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难得冷清的新年

那天，我又坐着回村的大客踏上了回家的路，或许是踩着临近新年的脚步回村的原因，路边的来往车子和行人显得比往年都要多。

  据说，今年很多打工人都被迫在大年三十那天上班，甚至许多人当天晚上还要加班，一年年的春节变得越来越内卷了，而真正内卷着的东西，可能是那愈发没有人情味的资本吧。

  我不禁感慨，如果真的有一天连春节都已经不再是人们心中最重要的节日的话，那真正值得人们团聚在一起度过的节日，又会是什么呢？

  也许现在的我还找不到答案。

  在辽阳客运站倒车一次之后，终于踏上了回村的第二条行程，这趟车通往的方向便是那个愈发荒芜的村落，那个满是老人且愈发空旷的村落。

  究竟什么时候这片村落才会被动迁呢？究竟什么时候我能再也不踏进这片村落的范围呢？究竟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的脱离这处束缚了我整个前半生的地方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

  生活可能就是这样，当我踏进那间小院的大门的那一刻，我整个人的心情就已经彻底调整好了。

  是的，在那一刻，我的内心深处已经觉得即将到来的新年，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所谓了。

  走进房门的时候，屋子里显得冷清清的，屋内的火炕上面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佝偻着后背，显得有些拘谨且惊讶。

  这老太太既惊讶于我回来的有些突然，又惊讶于我终于回来了，但这些所谓的惊喜与惊讶对我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对现在的我来讲，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都没意思。

  毫无意义。

  接下来的几天，奶奶并没有像当年爷爷那样端起那厨房里的大锅灶，开始烀各种各样的牛羊肉，而是每天用着简单且便捷的饭菜，支撑着仅此我们两人的一日三餐。

  对此，我倒是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也并不打算因为这些小事而纠结什么，只不过内心深处的那份空洞感，在看到面前这张餐桌上面摆放的愈发寡淡的饭菜后，被再次放大了几分。

  这愈发无聊的新年，对我来讲究竟有什么意义呢？算了，如此难以抑制的负能量，还是不要传递给我的读者们了这样对这本书来讲，以及对你们来讲都不太好。

  继续向前推进吧。

  春节当天，我们两人甚至都没有放鞭炮，只是那原本两三道菜的餐桌上面多了几道热菜，那热气腾腾的菜肴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热气升腾着，看上去都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那天下午我那并不算快乐的心情散去了几分阴郁，但我知道，无论在这里我受到多么好的待遇，无论在这里，我得到多么好的陪伴，对我而言，内心深处的那份空洞感是根本且彻彻底底无法挽回的。

  在这里，我能感受到的就只有无尽的孤独，无尽的……

  春节当晚，在奶奶站在餐桌旁包饺子的时候，我在一旁拿着平板，看着上面已经下载好的纪录片视频。

  一边看着，我一边将平板挪到了正在包饺子的奶奶身旁，我们两个人在这有些空旷的房间里看着平板里的视频消磨着春节晚会前的空窗期。

  或许往年的这个时候，我和伙伴们早就开始打起游戏了，早就开始了我们一年一度的游戏狂欢了，但是今年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延后了，就好像今年一切的狂欢与快乐都在莫名其妙的消失着。

  是因为本命年，就会这样吗？

  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些失落，难以抑制的失落。

  后来我究竟吃了多少饺子，我已经记不得了，后来春晚究竟看到了什么时候，我也记不住了，后来我和我的朋友们究竟玩没玩游戏，我好像也完全没了印象。

  只记得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窗外传来阵阵鞭炮的响声，外面能隐约看到一层淡淡的烟气，弥漫着估计是刚放完的烟花四散的烟尘。

  接下来的几天里，并没有像往年那样走亲访友，也并没有像往年那样有许多亲戚慕名而来看望奶奶，就好像爷爷走后，整个家里的新年一下子就变了个模样，一下子就好像所有人都敬而远之了一样。

  事实上我也能理解，我也能明白为什么这些亲戚们突然就不来了，毕竟他们当时来的目的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看望爷爷，而并不是为了来探望奶奶。

  对于老一辈而言，似乎家族的概念异常的根深蒂固，以至于如果这人并不属于家族里的一员的话，哪怕是情侣关系，哪怕是多年的夫妻，在家族的人眼中看来，也依旧是一个外人的角色。

  原本奶奶对爷爷一家人一直都很是看重，对那边的家人们所提的意见也几乎会做到言听计从的程度。

  但直到今天，她或许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其实从始至终就是一文不值的。

  我从来不会去打探这些事情，我也并没有兴趣打探爷爷奶奶，这边亲戚们的事情，毕竟从始至终，这边就并不是我青睐的方向，这边的人到最后究竟会闹到什么程度，到最后究竟会让彼此的关系变成怎样，都与我无关。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照常过着，至于那些并没有来探望的亲戚们，有个别几个还是打来了电话，送出了那显得生涩无比的祝福，但奶奶对于这些事都并不挑理，别人既然向她发出祝福，那她也一定会回以祝福。

  偶尔遇到那些长辈的来电，如果对方询问的话，我可能会爱搭不理的回上几句，如果对方一句话没问的话，那我就会当做自己全然是个空气。

  原本母亲是劝我在这儿多待上几天的，但母亲也明白在这里的我连自由这简单的两个字都谈不上半点，其实母亲一直都知道这里对我而言就是一处牢笼，一处看不到天际，还要数着日子艰难度过的牢笼。

  当我真正数着天数来到了大年初四回家的时候，我就像是如释重负的鸟儿一般，就像是冲出牢笼的已经被关押许久的奴隶一般，疯狂的摆动着自己的翅膀疯狂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想要向那高空之上，向那有光的方向疯狂逃去。

  唯一能让我感到一丝安慰的可能就是初四那天是母亲，父亲和妹妹一起来接我回家的，这可能成为了我新年之后唯一的一次心里还算有些安慰感的时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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