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猪龟之战（13）
月朦胧，狗朦胧。
长夜漫漫，孤灯相伴，满腹酒精，无处话凄凉。
一间门窗紧闭的陋室，幽幽地响起了一个慵懒而疲惫的声音：“小毛，你说这女人咋这样呢？我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可她为什么就不肯喜欢我呢？”
沉默，只能听见一道略微粗犷的喘息声。
稍顷，声音再度响起，语调带有几分苍桑：“小毛，你觉得我应该放弃吗？”
还是沉默，除了喘息之外，隐约能听见一两声长长的呜咽。
“小毛，好哥们，到城里这么久，我也只能和你说说掏心窝子的话了，其实……唉，我感觉我挺傻的，一次又一次地帮她，自己啥好处也没捞着，你说这女人咋那么笨呢？也不寻思寻思，这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而且每次都掉她头上去，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唉，不过说到底还得怪自己啊，老是拿热面孔去贴冷屁股，小毛，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
依然沉默，呜咽声变得更响了，似有人在伤心地啜泣着。
“哎我想起来了，你这狗东西，色胆包天，敢泡我的妞，还没找你算帐呢”朱小毛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黑狗的脖子。
唉，孤独太久，心理上难免会出现一点小小的异常，找个不会说话的聊聊也不错，至少不会担心秘密外泄，更何况大家都叫“小毛”，这样的缘份可不算浅哦！
“星期天的早晨雾茫茫”
“汪”
“捡破烂的老头排成行”
“汪汪”
“首长一指挥，冲进垃圾堆”
“汪汪汪”
……
旭日初升，万象更新，一人骑一辆破车，车后座蹲一狗，晃晃悠悠地骑行在都市的滚滚车流之中，人与狗一唱一和，一路谈笑风生，兴趣盎然，令人耳目一新而又大跌眼镜，从北到南一路行来，无数对眼球叽哩咕噜地滚了一地，回头率高达200%，其中有一半是狗的同类投射而来的艳羡。
“朱小毛”，耳边响起一声断喝。
“到”朱小毛把破车一扔，啪一个立正，姿势绝对标准。
黑狗“小毛”也不甘落后，后腿着地，前爪高抬，直挺挺地立了起来，脖子一扬“汪------”
道格拉斯顿时哭笑不得，跑表一递，得意地说道：“你迟到了，看看吧，自己到财务交钱去”
“哦”朱小毛点点头，噔噔噔地跑进了财务室。
“不对呀”突然回过神来了，朱小毛又匆忙跑了出来，冲着道格拉斯说道：“差点被你给骗了，我现在不用考勤了”
“这个……”道格拉斯楞了一小会儿，也顿时明白了过来，两人都习惯了这样的考勤方式，故而一时半会儿谁也改变不了。
“那先得罚”道格拉斯存心想压一压朱小毛的气焰，指着黑狗说道：“谁让你带狗上班的？”
“哟嗬，老母猪斗牛------豁出老脸来了，看来今天这款你是罚定了是吧，也行，这样吧，我就把这狗送给你了，能值不少钱呢，就当抵我的罚款了”朱小毛也毫不示弱，立即还以颜色。
他蹲下身子，附在黑狗“小毛”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黑狗猛一抬头，冲着道格拉斯眦牙裂嘴，眼中凶光比露，狂吠了两声后一纵身猛地窜了上去，追得道格拉斯抱头鼠窜，仓惶躲进了孔白的办公室里，好半天也不敢开门。
“啊朱，啊朱，啊朱……”三筒兴奋得手舞足蹈，一脸的嘲笑加媚笑，“朱部长，你……老人家……真，啊是，啊是我的……偶，偶，偶像，我对您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三筒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高帽一顶接着一顶，马屁一下连着一下，拍得啪啪直响。
朱部长？咋一听，好生威猛。
自打接受了孔白的“招安”之后，为了安抚朱小毛，孔白特意成立了一个“业务二部”，指定由朱小毛负责，这就是“部长”一职的由来。
不过朱小毛可不喜欢这顶官帽，什么“业务二部”，说白了这就是孔白所玩的驭人之术，此举的用意在于从内部分化瓦解“猪营”，同时也为道格拉斯培养一个业务上的对手，与他直接领导的“业务一部”分庭抗礼，而孔白则稳坐中军帐，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简称“三坐”，后又被朱小毛引伸为“三座大山”。
正因为看穿了孔白的伎俩，所以朱小毛一直就干着“光杆司令”的营生，一个人也没要，啥条件也没提，之所以委曲求全干这个“部长”，纯粹是冲着不用考勤去的，自打“招安”之后，他并没有搬进集体宿舍，也没有答应孔白的“同居”要求，仍然坚持每天骑行十多公里上班，孔白无奈也只得免了他的考勤之苦。
当然，最主要的是朱小毛确实有才，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不仅仅只会养猪，干业务也是一把好手。脸皮厚如牛皮，使他不怕被人拒绝泼冷水，巧舌如簧，让他在销售过程中游刃有余，再加上长着一张无可比拟的猥琐面孔，令客户真正达到了“过目不忘”的高层境界。
凡此种种，让朱小毛无往不利，所向披糜，业务越做越好，别人啃不下的骨头派他去准没错，别人要不回来的货款，只要朱小毛一出发，保证一分不差地回到帐上，更令孔白惊讶的是，这伙计在工作中从来就不做赊销，他手头的客户100%现款现货，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也正是因为这样，故而孔白对他“宠爱有加”，渐渐地取代了道格拉斯的地位，照理说朱小毛完全可以恃宠傲物，向孔白要条件，就象道格拉斯那样，不过没有，甚至于他一直在回避着孔白，想方设法减少与孔白单独呆在一起的机会，实在躲不过去就装聋作哑胡言乱语，让孔白大为光火，同时也大感意外。
“小毛，存心给我添堵是吧？你还嫌我不够烦啊？”，接到道格拉斯的状子之后，孔白气冲冲地兴师问罪来了，不过她也挺害怕黑狗“小毛”的，话里明显带着颤音。
一见孔白出来，朱小毛便一声不吭地溜进了仓库，提了四件“神童”干脆面就往车后座装，连正眼都没赏孔白一个。
“先别走”孔白顿感有失颜面，将正欲上车的朱小毛拦了下来。
“老板，俗话说‘那啥不挡道’，我正赶着到儿童公园促销去呢，您老人家要觉得我可以不用去的话，就请批准我的‘例假’吧”朱小毛低着头，象是说给狗听的。
自从道格拉斯在会议上将“例行休假”简化成了“例假”之后，现在公司上下都在沿用这一经典妙语，令道格拉斯颜面扫地。
孔白杏目一瞪，强行忍住了胸中的怒气，一时间竟也奈何不了他。
朱小毛蹲下身子，抚摸着黑狗的脑袋，在它耳边轻声慢语、嘀嘀咕咕，黑狗也颇通人性，不时用舌头舔一下朱小毛的手，人与狗玩得其乐融融。
“喂，你跟一头猪有什么好说的？”孔白怒斥道。
朱小毛猛一抬头，吃惊地问道：“我说你眼睛没毛病吧？这是猪吗？”
孔白没好气地斥责道：“我跟狗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朱小毛一屁股倒在了地上，被气得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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