三百五十九位人份的使命,守护三百五十九万人的生命。”
“我会成为托里斯汀……不,哈尔凯尼亚最优秀的魔法师,如同始祖大人一般,成为全大陆的守护者。”
路平安的神情倏然冷漠了起来,露易丝盯着他,许久,他脸上的冰冷逐渐瓦解开来,挂着无奈的笑容,像是感叹一般的说道:
“这种事,可没有那么简单哟。”
“你会帮我。”
“……会很苦哟。”
“已经,没有什么……”
“好了,后面就别说了,我懂了,我帮你,帮你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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