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晚上不要笑得那么变态
途经三个城区的高速4号线,此时道路两边的高楼依旧灯火通明,车子就在这些点缀夜色的微光中,伴随舒缓的轻音乐平缓行驶着。
直到进入五日市,沿路的房屋才开始变得稀少,只剩下繁密拥挤、在车灯的照射下也极为幽暗的植被。
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副驾驶座的少女,和后座的两个少年基本睡了一路,等到夏知眠将车开到学校正门不远处停下,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能睡个好觉对他们来说也挺不容易的吧。
夏知眠将车熄了火,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叫醒他们。
她侧过身望着身旁睡得正安详的少女。容貌极佳的小女孩微微偏着脑袋,呼吸声又轻又浅,可比后面两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家伙要可爱多了。
【才16岁诶,明明是像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却要被束缚在这身漆黑的制服里。】脑海中仿佛出现了某位姑娘气鼓鼓的声音。
看了好一会儿,夏知眠才终于伸过手。在指腹即将触碰到那头棕色的发丝时,又突然停滞了下来,手掌转而向下。她用十分轻柔地力道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醒醒哦,已经到目的地了。”
三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陡然睁开了眼。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那条架在自己身上的腿,转头去看窗外。笔直向上的台阶两边烛影幢幢,勉强能看到高处模糊的建筑。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是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又睡了多久,完全没有印象。
压下内心的惊讶,三个人维持面上的平静,依次道谢下了车。
夏知眠摇下车窗,露出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柔和的脸庞,她带着始终不曾暗淡的微笑,朝站在路边的他们挥了挥手,“渡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晚呢,祝大家好梦~”
车子发动后缓缓向山下驶去,直到鲜红的尾灯也消失在夜色里,不见踪迹。台阶下的三个人才收回了目光。
“悟,你也睡过去了?”
夏油杰打破了他们之间无声的沉默,望向挚友的绛紫色眼眸中带了一丝疑虑和晦暗。
就这样毫无警惕的在刚认识的人身边沉沉入睡,以他们的身份,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呼——你不也是一样,”五条悟像刚睡醒的猫一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而后迈开长腿踏上了台阶,“不得不说,睡得还挺舒服。”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夏油杰无语地看了眼他的背影,也跟了上去,“说起来,你今天晚上一直都怪怪的,从发出那句邀请开始。”
“唔,就是有点好奇呢,”五条悟勾起嘴角,过分张扬的笑脸总有点坏坏的痞气,“在我的眼皮底下,毫无咒力的普通人是怎么祓除咒灵的呢。”
夏油杰闻言挑了挑眉,很快意识他说的是什么,“那个男人,你看到了?”
“是的呢,有趣吧,我可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哦~”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玩具,一下子来了兴致,“杰也是,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吧,她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你而来的。”
两个DK默契地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后,露出了同样古怪的笑容。
“大晚上不要笑得那么变态!”硝子先他们一步走在前面,这会儿停在长阶最上方冷漠地俯视二人。
“哈?老子的笑哪里变态了。”五条悟不满地抗议,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眯着眼神色犹疑地看向少女,“还有,你刚刚的表情很奇怪欸硝子,发现了什么是我们也不知道的么?”
“……你看走眼了。”
硝子转过身就走,却被少年两三步就追了上来,勾着她的肩膀不依不饶,“怎么可能看错啊,你是在小瞧我的‘六眼’吗,所以到底是什么,快告诉我嘛……”
“滚开,别妨碍我回去睡觉。”
夏油杰步履缓慢地走在后面,笑着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直到前方传来一声非常欠揍呼喊。
“杰——走快一点,你是丢了拐杖的七十岁的老爷爷吗?”
夏油杰:“……”
今晚想要揍人的心真是怎么也止不住呢。
……
夏知眠打开客厅的大灯,被光线折射的温暖空间几乎一下子就驱散了午夜的寒冷。
能以一种较为愉快的心情回到属于自己的小窝,真是一件无比治愈的事情。
当然,睡前能再泡个澡就更加完美了。
将沾染寒气的大衣挂到房间,夏知眠来到浴室开始放水,等待的过程中又将之前做好的浴球翻找了出来。
再回到浴室时,浴缸里的热水已然放好,氤氲的白气流动在这小小的盥洗室里。夏知眠关掉阀门,将红白相间的浴球放了进去,小球很快便随着大量的气泡散开。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红,一股浓郁的玫瑰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她脱下衣服,躺进这温热的水流中。
很难用言语去形容这一刻的舒服,如同漂浮在温暖的棉絮之中,完全解放了一身的疲劳,连同大脑也都一起放松了下来。
夏知眠闭着眼,感受这小小方寸间仅属于自己的惬意。
在这样的环境下,不知不觉打个盹大概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在须臾间,她似乎做了个短暂的梦,梦见了曾经的、久违的自己。
是从福利院如荒草一般野蛮生长出来的,同样十六岁的自己。
穿着那身洗到发白、袖口边缘明显磨损的蓝白校服,一脸抗拒的短发少女,被班主任好言相劝,几乎是靠推着才走进了那扇门。
进门所看到的,是与其他老师全然不同的办公间。
盎然的绿意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装着各种植物的盆栽,似乎可以出现在任何想出现的地方,地板、桌面、窗台、以及不算太高的书柜顶上。
办公室的主人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她戴着眼镜正在给一株叫不出名字,在她看来和一把草也没什么两样的植物浇水。
夏知眠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就这么一直杵在门口,愣是一声不吭。
大概是长篇累牍的说教吧。
夏知眠不明白为什么新来年轻女老师,一定认为她需要心理辅导。她只是一如既往的,拒绝了和任何人产生联系,对于一个从未有过依靠的人而言,读书自然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只有不断地努力,她才有机会还清借来的每一笔费用。哪怕她目前仍不知道,那个长久以来帮助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老人浇完了水,终于回头看了眼,倒是没有指责她的不礼貌。
[喜欢金鱼吗?]
将喷壶放到一边,老太太没头没尾地问了句,然后冲她招了招手。
夏知眠顶着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不出声,但也还是走了过去。
老人顺势拉住了她的手,略显干燥的肌理满是岁月的褶皱,摸着或许并不那么舒服,却十分温暖。
但夏知眠很排斥,过分的亲昵会让她感到不适。
好在老人很快就松开了,她把少女带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原来在那边的窗户下,放了一个长方形的鱼缸。
缸里有五六条不同颜色的金鱼,每一条都只有半个手心大小,它们甩着自己裙摆一般的彩色尾鳍,在撒了阳光的水里闪闪发光。
[很漂亮吧?]老人温柔地望着那些小生命,笑眯眯地道,[你们老师说你很聪明,从入学后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小忙。]
夏知眠转头看了她一眼,黑亮的眸子直勾勾的,没有任何情绪。
[我这个年纪经常容易忘事,有时候喂过了鱼,转头又会忘记。而它们,也是一些吃了就忘的小家伙,一不小心啊就会撑死自己。]
所以?
她并不理解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啊,我想请你,在每天的午休时间来帮我喂一喂鱼。]
老人打开桌子底下的抽屉,将一把钥匙塞进了她的手里,算是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此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那个冬天来临之前。她几乎每一个中午,都会去到那间满是绿植的办公室。
那个老太太便会以各式各样的借口让她帮忙。
帮忙吃掉多出来的点心,帮忙捣鼓奇奇怪怪的手工,帮忙分清每一株植物的习性,帮忙栽种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种子,等待它的生长以辨别是哪一种花。
她也从最初的排斥、抗拒,故作冷漠,开始喜欢上那间办公室里植物的清香,喜欢躺上去不那么柔软的沙发,喜欢翻阅书柜里那些看得懂或看不懂的书籍,喜欢上鱼缸里永远没有烦恼的凤尾金鱼,以及喜欢上,老人偶尔捏捏她脸颊的那双干燥又温暖的手。
再后来,她也终于知道。
学校根本没有什么心理咨询室,那个半退休的老太太,就是一直以来偷偷藏在她身后的资助人。
她在学生时代从没有交到过朋友,但却遇到了一个非常可爱的老太太,治愈了她并不美好的童年,以及毫无意义的一生。
只可惜那段时光美好到不真实,也短暂的犹如昙花一现。
嘀嘀嘀——
夏知眠从浴缸里猛地弹坐起来,用力地喘了喘气。
呆坐了好一会,她才按掉闹铃,将已经有了凉意的水全部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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