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择路
“我做错了吗？”钟离问，“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心里恨我？”
他们饭吃的早，这会儿正是夜晚的高峰期，车水马龙，尾车灯照红了夜空，看不到尽头。贺兰同学小心的跟车，纵使内心千头万绪，可是表面依旧波澜不惊。
“钟离，是你拯救了我，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你，我一定很糟糕。你给我活着的信仰，给我生的信念，你是我的光，我愿意永远追随你，绝不会背叛你。”贺兰同学说，“我错了，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为你而生，这条命都是你的。”
“你就是恨我，你在怪我。”钟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吸声再次哽咽，“老钟说我太狠，朱云说我太贪，所有与我们相识的人也都说我对你太残忍，什么朋友，君子之交淡若水，我们这么刻骨铭心算什么？”
贺兰同学心颤了颤，低声祈求：“你别说了。”
“就当我醉了。”钟离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嗓音明明沙哑却口齿清晰，“我知道，从你还不会隐藏时我就知道了，可是我……见到你笑我会开心，看你难过我也会伤心，我容不得别人欺负你看不起你，我想要拥抱你，给你力量和温暖。”
“那天我看你追到楼下找我，你慌乱的样子，我有多心疼。我也爱你，兰兰。可是我没有想要吻你的冲动，我更不想……你让我安心，又叫我心慌，我不知道，我做错了吗？就不能只是友情？就不能纯粹、伟大、高尚吗？”
“那你就让我去和别人试试吧。”贺兰同学说。
“好，只要你喜欢你就去试吧。”钟离鼻音浓重，红着眼说，“前提是你要真喜欢，别只是为了跟我赌气。求你别用作践自己来报复我。”
贺兰同学淡淡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你还不如小孩子，小孩子做错了事能被原谅，吃点苦就知道回头，你呢？”钟离说着掏出了烟，点上刚吸了一口，贺兰同学开了窗，风将车里所有的气味全都带走，唯剩杂陈的情绪荡在两人的心头。
他们已经到了，门卫在跟他们敬礼，见到是贺兰同学开车，他还恭敬的叫了一声：“贺总。”
“我有话必须跟你说，哪怕你觉得我小肚鸡肠动机不纯。”钟离说着掏出手机，一边翻一边说，“之前我很生气，所以说话片面，但我找人调查了之后，发现我……你看，你自己看！”
钟离一直在快速的翻页面，照片一扫而过，影像也是快速的拉进度条，似乎是怕贺兰同学被这里面的不堪玷污。
贺兰同学目光空洞，他有心理准备，也不想看，直到眼底突然被刺了一下，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的回过眼神问：“他这是被人下药了？”
钟离不耐烦的厉声道：“那又怎么样？你别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就算他可怜，你也救不了他！你知道他长这么大都经历了些什么吗？你确定他披着一张好看的皮囊，内里还有人性吗？这种人一旦给他翻身，他作践人比谁都会，这样的遭遇，他就没恨吗，他能不扭曲吗？”
“你才冷血的恐怖，好歹他刚刚还笑着叫你哥哥，你就……”贺兰同学心顿的窒息，冲着钟离吼道，“删了，给我删了！”
“放心，这些东西到我这就到头了。”钟离看贺兰同学动怒，瞬间收起了脸上的厉色，听话的删了所有，并且缓声说，“兰兰，你一直活在阳光之下，你没有见过阴暗，你和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能武断的说他肮脏你就高洁。可他没有接受过多少教育，没有谁会跟他讲你所懂的道理，他能分得清对错吗？他能理解你的价值观吗？”
贺兰同学怔怔的说：“这是以后的事。”
“以后？等到以后就晚了。”钟离克制着情绪，“玩玩就算了行吗？你就是喜欢男人，也找个能跟你产生共鸣的，和你一样优秀的，值得信赖的行不行？或者只是想发泄，做好保护措施onenightstand也可以，你别跟一个不合适的人当真，好吗？”
贺兰同学咬着唇不再开口，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钟离也跟着下来了，两人就站在车头，对着路灯的光，坦坦荡荡。
钟离一支烟抽完接着第二支，这一次不再悠哉，带着贪和凶狠，如同上瘾，直到抽完才把瘾给压下去。
然后又是第三支，他却不急了，指尖夹着烟，垂手放下道：“那小孩混成这样一点不无辜，他原本有过机会的，别人都在唯唯诺诺千篇一律，只有他不服管教特立独行。他不识时务，就是活该。”
钟离看了一眼贺兰同学继续道：“他这次被剧组踢出去，不是因为我，x导把他当个宝，特意牵红线，能被大佬看上，他不说受宠若惊，竟然敢动手。本来就是明码标价出来卖的，还装清高，跟谁睡不是睡！多蠢！”
“你说出这话更恶心。”贺兰同学已经压下了那一点怒气，话说的很平静。
点燃的烟不吸就灭了，钟离又重新点上，吐出一个烟圈道：“话说的恶心也总比事做的恶心强吧？贺兰兰，你还是我的宝，我都不嫌你被他弄脏。”
贺兰同学双手抱胸，垂头安静的不说话。
“这一次我算是帮他洗干净了，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人找他麻烦，但我不能确定他以后还会不会做蠢事。我帮他完全是因为你，但我希望仅此一次，我只能顾得上你，你不能要求我济世渡众的成了佛！”
贺兰同学低低的回了一句：“那我替他谢谢你。”
钟离冷“哼”了一声：“贺兰信，你没资格跟我阴阳怪气，请你先分清主次。我推他轻轻松松，可想拉他有多费劲。不惜搬出老泰山，你也知道他一向最烦我这样，嫌我狂，嫌我嚣张，嫌我浮躁。”
“他总夸你稳重，夸你知书达理，夸你克己守礼儒雅有涵养，他有多想你来做他的乘龙快婿。兰兰，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从前劝你，你永远不屑一顾，现在你就只稍稍的那么迈错了一步，全变了。”
钟离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这事他已经知道了，也知道是为你，你的人情已经用掉了。”
“无所谓。”贺兰同学转脸来望着钟离，“我才不像你什么都想要。”
钟离淡漠一笑，冲着贺兰同学抬了抬眉：“那你可以不选我啊，话都说明白了，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贺兰同学也跟着笑了，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点小虎牙，使他看上去性感又可爱，他说：“钟离，你一向这么无耻。”
“对。”钟离朝着贺兰同学吹了一口烟，眉梢眼角全是张扬的自信，“可我就是再无耻你还是喜欢啊！”
贺兰同学眨了眨眼，脸上依旧挂着清淡而温和的笑容，问钟离：“这么笃定，就不怕我真变了吗？”
“笃定，有的人一辈子不会变。你，还有我，我们都没变，你一直都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人都是自私的，可你已经把我活成了你的一部分，你也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敢走就是在毁我，你敢牵扯不干净的人就是在连累我！”
说到这，钟离的目光变得锋利而精锐，他咄咄逼人言之凿凿的对向贺兰同学：“贺兰信，你敢拿我赌吗？”
冷白的路灯将贺兰同学的脸打上了厚重的阴影，可他看向钟离时的目光却是清亮而柔和的。
“不敢。”他说。
“你最好……”钟离刚开口，突然有车灯照来，他撇脸望去，脸上同时堆起了舒展的笑容。
红底高跟鞋伴着纤细的小腿先从后座伸出，接着是穿着工作服的代驾小哥整个人从驾驶座跳下，说了一声：“姐，那我就先走了。”然后从后备箱拿出折叠自行车，两下熟练打开就骑上走了。
“你俩站门口干嘛？”朱云从车上下来，伴随着一阵高级木香，“哒哒哒”的走近，弯下腰抬眼看看垂着头的贺兰同学。
贺兰同学依旧低着头，含笑叫了一声：“姐姐。”
“弟弟乖。”朱云摸了摸贺兰同学发红的耳垂，然后怒瞪一副趾高气扬的钟离，抢下他手里的烟责备道，“又来欺负我弟弟！”
“欺负他又怎么样，用得着你来伸张正义？”钟离说着大手在她翘臀上用力一拍，“多管闲事！”
“嗷呜——”朱云大笑了起来，撅起另一边的屁股，“离离好棒啊，妈妈好喜欢，再来！”
钟离刚张开手，朱云立马起跳，两人来了一个亲密无间的考拉抱。
“走光了，姐姐。”贺兰同学不咸不淡的提醒一句。
朱云依旧哈哈笑：“没关系，反正你早见过了。”
“就是你叫我见了那么血腥的画面，才把我吓弯了。”贺兰同学诬赖人。
“儿啊，什么东西这么硬？都咯到妈妈了。”朱云丢开手，叫钟离完全的抱住她。
钟离看了一眼贺兰同学，回道：“我弟弟。”
“我弟弟也很硬。”朱云说着往后仰，整个人朝后下腰，倒着看向贺兰同学，“弟弟，今晚家里没别人，要不我帮你把他给按了？”
贺兰同学神情淡淡，叹道：“姐姐，我是你亲弟弟啊！”
“就是一家人，肥水才不流外人田。”朱云笑的眉眼都细了，“来呢，要不让离离在中间，我们三个一起！”
“我叫你满嘴胡说，这是我儿子！”钟离将朱云抬起，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直接将她扛上了肩，怕她要挣扎，又重重的拍了她屁股一巴掌。
“嗷呜！”朱云要叫又要笑，“离离你好暴力，可是妈妈好喜欢呀！”
钟离回过头来对贺兰同学说：“你开我车回去，我过两天找你。”
“我明天要出差，去xx，培训，五到七天。”贺兰同学说。
“那我下个星期找你，等我电话。”钟离说完扛着朱云跨过自动打开的院门。
朱云的脸完全被头发遮住，她弱弱的张手，呼喊道：“弟弟，快来救姐姐！”
“姐姐，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认命吧。”铁门合上，看着屋里的灯亮起，贺兰同学一张脸尽是漠然。他轻轻的说了声，“好好享受。”然后转了身，关上车门，将车钥匙放在车头，一步步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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