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医（二十三）
“你先起来吧。”
沈姝并不起来，直到归琅说第二次，她才站了起来。
“不小心弄丢一本书并算不得大事，不要轻易地就给别人下跪。”
“先生教训得是，沈姝知道了。”
归琅明白这孩子举目无亲，所以行事处处小心谨慎。
他思及以后，无奈轻叹。
“先与我说是哪一本丢了吧，我去补上即可。”
东书房的书他全部都看过，若不是孤本，再买一本即可，若是孤本，他将其中内容复原出来也不过是多耗费一点时间。
不料沈姝说完事情经过后他却是微愣。
沈姝原是想带一本有关蛊毒的书去两位老师那儿讨论，结果把旁边一本也连带出来了，她准备将其还回去，不想却在路上丢了……
归琅想起来那是哪本了。
以前南渝时，戎祝让他收着的那本獠族有关巫蛊之术的书，也只有此书，他并未将其编号。
这倒是有些麻烦了，不过他也没让沈姝看出来，只跟她说会让胡管家寻回或者补上。
归琅见她脸色被冷雨冻得苍白，神情明显还十分紧张，并没有将这件事放下。
于是他便折返回书房，随手拿了一个手炉出来，让她捂着去寻胡管家，把路上丢书的事描述一下。
沈姝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小跑着就去找管家了。
而归琅撑开了伞，出门寄信。
回来后，胡管家已经候在书房前等着向他汇报。
“秦先生，据沈小姐的描述，她应该是在路上救助一个晕倒姑娘时不小心将书弄丢了。我已经派人去查明了，那姑娘是于家庶三小姐，那书应该是落在了她手中。”
“而她们的车队本就是返回上京经过安阳城，我们去寻时车队已经离开了。”
归琅放下茶杯，点了点头，知道去向便少了很多事。
上京的于家……
“她们与于世承可有关系？”
归琅想到了于绍，上京有名的于家好像只有他所在的那一家。
胡管家早就做足了调查，立刻回答道：“确实是有关系，那姑娘是尚书大人堂兄的外室所生，他当初并不知晓有个孩子，如今发现便扶作了妾，接她们母女二人回去……”
归琅皱眉，伸手示意，胡管家于是退了下去。
到时候在上京碰到于绍与他说一声便是，一个小姑娘拿着那书也惹不出多大的祸事。
……
到达上京时正是四月，细雨蒙蒙，路边梨花洁白而美丽。
归琅畅通无阻地入了皇宫，身上佩着的剑也未如别人一般被要求取下。
他撑着一把十二骨的油纸伞走在宫墙之下，宫里许多人不认识他，惊艳又好奇地打量。
“秦君，您应该乘官轿入宫才是，这宫内大多是新人，若是有不长眼的冲撞了您……”
萧必安跟在归琅身后，一边劝告一边用眼神警告着那些偷瞧的宫女。
“路程不远，何必那般麻烦。”而且他如今并未在朝中为官。
萧必安又想替归琅撑伞，当然还是被拒绝了。
这时，有一个总管打扮的人走过来，见到两人后神色微变，然后向归琅行了大礼，
而他背后一个抱着卷轴宫廷画师打扮的男子却是愣住了，呆呆地盯着秦归琅，十分失礼。
萧必安皱眉欲上前，归琅却伸手拦住了他，因为他感觉到了，那个人眼中只有画。
在外人看来，秦归琅与萧必安只是停顿了一瞬，便继续往前走了。
那画师这才回过神来，说：“我唐渊今日竟见了神仙。”
总管无语，“那可是来宫中觐见陛下的大贵人，你刚才差点就冲撞贵人了，还好对方不介意，拦住了大主管。”
“他是谁？竟能佩剑入得禁宫。”
“那可是昔日随陛下征战天下的秦君，智绝无双，有‘谪仙’之称。”他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若不是这位当初决心归隐，如今丞相便是他了。”
总管见唐渊没有出声，回头一看，发现他又陷入了那种构思画境的状态，无奈扶额。
另外一边，归琅见到了萧映宁。
虽然他如今已是当了皇帝，却仍如以前一般迎上来，笑道：“我说今日这殿外为何有喜鹊绕树，原来是秦先生来了上京。”
他寒暄了几句，便又提出想让归琅留在上京为官。
每次写信他也都要提一嘴，说不定秦归琅哪一次就同意了呢。
可惜他想的情景还是没有出现，归琅依旧婉拒了。
于是萧映宁便与他谈起了修史书与建新学的事情。
这两件都是大事，可以看出，萧映宁是真的想做出一番改变，让清殷国变得更好。
归琅毫无保留地提出了自己的一些见解，萧映宁对旁边的下属挥手，让他赶紧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谈论了一会儿后，一个少年喊着父皇跑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卷书。
“慎儿，为父有贵客在，注意礼数。”
萧慎见到殿内的白衣男子，瞬间认了出来，隐隐激动，不过还是先端正地行了个礼。
萧映宁对归琅说道：“慎儿如今能跑能跳，多亏了秦先生当年出手相救。”
萧慎也上前答谢，十分真情实意。
归琅打量了一眼，萧慎如今十分健康，并未被小时候中的毒影响。
萧映宁看向了萧慎手中的书，“我昨日给他留了一道题，今日许是有答案了，这才跑过来。”
萧慎点头，于是萧映宁让他把书给秦归琅，然后一同评一下他的回答。
归琅接过书，看后发现萧映宁考的是一段非正史的记载，发生在清殷立国不久。
萧映宁事件中关键人物姓名稍微修改了一下，让萧慎评价回答。
瞧萧慎的样子他应该没发现这是历史故事。
萧慎神采飞扬地作答，少年心性展露无遗。
归琅却是注意到，萧映宁脸上期许淡了几分，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萧慎天资聪颖，又乐于学习，可他并不适合做一国之君。
萧映宁虽然想培养他这个最喜爱的儿子，但也不能逼着萧慎学会帝王之术坐上那个位置。
很快萧慎说完了，略带紧张期待地看着坐上的两位长辈。
“秦先生你觉得这回答如何？”萧映宁没有自己评价，先问了秦归琅。
“很好。”
话语中是非分明，嫉恶如仇，萧映宁不满意，可他却是觉得不错。
萧映宁笑了，再看向萧慎时眼中少了一些沉重的东西，多了一些温和慈爱。
他夸赞了萧慎一番，又允了萧慎去东胜府求学的请求。
求学一事萧慎可是求了很久，但萧映宁只是给他出题考验，说什么时候通过了再说。
今天忽然爽快同意了，萧慎又惊又喜，连忙拜谢。
待他离开大殿，萧映宁却是叹了一口气。
……
归琅在上京留了一些时日，修史的学士都听过他的名声，拿不准的时候便常来寻他请教。
洪时泽与东胜学府的一些人听说秦归琅在上京，也都赶了过来，只为与他一同商讨，得到些许建议。
拜访的人太多，修史书与建新学又俱是大事，所以归琅来上京半个多月都没有时间去于家寻那巫蛊之书。
好不容易得了空，他收到了于绍的邀请。
这倒是巧了，于绍包下了京城最富盛名的全福楼，邀请了昔日同在义军共事的许多人前去一聚。
他以前就喜欢这般设宴邀请，什么赏花听雨观月都能发个请柬，只是归琅从未应邀去过。
这一次倒是去去也无妨，正好将丢书一事与他说上一声。
归琅抵达上京的全福楼时，其他应邀前来的人都十分不敢置信，于绍更是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
今天是什么日子，不仅一贯不喜欢赴邀的孟丞相来了，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秦君也出现在了这全福楼。
除孟凛之坐在那没动外，其余人纷纷向归琅问好。
又有与于绍相熟的人在他身边悄悄感慨，说于尚书不愧交友甚广，竟然连秦君都能请过来。
于绍维持着微笑，心里却已经有了个小人上蹿下跳，各种震撼。
这位活神仙怎么来了！！！
不对，他好像是让人去送了请柬。
但是他真没想到对方会来啊！以前每次都送了，甚至还是亲自去送的，秦君却从没来过。
宴席会不会太简陋了？食物会不会不合对方心意？对了，据他以前观察，秦君似乎不喜饮酒，得备上一些更好的茶……
于绍思绪转了几轮后终于冷静下来，趁着别人都争着与秦君攀谈的工夫安排自己的小厮前去准备。
“一定要新茶，要最好的。”
“老爷，小的明白。”您都已经说三遍了。
小厮离开，于绍一回头，却看见秦归琅往他这走了过来。
归琅见他面上不掩惊讶之色，便在入座后与他道明了来意。
于绍听明白了，是秦君府中有人不小心弄丢了一本书，然后被于家的人捡了带回了上京。
原来就是这样一件小事，他松了一口气，立即应了下来，放言定为秦君找回遗失之物。
说完此事，于绍坐在秦归琅旁边说着一些客套话。
而这时，一直在那里独饮的孟凛之又开始阴阳怪气了，听到他说话，在座人士皆是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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