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滚吧
沈清渠把待售的公寓钥匙交给熟人，让他帮卖。
迟于没再早出晚归地工作，而是开始投简历。下个学期他要去实习，同宿舍的室友都开始搬空了。
这天他有拍摄，在摄影棚忙着，沈清渠便主动提出要去学校帮他把宿舍的行李带回家。
他虽不想麻烦，但她坚持，只好随她去。
沈清渠驱车来到x大，迟于宿舍楼下，顿时引起注目。
毕竟学校里出现这样的豪车是不多见，何况还是男生宿舍楼下。
按照迟于给的房间号，她爬了六层楼梯，好在穿的是方便行动的鞋子。
走入大学宿舍楼，她有些怀念。当年读书时，她没进过男生宿舍。原来男生宿舍这么乱，这么脏，还这么吵。
迟于可以说是完全相反了，他像一只猫一样爱干净，也不吵，恬静美好，爱收拾家里。
他到底能融入这群男生吗？她不由得有点操心他会不会不合群。
到他宿舍门口。
“这个充气娃娃怎么办啊，是丢了还是寄回家？还是二手卖了？”
“恶不恶心啊还卖了，你都用过。”
“你他妈还敢寄回家？你牛！”
“你敢丢？楼下阿姨看着呢，不怕全校都知道你用啊？”
“啊啊啊那要怎么办嘛。”
她在门口站会儿，发现这个话题好像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只好敲门探入：“你们好，我来帮迟于收拾行李。”
一群半裸甚至只穿内裤的男生都愣住。
沈清渠环视一周，在一群摆满垃圾、东西乱放的桌子旁边，看到一个最干净整洁、东西最少的桌面。
应该是这个。
“弟、弟妹？”衣冠不整的男生都赶紧穿上衣服，只有一个穿戴整齐的。
弟妹？她？
“迟于有说女朋友会来。”
“你好你好嫂子，啊呸，弟妹，坐坐坐。”
“呃要不，还是等一下再进来吧。”床上摆着充气娃娃的男生手忙脚乱。
“没关系，你们收拾你们的。”沈清渠没有在椅子上坐，而是径直走到迟于的位置。
“嗨丢死人了赶紧把你那玩意儿收起来！”男生压低声音。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迟于都没什么东西，等下收拾完，我们帮你扛下去吧嫂子。”
“谢谢。”沈清渠被一群二十来岁的人叫弟妹，感觉很奇怪，对方应该也是感到奇怪，所以总叫错她嫂子。
她拉开迟于座位的抽屉，看到一个文件夹，上面写了一个“沈”字。
她没有打开，只把零碎的几样东西收拾好，在他舍友的帮助下把行李扛上车。
舍友把后备箱盖上，拍拍手：“好了。”
“谢谢你们，”在几个大男人的帮助下，她基本没出力，“那我走了。”
“啊好。”迟于的舍友欲言又止地挥挥手。
沈清渠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正要挂档，一只手搭上她的车窗。
“嫂子啊。”
“怎么了？”
“呃就是，那个，”他有些难以启齿地摸摸鼻子，“我们平时是浪一点，但是迟于没有用那个玩、玩具哦。”
玩具？沈清渠眨眨眼。
“呃就是，那个嘛，娃、娃？”
她忍不住笑出来：“好，没关系。”
“哎好好，我解释一下嘛，不能影响到他的风评了。”
“嗯，谢谢你。”
“好好，那再见。”
“再见。”
把车驶回家，停在地下车库，沈清渠在行李中翻出那个牛皮文件夹。
她一路上眼皮跳，有些奇怪的预感。
她把文件夹拿在手里，上面的沈字，怎么看都是跟她有关。
虽然这样不好，但她还是打开车灯，打开文件夹。伸手进去摸到一大叠照片，她只抽出照片的一角，手就停住。
照片上的女人分明是她。
回家的、下车的、外出吃饭的、和朋友在一起的，全部是她。
她心率加快。不知是情绪波动，还是探究他人隐私引起的紧张。
她没把照片看完，而是抽出纸袋里的一沓纸质材料。上面清楚印刷着她的个人信息和财产登记。
后几张甚至有她的个人履历，和不知从哪调查出来的感情经历。
她捏纸张的手稍用力，在纸上留下痕迹。
-
迟于打开家门，家里是一片漆黑。
他打开客厅的灯，却发现沙发角落里陷着一个人。
“姐姐？”他一惊，“怎么不开灯。”
沈清渠双手抱膝，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于走到她身边，在旁边坐下，柔软的沙发陷下去很大一块：“怎么了？”
她动动嘴唇，久久不说话，也不动。
“发生什么”迟于的后半句话在看见茶几上的文件夹时，断在了嘴里。
文件夹的一角露出半张照片，拍的是沈清渠。
两人静坐良久，沈清渠从唇色黯淡的嘴唇里，吐出两个字：“解释。”
等半天，他不说话。
他的沉默令她的情绪开始波动，她抱膝的手握紧成拳。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她看到他只是僵硬地坐在那里，没有张嘴的意思。
还以为会有什么误会、否认，他居然沉默。
那不就是承认了吗？
他调查她。
在跟她第一次见面之前，就调查好了。看这资料的完善程度，还花了大价。
“就是想要钱是吧？”
他总算一动，急切否认：“不是。”
“那是什么？”她微皱眉头，眼眶里蓄了泪，满脸的不想相信。
他又开始不说话。
明明之前还要求她不许逃避自己的感情，现在他自己却想要逃避问题。
她松开眉头，挤弄眼眶，让眼泪收回去一些：“你说不出来。”
她突然一笑：“总不能是为了骗我上床吧。”
他像被她的笑刺痛双眼般垂下视线，嘴唇紧闭。
迟迟得不到他的答复，沈清渠觉得自己明白了。她赤脚下地，背对着他仰头，让眼泪慢慢干掉。
“难怪我说，不管怎么拒绝都甩不掉你。”
她想起自己的自作多情，眼泪又重新蓄满眼眶。
“原来是为了钱。”
“又是为了钱。”
她酝酿情绪，把眼泪再次收干。再次回身的时候，脸上已经不见伤心的情绪，只留下冷漠。
她沉下声：“收拾你的东西。”
他放在腿上的手捏紧裤子，犹豫着，下定决心似的侧过脸抬头：“姐姐，能不能再给我”
“啪”的一声，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他的脸被打得歪过一边。
他应该很疼，因为她打他的手心是火辣辣的疼，力道太大，乃至于手心都有些发肿。
迟于白皙的脸迅速就肿起来，红一大片。他难以置信地呆滞住。
她从来没扇过人巴掌，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拼尽力气的一次。
“你还有脸么？”她扇人的手都微微颤抖，是使劲过头的反应，“好意思问？”
他仰头看她，眼睛发红，双唇颤抖，说：“我知道错了。”
双目含水，惹人怜惜的语气。
是他惯用的技俩。
“嗯，没拿到钱，所以知道错了。”她冷眼瞥他，觉得他演技真好。
他神情受伤地摇摇头，看人的眼神，像只委屈的弃犬。
她走上前，一把捏住他的脸，指腹触及他肿起的脸，他疼得嘴角一动。
她俯视他，大拇指一用力，满意地看到他更痛：“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
他不说话，涨红的眼里泪水积蓄，一张脸漂亮得叫人心疼。
她勾勾嘴角：“想要钱，你应该去当演员。”
“为什么不卖？凭你这张脸和讨好人的功夫，一晚上能赚不少吧。”她的语气和用词都充满恶意。
“还是说，你已经在卖了。”
“我没有。”他的声音虚弱又可怜，好像真的很伤心。
“你不会有性/病吧？”她眯起眼睛，嫌恶地缩回手。
似乎无法承接她眼中的鄙夷和嫌恶，他猛然低头，浅色的衣服上深了几块。
沈清渠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很重，但她无法自控。
她原本期盼迟于会否认、会解释，可他没有。
她问他是不是为了钱，他虽否认，可她一追问，他就心虚得出不了声。
迟于是会说谎的，他那么聪明。但他没有编造一个谎言来过她这一关。
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因为他懒得骗了，还是他还有良知。
她不要哭，哭了显得她多么在意似的，像个傻子。
她要冷静沉稳地赶他走，控制好情绪，可听见他说再给他一次机会，她手比脑子快，先下手扇了他。
极致的愤怒控制着她的肢体。
她不是容易对人敞开心扉的人。她信任他，冒险地把一片赤诚真心摆在他面前，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这让她怎么能再相信他。
他现在的任何表情、任何话，在她看在眼里、听在耳里都下意识地去怀疑。
怀疑他是不是又在骗她，有几分可信度、目的是什么。
他痛、他难过，她竟然也跟着心痛。
35岁，自以为成熟、清醒、理智。此刻却像个深陷情网的15岁小女孩，被小她十几岁的小毛孩子欺骗感情，骗完还替他心疼。
说出去简直丢死人。
她愤怒，伤心，不甘，记恨。负面的情绪转化成尖锐的针，淬上伤人的药，扎在他身上，刺在她心里。
“滚吧。”
“收拾你的东西，一样也不要留下。”
他没有动作，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
“姐姐。”他的声音糊成一团，附带的鼻音软弱又难过，跟平日里的清晰性感相去甚远。
“原谅我好不好。”或许是她投射的恶意太多，他都不敢抬头。几近哀求的声音里，满是消极。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认为会有被原谅的可能性。
沈清渠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人捏紧般的疼，但她还是落下一句：“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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