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致富之道（一）

　　

<p>待供状上的墨迹干了之后，钱进小心的折好纳入怀中。此间事了，钱进准备打道回府。</p>

<p>行至吏部大厅的时候，一名穿红袍的官员挡住了他的去路：“来我吏部闹了事，就想这么一走了之？”</p>

<p>大厅里的官员越来越多，一时半会想要出去还有点困难。钱进不以为意，双手负立道：“怎么，王尚书不在衙署，派你出来了？”</p>

<p>红袍官员身后几人抢出说道：“放肆，见了柳侍郎还敢无礼。来人，给我先打他八十板子再说。”</p>

<p>钱进当即摞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若是这些吏部的官员以为人多就可以欺负自己，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虽然风雷刀和暗夜匕**没有带上，但他一双铁拳也不是吃素的。</p>

<p>柳侍郎眉头微微皱起。适才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应该是把事情的大概告诉了他。他不由得权衡起这利害关系来。林主事卖官的事他是知晓的，可这厮居然这么不小心，让人给当场撞破，还在供状上按了手印。今日若让钱进出了吏部的门，他和王尚书再难逃脱关系。</p>

<p>可若把钱进留下，难不成还能把他杀了不成？且不说是否杀得了，要知道这里可是吏部衙署，要是死了人可是有口都说不清的。况且，王尚书参了钱进的事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若是被有心之人以打击报复之名攻讦，只怕王尚书也是有口难辩。</p>

<p>钱进看准了柳侍郎不敢拿自己怎么样，脸上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柳侍郎，本官殴打了林主事，要不咱们去大理寺走一趟，再把都察院和刑部的同僚也都叫上，咱们来个三司会审如何？”</p>

<p>柳侍郎脸色难看至极，留也留不得，放也不好放，总不能一直僵持在这里。最后，他无奈的挥了挥手。周围那些官员见状只得让开一条道。</p>

<p>“有劳。”钱进搭了个手，便阔步出了吏部的衙署。</p>

<p>钱进走后，柳侍郎来到了林主事的值房，见他还是晕倒在地，便叫人来往他脸上喷了一把冷水。</p>

<p>林主事悠悠醒转，抬头见到柳侍郎等人均在场，当即便扑通一声跪下，哭诉道：“柳侍郎，下官知罪。下官也不曾料到那钱进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进来了。”</p>

<p>柳侍郎也不说话，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则轻抚他那缕浓密的胡须，就这么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良久后，他开口问道：“你跟那钱侍讲可有何过节？”</p>

<p>林主事颤悠悠的说道：“几个月前，他与一个好友来我这里要官，下官见他长得猥琐，又只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喜钱，便编派了个云南的驿臣给他。”</p>

<p>“他那个好友可有曾去上任？”</p>

<p>“不曾，官册也没要……银子也被我扔回去了……”林主事的声音越来越小。</p>

<p>“你真是越老越糊涂啊。”柳侍郎骂道。</p>

<p>先前，他还准备找找钱进的弱点，看能不能居中调停保住林主事这条命。若是钱进的那个好友要了官册没去上任，他便可以大不敬为由拿捏钱进。可人家连官册都没要，等于吏部没有编派官职，说起来还是吏部的不是。</p>

<p>“回去准备几尺白绫，给自己留个全尸吧。”事到如今，他只能舍去林主事这个卒子了。</p>

<p>林主事闻言，顿时瘫软在地上。</p>

<p>柳侍郎朝身后招了招手，当即就有一名主事附耳过来。柳侍郎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后者会意，便从外头叫了两名守卫进来将林主事抬了出去。</p>

<p>此时，那向林主事买官的一老一少还在屋内。林主事被押出去之后，那名主事又拿眼瞅了瞅那一老一少，低声询问柳侍郎该怎么处置他二人。</p>

<p>柳侍郎轻声说道：“先关起来吧，再去查查他二人的底细，若是无甚根基，就……”说罢，他对着喉咙那里做了个切割的动作。后者会意，当即又叫人将鬼哭狼嚎的一老一少押了出去妥善处置。</p>

<p>…………</p>

<p>此时，钱进正飞奔在去往镇抚司的路上，脸上全是兴奋的表情。这林主事卖官这么多年，想必家财丰厚，不出差错的话，他马上就能替皇帝赚到一笔意外之财。至于王尚书之流，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扳不倒这棵大树，索性不去招惹。</p>

<p>镇抚司的衙署不远，就在六部这一片建筑的对面，中间隔着京城御道的延伸线，以钱进的脚力，只需盏茶功夫便到。</p>

<p>今天镇抚司门口当值的是牟青，还有一人钱进也不认得。那牟青见到钱进登门，脸上的神情有些意外。</p>

<p>“钱侍讲，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p>

<p>“快……带我去见你家洪千户。”</p>

<p>牟青见钱进一脸焦急之色，连忙引他到了镇抚司一处偏厅等候，他自己则去通报去了。片刻功夫之后，洪门达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进来：“钱老弟，有什么好事让你亲自跑这一趟？”说罢，他对牟青使了个眼色，后者行了一礼便出了偏厅，临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了房门。</p>

<p>“洪兄，有一桩天大的好事。若是此事办好了，咱锦衣卫说不定就能翻身了。”钱进开门见山的说道。</p>

<p>“哦？是什么好事让钱老弟这么上心？”</p>

<p>“抄家……”钱进把林主事卖官的事大致讲了一下，又把供状拿出来给他看。</p>

<p>洪门达略一沉思便觉得此事可行。他们锦衣卫以前本来就是干查案抄家的事出的名，况且林主事这个案子已经证据确凿，只需上头一道旨意下来即可。毕竟，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p>

<p>“钱老弟打算要怎么做？”</p>

<p>“洪兄，你只需备几百人马等我消息即可。我现在马上进宫面见陛下。”</p>

<p>两人商量好一些具体细节，洪门达解下自己随身佩戴的千户腰牌给了钱进。因为锦衣卫负责护卫皇宫之事，有这腰牌便能省去许多口舌。钱进谢过，接着便马不停蹄地往皇宫的御书房赶去。</p>

<p>钱进小跑着进宫，遇到盘查就拿出洪门达的腰牌，这一路倒也顺利。等赶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陛下要去面见太后。时机刚刚好，再晚的片刻就要去仁寿宫等候陛下了。</p>

<p>“陛下，臣有要事启奏。”钱进在一丈远的地方便扑通跪倒在地。</p>

<p>皇帝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屏退左右随侍的大臣，自己则打转进了御书房。钱进从地上爬起来悄悄的跟上。</p>

<p>“钱爱卿，朕头一次见你这么紧张的。”年轻皇帝柔声说道。</p>

<p>“禀陛下，微臣此次前来实在是有一桩天大的好事要禀报。”说完，钱进从怀里掏出林主事那张供状。</p>

<p>皇帝将那纸供状细细看完，脸色已经有些难看：“好一个林主事，天子脚下他也敢如此明目张胆。钱爱卿，传朕的旨意，即刻将他捉拿并交付大理寺审问，一经查实定要严惩不贷。”说完，他又狐疑的问道：“钱爱卿，这明明是一桩卖官案，你怎么说是件好事呢？”</p>

<p>钱进呵呵一笑，说道：“陛下，自从您点了微臣的状元以来，臣一直思量着如何报效陛下，尤其是这充盈太仓之事。”皇帝听了这话连连点头。钱进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林主事卖官鬻爵想必不是一天两天了，家中定有赃银无数。臣斗胆请陛下颁旨抄了林主事的家，所得财富用于充实太仓。”</p>

<p>皇帝也是聪颖之人，虽然钱进只有寥寥数语，但他已心领神会。陈国这些年是多事之秋，太仓空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这个皇帝做得也没什么意思，用点钱还得找太后哭穷。可即便如此，朝中许多大臣依然过得有滋有味，该贪的贪，该拿的拿。</p>

<p>钱进的建议等于是告诉他：抄家是一条快速致富之道。可眼下他登基时日尚短，朝中大事多仰仗首府和太后主持，若是查抄的太厉害，到时候大臣们联合起来弹劾，他也有些忌惮。</p>

<p>“若是朝中大臣弹劾朕怎么办？”</p>

<p>“怕他个卵。”钱进忍不住爆了个粗口，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在皇帝面前不能如此无礼，紧接着又解释道：“陛下，这天下都是您的，您治理天下那是理所当然，大臣们弹劾那就等同于谋反。”</p>

<p>皇帝仍然有些迟疑不定：“这事容朕先问过太后再说……”</p>

<p>“陛下，微臣有句话早就憋在心里很久了。这事您如果放开了去做，太后对您肯定会刮目相看，到时候自然放心将天下交予您打理；可您若是事事请示，太后那里恐怕就……”</p>

<p>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太后希望看到的是一个敢作敢为的皇帝。也正是这番话打消了皇帝的最后一丝顾虑。</p>

<p>“小菜瓜，即刻拟旨：今有吏部卖官鬻爵一案，证据确凿，朕忧虑甚，特命……”皇帝迟疑了一会，侧头问钱进：“钱爱卿，你来主办此事如何？”</p>

<p>“陛下，微臣单枪匹马的难以担当此任。依微臣来看，锦衣卫的洪门达洪千户倒是有些才干……”</p>

<p>皇帝大有深意地望了钱进一眼，接着说道：“特命锦衣卫千户洪门达彻查贪腐之事，如有发现，严惩不贷，钦此！”</p>

<p>待蔡公公拟完圣旨，皇帝又用他的玉玺在上面盖了个大印。钱进小心接过圣旨，轻轻的将上面墨迹吹干。</p>

<p>“陛下，您就等着微臣的好消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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