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不是没被夸过漂亮,时央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可今天她心里明显不淡定了。
“今天小姨结婚。”时央侧头指指里面宾客齐聚的宴会厅。
“嗯。”似是从鼻腔里发出的一声轻哼,音调温柔又缱绻。
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时央试探性地开口:“那……我先进去了?”
在将转身的那一刻,心里却想的是想跟他再多呆几秒钟,再多说几句话。
“明天早上八点来接你一块儿去岩雀山。”
“今天少喝点酒。”
时央看着他,然后乖乖点头,“我没有喝酒。”
“进去吧。”池之周下巴轻点她身后。
“那、明天见。”
小姑娘转身往里走,脖子拉得笔直,露出的一小截后背白腻光洁,肤若凝脂。
池之周的舌尖无意识地顶了顶右脸颊,看了半晌后,转身离开。
“央央,刚刚门口和你说话的小伙子是谁啊?”邓初在换桌的间隙,拉着时央地手问道。
虽然隔得远,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她总觉得有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
“我们学校的同学。”时央心跳如擂,但是脸上面不改色。
“我怎么觉得这么面熟呢?”邓初喃喃自语。
婚礼结束,把所有的宾客全部送走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时央穿这身厚重的礼服和高跟鞋穿了一天,人都累得快掉了一层皮,眼睛微眯,不想说话。
“老路、嫂子,有朋友叫我去酒吧玩,我先撤了啊。”
于贺的西装外套脱掉挂在臂弯里,笑眯眯地跟时央道别,“小侄女儿,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时央实在佩服他旺盛的精力,有气无力地冲他挥挥手。
“时小央,我想起来了!”邓初掐着时央的手臂,阴恻恻地看着她。
时央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什、什么?”
“你那个同学,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邓初意味声长地放慢语调,故意吊她胃口。
时央:?
“在某个闷热躁动的夏夜,某名刚满十八岁的少女,生平第一次被她的小姨带去了一家酒吧。小姨在舞池里跳舞的时候,扭头一看,发现某名少女不见了踪迹,急得小姨到处找她。”
“少女的小姨是有些戏精本领在身上的。”时央慢悠悠地接话。
邓初不理她,自顾自地接着讲道:“小姨最后在酒吧厕所出来的过道里发现了少女,你猜少女正在干什么?!”
时央心里咯噔一下,她对从厕所出来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卧室的床上了。
邓初停顿片刻,才跟说书似的开口:“那少女把某位不相识的高大帅气小伙子抵在墙上,女流氓一般地搂着帅哥的腰,直喊——”
“你长得好像我爸爸。”邓初声情并茂地倾情演绎。
时央的脸热得快炸开,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了,活到这么大,没这么丢脸过。
“所以那个帅哥是你同学?”邓初八卦不已。
“嗯。”时央声如蚊呐,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里缓过来。
“不过呢,别担心,你同学可能已经不记得了。”邓初同情地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时央欲哭无泪,活到这么大,一向光明磊落,怎么偏偏这段黑历史是发生在池之周身上。
不过他们认识了半年,池之周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他应该像小姨说的,已经忘记了吧?
时央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他长得这么帅,或许没少遇到过像她一样的“女流氓”,她只是众多“女流氓”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糟了,刚刚忘记问小姨后面怎么了。
算了,面对动手动脚的“女流氓”不把她扔地上就不错了,还是不要自取其辱。
这件事的后遗症就是让时央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一想到第二天要见到池之周,时央更加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了。
于是,第二天池之周来她家小区门口接她的时候,时央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副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
“昨晚做贼去了?”池之周接过她的小行李包,扔在后备箱里,心情不错地调侃。
“没有,失眠了。”时央小声嘀咕。
她打开后面的门,正要坐进去。
“坐前面来。”池之周突然倾身替她开了副驾驶的门。
时央想到酒吧的事,心里一阵别扭,全然不敢看池之周,生怕让他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因为要去山上,池之周随便开了辆路虎的越野车,车身较高,时央爬上车,系好安全带。
“这里到岩雀山要三个小时,先补补觉。”池之周清越的嗓音在密闭性良好的车里更加慵懒悦耳。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白皙紧劲的手腕上戴了一只运动型手表,骨节分明的右手扶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的手肘抵在车窗沿,微偏了头睨她一眼。
不知道是车里的温度太舒适,还是池之周的声音太过于悦耳,时央脑子里的瞌睡虫开始打架,眼皮耷拉下来,一开始还能听见他打转向灯的声音,后来眼睛彻底阖上,什么也听不见了。
开了十多分钟,到了石百川的小区门口,石百川跟个二百五似的拎着行李箱冲他的车直招手。
刚上车就吆五喝六的,“池爷!”
“小点声。”池之周呵他,朝副驾驶努努嘴巴。
小姑娘睡觉的姿势很规矩,双腿放得端端正正,连两只手都交叠着放好在小腹上,粉嫩的小嘴无意识地微嘟,鸦羽似的卷翘睫毛轻颤,听到杂音,眉头轻蹙了一下,然后又安稳地睡着了。
石百川一看这阵仗,心道有女人没朋友,在嘴巴的位置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便不再吭声,百无聊赖地玩了一路手机,终于到了岩雀山。
石百川一路上都没说过话,憋得慌,拉开门就往外跑。
越野车安稳地停在停车场,副驾驶的小姑娘睡得还沉,半点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池之周给池飘飘发了微信,让她们先去酒店办入住,放下手机,手肘慵懒地撑在方向盘上,侧头打量时央。
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额间的碎发垂了几缕下来,嘴里还发出了几声呓语。
时央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她穿越回了古代,池之周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王爷,站在行刑台上,冷酷无情地宣布要斩了她这个女流氓。
刽子手挥刀的那一刻,她猝然惊醒。
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池之周时,瑟缩了一下。
“我有这么可怕?”池之周扶额,语气十分无可奈何。
时央从梦里缓过来,想起“女流氓”的事情还是很抗拒,清了清嗓子,“他们都到了吗?”
“走吧。”池之周拉开驾驶座的门,走到后备箱,把时央和他的行李包都拎在手里。
时央赶紧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跟上,伸手要接过池之周手里她的行李包。
“看路。”池之周示意她脚下的石头,没有要把行李包给她的意思。
时央挠挠头,无声地跟在他身旁,到了她和池飘飘的房间门口时,他才把手里的行李包递给她。
时央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包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与她的冰凉不同,他的手指带着温热的暖意。
“谢谢。”低声道了谢,时央赶紧推门进去。
池之周看着自己空了的右手,指尖捻了捻,冰凉的触感还在指尖,轻笑一声。
回房间,时央收拾了一下,没耽误太久,一行人在酒店吃过午饭,就开始往岩雀山上出发。
时央戴了一顶毛线帽和手套,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到了山顶的时候,冰冷刺骨的风一吹还是冻得她直打哆嗦。
“鬼斧神工的大自然!”
“太美了!”
时央讷讷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
云雾被她们踩在脚下,热烈明亮的光线,刺过云层,金光洒在崖边,诗意又孤独。
池飘飘她们几个已经嬉笑着闹开了,独留她们两个站在寂静的雪里。
“想玩航拍吗?”
时央立刻就想到了他朋友圈的那条航拍的雪山视频,心里有些向往,点点头。
池之周蹲下身,从身上的黑色背包里取出无人机,打开调试了一下,便遥控着无人机飞了起来。
无人机越过他们的头顶,往悬崖外飞去,越来越远,在漫天的金光里,逐渐成为一粒不清晰的小黑点。
“看屏幕。”
云层间光影交错,晦暗不明,雪山绵绵长长,天际边的冰峰覆盖着皑皑白雪,与暖橘色的金光熠熠生辉,浪漫而热烈。
“还记得死亡诗社里面的那句台词吗?seizetheday(活在当下)。”
时央下意识抬头,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寒风袭来,他站在垭口处,替她遮蔽了所有的风,风吹动了他的发,他的侧脸在金光下线条流畅,下颌角成一条直直的线。
他骤然抬起头,那双眼睛澄亮无比,好似银河跑进了他的眼里。
山顶的风徐徐地吹着,两人的影子落在皎洁素白的地上,光影漾漾似浮动的暗香,寒风滚烫,夕阳滚烫,少年的心也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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