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他不知道的是，洛克夫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计划，另一个将霸道长留于世间的计划……

即使它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有任何前人经验的计划……

秦九隔着一层摸不着的屏障，在虚空中抚摸着霸道的脑袋。就连她也看出来，霸道已经快不行了。

趴在病床上的霸道眸子浑浊不堪，它隔着一层灰蒙蒙的滤镜看着面前正给它细心修理指甲的洛克夫。

霸道的指甲长得很长，并且由于太长时间没有下床而导致它的指尖很尖锐。洛克夫担心它在疼痛时下意识的抓伤自己，所以每次见到它指甲长度过长时都会拿来工具给它修理。

“嗷……”霸道发出一声虚弱的吼叫，洛克夫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揉了揉它的脸颊。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轻缓温柔，似乎害怕惊扰了霸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霸道努力摇了摇脑袋，紧紧贴在了洛克夫的手掌上。它也在感受着从洛克夫手上传来的温度。

洛克夫是读懂它心中所想，眼眶红了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发酸的气息。

洛克夫上前环抱住霸道的脖子，轻声在它耳边低语：“你也舍不得了我是不是？但如果你太累了，太难受了，那……”

他眼眶里充盈的泪水缓缓滑落，滚烫的泪珠滑入霸道已经有些稀缺的毛发上。

“那就睡吧，我们会再见的……”他声音沙哑，呢喃声也有些变调。秦九知道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他不希望让霸道担心。

霸道蹭了蹭他的脸颊，足有半个拳头大小的泪水也从它的眼眶旁滑落。

秦九心里像是被针扎一般刺痛，酸胀的感觉充盈她的心脏，那里就像缺失了一块，让她疼痛不已。

她一摸脸颊，发现自己的脸颊也已经被泪水打湿。

一人一兽在无人的夜晚彼此陪伴，彼此流露出不舍和喜爱。

霸道走了。

那一天晚上，它在洛克夫的怀里睡得很安详。

它没有在痛苦中丑陋的死去，留给了洛克夫最完美的睡颜。

早上等医生来交班时发现霸道不见了，他问了一旁的小护士，护士只是叹了口气对他摇摇头。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内，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有人不为这样一只高阶战兽的陨落而感到唏嘘。

洛克夫当晚就请人把霸道带走。

原本高级战兽在死后可以葬在中天星联邦军陵墓内，那里是只有为星际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或战兽才能下葬的地方。

但很早以前，洛克夫已经申请了要带走霸道，他说要把霸道葬在他们相遇的地方，那里有世界上最美的景色。

——一如他们的初见。

在埃德尔的帮助下，他的申请最终被审核通过，他拥有一切通行证书，一路畅通地来到了费启夏的实验室里。

费启夏的实验室已经不是上次那个小小的房间，洛克夫也不知道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费启夏做了什么，他似乎得到了一笔巨额经费，重新租下了一整栋废弃实验楼再将它改造成适合的样貌。

虽然洛克夫也给他提供了大笔资金，但远远不够他建成这么大的实验室。洛克夫心中隐隐有猜想，或许他和家族里的人做了什么交易，让他一个私生子得到了部分利益。

费启夏见洛克夫神色灰败，他破天荒地上前拍了拍洛克夫的肩膀，安慰道：“节哀。”

洛克夫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他问：“这是趁虚而入的客气，还是你的安慰？”

费启夏搂住洛克夫的肩膀，也不像一开始遇见时的欠揍，他说：“这是作为兄弟的安慰。”

洛克夫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此时费启夏的实验室里已经有了很多实验员，他们见到费启夏纷纷停下给他问好。

费启夏向众人介绍洛克夫，并叮嘱他们，以后见到洛克夫就和见到自己一样。

实验室早就已经做好了接收霸道的准备，实际上只要霸道送过来，根本不需要费启夏去安排后续工作。

但一直不怎么能见到人影的费启夏今天却全程陪在洛克夫身边，亲力亲为地处理霸道的后事。

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提取霸道的基因，他需要把霸道的血液全部取出，所以才叮嘱洛克夫，无论霸道是什么时候断气的，都必须要第一时间送过来，以减少后续的麻烦。

洛克夫见霸道身上插满了管子，下意识想上前扯掉。费启夏却很快将他拦住，扳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转过身去。

“不要看。”费启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内心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咬牙制止了自己的冲动，定定地站住了。

费启夏这才对一旁的实验员说道：“开始吧。”

机器启动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偶尔有实验员在讨论进程。

每一分每一秒对洛克夫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多次想要回头带霸道离开，不让它在死后还要遭受这种罪。

但一想到霸道健康时的模样，他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滴滴滴——”机器结束运转，实验员对费启夏说道：“费先生，已经完成了。”

“好。”

费启夏这才拍了拍洛克夫，轻声道：“走吧，我们去把霸道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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